見女兒麵色凝重且神情嚴肅, 姚盛舉愣了一下,他本能以為是發生了什麼事。
“妍兒,你怎麼了?為何這麼問。”姚盛舉忙關心。
姚品妍這才反應過來, 是自己心中太著急, 以至於把什麼都寫在了臉上。
姚品妍忙搖頭:“沒什麼。”她略一頓,心中認真琢磨了一番後,又認真說,“是女兒怕會有什麼事,故而一直擔驚受怕。想著父親這些日子都是跟在聖上身邊的,就想到父親這裡來問問。”
姚盛舉讓女兒坐, 然後他也坐了下來。
“好不容易得了這樣的機會, 你總也該趁著如今秋高氣爽的好天氣出來轉一轉的。日日關自己在帳篷裡, 這和在家又有什麼區彆?”姚盛舉語重心長開導女兒。
可不是姚品妍不想出來,而是她想憋個大的,想一出來便就是萬眾矚目般的存在。隻是顯然事情並沒有她想的那樣簡單,她以為的會很順利, 其實一點都不順利。
皇後並沒有如她想象中那樣舊疾複發,而她也沒有那個恰好的機會可以獻上方子。
但她知道, 如今秋獵已近尾聲, 再沒兩日就要回京了。若是她還如之前一樣坐以待斃的話, 那麼正如父親所言, 這麼難得才求來的機會, 很可能就白白浪費了。
所以, 接下來的時間, 姚品妍打算改變策略,主動出擊。
她點頭:“父親訓誡得是,女兒心中明白了。”她又解釋, “女兒畢竟是和離的身份,總怕出來叫人瞧見了,人家會笑話女兒。所以,之前一直都猶猶豫豫的,輕易不敢踏出營帳半步。可方才聽得父親一席話,女兒心情好多了。”
女兒說的可憐,姚盛舉心中更是堵得慌。
他也不明白,當年眾星捧月般存在的長女,當真是集萬千寵愛在一身,如今怎會淪落到如此田地?
當年的她,隻要乘車出個門,隨隨便便都能惹來無數目光。可如今,她連出個帳篷都得瞻前顧後,生怕叫人背後嚼了舌根去。
可見人這一生,每一步都很重要,是一步都不能走錯的。但凡走錯一步,日子便是天差地彆。
想想當初,若是長女嫁給魏王,如今又豈能是今日這番光景?
可再懊悔這些又有什麼用,事到如今,也隻能硬著頭皮繼續往前走。
“妍兒,不論何時,不論為父做了什麼,你都要相信,在為父心中,你永遠都是最重要的那一個。從前是,如今是,以後也是。”姚盛舉頗為有些哽咽。
這些話,若是從前的姚品妍聽到,她定然會深受感動。可如今,她的心也一點點漸漸麻木了。
她知道父親心中有她這個女兒,可他心中更在意的,是他的仕途和前程。一旦要在前程和她之中做選擇時,他必然會選擇前者。
但姚品妍如今不會再真情實感哭哭啼啼去求父親什麼,她隻是虛以委蛇道:“女兒心中都明白的。父親對女兒的好和付出,女兒一輩子都會牢記在心中。”
聽聞此言,姚盛舉更是感動又愧疚,不禁落了淚來。
從父親帳篷出來後,途經馬場時,恰巧的,姚品妍就看到了夕陽餘暉下,正並肩緩緩打馬的魏王夫婦。畫麵很美,他二人男的俊拓英挺,女的則溫婉姝麗,在如織錦般的晚霞襯托下,更似是一對天上走下來的仙人。
可麵對如此美麗的畫麵,姚品妍心中沒有絲毫欣賞之意,反而更多的是憎恨和不平。
魏王妃過得越好,她便心中越是意難平。
瞧見二人,姚品妍隻是稍稍駐足了一小會兒,並沒停留太久。但魏王敏捷,但凡有什麼風吹草動,他皆能覺察得到。
所以,方才姚品妍駐足而立,有往他們夫婦這邊看過來一事,魏王心中清楚。
等她走後,魏王才側頭去望了妻子一眼,然後跟她說:“不知姚家大姑娘是否有事找王妃,本王餘光瞥到她剛剛在那邊站了有一會兒。”
“哪裡?”姚品嫻忙回頭四下去張望。
魏王卻說:“人已經走了。”
見如此,姚品嫻這才淡淡“哦”了一聲。然後回過身,雙手穩穩抓住馬韁,繼續專注著眼前的事。
可惜了,若是她知道方才大姑娘在看他們,她必然會過去和她打招呼的。能打個照麵的話,壽命值說不準能增至少一個月。
“定然不是什麼要緊的事,若是要緊的,她早該過來了。”姚品嫻淡淡回應,明顯並沒把姚品妍太放心上。
魏王認真打量著妻子,見她並不在意此事,也就識趣的沒再提,而是繼續手把手指導她動作。
姚品嫻雖然嘴上沒再提姚品妍,不過心裡想著的卻都是姚品妍的事。她知道,久久不見皇後那裡傳來動靜,姚品妍一定是急了。
所以,才會從之前的足不出戶,到現在的開始出帳篷溜達。
秋獵已近尾聲,很快就要返程了。若她再不自己尋找機會,她將永遠錯失這個可以攀上高枝兒的機會。
“王爺,今日就到這兒吧,臣妾有些熱,想回去擦洗一下,然後換身乾淨衣裳。”姚品嫻突然說。
想著王妃出身書香之家,自幼便沒這麼辛苦過。想來這些日子來她是真累著了,故而今日才想早早結束。
她想休息,魏王自然不會逼她,所以就點頭說:“日後本王再教王妃,也有的是機會,不急在這一時。這幾日王妃也著實辛苦,是該歇一歇。”
“臣妾多謝王爺體諒。”姚品嫻感激於他的體恤。
夫婦二人回了帳篷後,吩咐了跟隨來的婢子去打了熱水來。
郊外條件遠不如宮裡,所以,婢子暫時也隻要到了一盆水。就這,還是燒水的太監聽說是魏王府的人要,特意先挪過來給他們用的。
青菊說:“回王爺,王妃。這會兒正是夥房燒飯的時辰,故而奴婢隻要來了這一盆。夥房的人說,另外一盆熱水要再等一等,說是等忙好了,定即刻燒出來。”
魏王道:“把這盆水留下,你去夥房說一聲,就說一盆就夠了,讓他們好好做眼前的事,不必著急分心。”
“是。”青菊應聲出去了。
姚品嫻望著那一盆熱水,她很想用。可她知道,有王爺在,任何好東西都是要先撿著王爺先用的。
故而,她在心內掙紮了一番後,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說著違背本心的話:“要不……這一盆水王爺先用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