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品嫻應了一聲後, 對他說:“這位是徐大娘子。”
裴潮知道徐家,所以他忙過來給徐大娘子見禮:“晚輩見過徐大娘子。”
徐大娘子笑道:“裴將軍既登門就是客,快請坐吧。有什麼話, 我們坐下來慢慢說。”
裴潮不善言辭, 他此番過來就是辦公務的。不過,這會兒也還是知道給人家長輩一個麵子,所以他便依言坐了下來。
“多謝徐大娘子。”
三人落座後,薛一一見情況不對勁,悄溜溜的就要逃走, 卻被徐大娘子喊住了:“你犯了錯,連一個認錯的態度都沒有,就想走了?”
相處這數月時間,徐大娘子對這個小女娃還算是了解的。若她占理, 她定早跳腳鬨翻天了,還能這樣悄無聲息的逃?
想必是人家差事辦的沒錯,就是她犯了事兒。
這會兒能領她到家裡來還算好, 若不是這裴家的小哥兒到底心中還能敬畏著徐家幾分, 人估計直接能把人押著丟去京兆府門口。
直接丟給官府衙門管, 人家估計都懶得管這攤子閒事。
薛一一似乎挺有些怕徐大娘子的, 見她沉了臉,她忙老老實實就走了過來。
“夫人, 我知道錯了。”薛一一在徐大娘子跟前低著頭,擺出一副可憐極了的樣子,“我下次再也不會了, 我向您保證。”
徐大娘子倒挺淡定的,隻慢悠悠端起一旁丫鬟奉上的茶來品嘗。不但自己品嘗,她還招呼裴潮也歇著喝點茶水。
就是故意晾薛一一在一邊的。
薛一一卻臉皮很厚, 並不為被冷落而傷心難過。甚至,姚品嫻悄悄打量她,都覺得她在偷著樂。
想來,是底層的苦日子過慣了,這才養成了如今這番沒皮沒臉的性子。
不管是出於真正對這個孩子起了點惻隱之心,還是想著小五曾和她說過的話,姚品嫻這會兒少不了要幫她說幾句。
“純姨,她既知道錯了,此番就放過她吧。若是下次再犯,您再嚴懲不遲。”
徐大娘子卻說:“下次?我這廟小,可再容不下她這尊大佛了。”她目光忽冷,嚴肅道,“一一,你可記得你答應過我多少回不再犯了?這才到京城沒幾日,你竟又開始偷起來。既然我的話你從未放在心上過,那日後你也不必再跟著我。”
薛一一方才還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這會兒聽徐大娘子說這種話,她忽的如蒙大敵。雙膝一彎,就跪了下來,然後不停給徐大娘子磕頭。
“我這回真知道錯了,夫人。我今天……我今天是看到路邊站著一個小要飯的,便想起了自己當年。可惜我身上沒帶銀兩,不能給她銀子買吃的,所以我……我就……”
“所以你就偷了?”
薛一一急切說:“我當時……我當時真的是一時糊塗了。而且,我也沒偷成,我才準備動手,就被這個人給抓著了。”說著,她朝裴潮的方向翻了個白眼。
裴潮餘光瞥到了,但他並不在意,仍舊正襟危坐。
徐大娘子卻更怒了:“這裴小將軍若不是憐惜你是個女孩子,就京中的治安,早扭你去京兆府衙門了,你還能好好呆這裡跟我說話?這可是天子腳下,你以為是哪兒?”
薛一一哭著伏去徐大娘子腿邊:“我從小沒爹沒娘,我就是靠偷點吃食才活到今日的。我就不明白,為何有人錦衣玉食,吃香的喝辣的,一擲千金,而有些人卻需要挨餓挨凍。都說現在是清明盛世,可為什麼還會有那麼多餓死的窮人。”
“我就是為了口吃的嘛……您竟然就為這個就不要我了。”
姚品嫻被說的眼眶也有些泛酸,她看向裴潮道:“潮哥兒,你今日也有不對的地方。你既拿了人往徐家來,好好的帶著人過來不就行了嗎?何需如此怠慢薛小姐。”
“就是!”薛一一哭鬨之餘,也還能抽出點空來接姚品嫻的話。
姚品嫻就笑了,說:“你們這也算是不打不相識了,也是一種緣分。你看,我已經批評他了,你就原諒他了好不好?你做的不對,他也有錯的地方,你們都認個錯,這事就算了了。”最後一句是看著徐大娘子說的,說完姚品嫻問,“純姨,你看這樣可行?”
徐大娘子本來也沒真打算棄了她去,恰好見姚品嫻這樣說,她就正好順著台階下。
“今日看在魏王妃的麵子上,我便再原諒你一次。但你給我記清楚了,這是最後一次,若再有下次,你就直接走吧,不必再回我徐府。今日就請魏王妃和裴將軍一起作個證,若再有下回,誰求情都沒用。”
“我知道了,我真的知道了。”薛一一忙不迭答應。
“既答應了,那就起來吧。”徐大娘子垂著眼皮,還是很嚴肅的看著她。
薛一一性子卻很活絡,她就跟個沒事人一樣,一跳就跳起來了,仿佛方才那個跪地求饒的人不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