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九鈞保持著熱情:“你對投資有興趣不?”
溫臨思索一會兒,搖搖頭。他竟然吐露:“我就愛把錢存在銀行,搞幾張存折、存單,沒事數數利息玩。”
鄭九鈞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溫臨抿一口酒,靠近他說:“你掛念我的財產,倒不如掛念你自己。我聽人講,你那個合作夥伴的精神狀況不穩定,去年還飛美國治病……他媽媽犯下了詐騙罪,擱現在沒出獄,犯罪基因能不能遺傳?他還撬了紀周行的牆角,看人老婆長得漂亮,有幾分姿色,他說搶就搶。我這種爛人,都知道不能招惹有夫之婦。”
鄭九鈞笑罵:“挑撥離間呢?溫總。”
溫臨仰頭咽下一口酒,杯子翻轉,酒水一滴不剩。
溫臨語重心長地囑咐道:“全球的私募基金和小型投資公司起碼有千千萬,憑什麼掙錢?沒有本金和客戶,哪來幾十億幾百億的現金流。傅承林對你的重視程度不夠,明明你才是你們公司站穩腳跟的基石。”
鄭九鈞垂首,撫摸自己的下巴。
須臾,他指點溫臨:“你的比喻不對勁。我和傅承林就像兩艘船,齊頭並進,既能撈魚,還能擋風遮雨。我要是一個人走,早被你們這種專家……劫持上岸了。”
他笑得毫無芥蒂。
繼續與溫臨喝酒聊天。
溫臨隻顧著與鄭九鈞打太極,一時忘記了紀周行。他更沒注意到,紀周行把手機落在了包廂裡。
夜幕深黑,冷風嗖嗖狂吹。
紀周行頭重腳輕走在街上。他沒帶錢包,找不見手機,順著街角打轉繞圈,拐進一條巷子胡同,不幸迷了路。他知道這條街的名字是“簋街”,提供吃喝玩樂一條龍服務,紅黃光色璀璨明亮,照得四處人影幢幢。
可是,臨近的深巷中,甚至沒有一盞燈。
黑暗漫無邊際,而他困乏無力。
他一步一步走啊走,停不下來。現實景象與腦中幻想交彙融合,他一度分不清什麼是虛構,什麼是真相……等這票乾完,就不做投行了!他暗歎。
前方燈光一霎恍惚。
紀周行還以為自己在做夢。
砰然一聲撞擊,劇痛擊碎了感官。鮮血從鼻腔中湧出,濺他一手,他半臥在巷道的石板路上,看著更多的血液揮灑一地,遍布磚塊縫隙。
汽車喇叭滴滴地響,駕駛座跳下來一個中年男人,罵道:“媽的,大晚上走夜路,見車也不躲,你找死呢?”
紀周行一咧嘴笑道:“沒找死,我活得最認真了。”
肇事司機不敢甩下他,到底還是負起責任,連夜把紀周行送往了醫院。他的思維還算清醒,由於痛感強烈,衝淡了躺倒休息的意念,他跟醫生護士聊了幾句,人家就問他:“家屬呢?”他報出父親的手機號,又說:“還有這個號碼,你們幫我打幾次……撥通為止,就說我快死了,看她有什麼反應,能不能賞個臉來醫院見我最後一麵。”
肇事司機緊張地問:“小夥子哎,你乾嘛想不開咒自己啊?”
紀周行道:“你幫我撥通,我考慮不收你醫藥費,一毛錢不收。”
司機馬上行動。
三分鐘後,薑錦年手機鈴聲響起。
恰好她待在傅承林家裡。
昨天晚上,傅承林被薑錦年勾起興致,難以紓解,最終一個人拎著塑料袋走了,到家還洗了個冷水澡,薑錦年覺得他好可憐。她今天就積極主動跑到他家中,提前做好了飯,等他下班。
傅承林剛一進門,薑錦年立刻迎接道:“老公回來了。”
她接過他的公文包,取下他的外套,掛在某一間衣櫥裡。
他們養的那隻貓“喵喵”叫了兩聲,跟隨傅承林踏入餐廳,薑錦年盛一碗湯,問他:“今天就不喝酒了,好不好?”
傅承林按下開關,展開一台隔層酒櫃。
他提議:“你可以把酒全部收走。”
薑錦年否決道:“不要,管得太嚴,你會不高興……我可不想跟你吵架了。”
傅承林朝她伸手:“過來,坐這兒。”
薑錦年偏要坐在旁邊一把椅子上。於是,傅承林搭住了薑錦年的靠背,連椅子帶人一起拽向他,直到她離得非常近,他撫著她的臉吻了吻,像在表揚她的體貼懂事。
她給他夾了雞腿:“新式做法,你吃一點。”
他咬了半口,肉質鮮嫩,果然入味。
薑錦年又敲開一隻螃蟹鉗子:“還有清蒸蟹,很好吃,我嘗過一塊……螃蟹是阿姨下午才買的活蟹,放在調料湯裡,上鍋煮熟。”
她把鉗子裡的蟹肉挑出來,裝在瓷碟裡,再遞給傅承林。
傅承林一邊默然進食,一邊聽她介紹。她為他花費的心思,完全體現在了餐桌上。他想著吃飽了飯就把薑錦年拐進臥室——可惜一個突如其來的電話打斷了他的計策。
陌生號碼一共顯示了三次。
“誰呀?”薑錦年道,“我不認識。”
她按下了免提。
電話裡的人語氣急促:“紀周行快死了,你能不能見他最後一麵啊?”
薑錦年眨了眨眼睛,道:“不能,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