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要接受手術,患者們不見得都有選擇權,但顧俊想給謝一曼這個權利。
然而他也明白在另一方麵,這種怪病不隻是謝一曼個人的事情,也牽涉到這個世界上更多人的福祉。
在再次前去那個隔離病房前,顧俊找到吳時雨相談,他沒有對她掩飾自己的茫然。
“什麼都是可能,後果怎麼樣大家都不知道。”吳時雨想了想,“我終於明白我當初為什麼不學醫了。”
她拍拍他的肩膀,“鹹俊啊,如果是我去說,我會給對方一些希望吧。我會把你惡夢人時候的照片給她看,告訴她幻夢境、黃金蘆薈,以後有合適的物理通道就帶她過去治臉,還有阿塔爾大長老,神通廣大,多的是辦法把她治好。”
“這的確能讓病人好受些”顧俊想著,“有份希望,有個盼頭,而且也不是騙她。”
“嗯。”吳時雨點頭,想起什麼來,“臉沒了還能活,心死了就不行了。”
“好就這麼辦。”顧俊決定了,“就按希望女神說的來辦。”
在兩人一起走進隔離病房的時候,謝一曼已經能自己動了,神智也基本清醒過來。
但伴隨著這種清醒的,是更加劇烈的癢痛之感,是心頭極大的驚慌。謝一曼激動得接近歇斯底裡地要求照鏡子,好像自己已經察覺到了什麼,護士得顧俊允許給她照過鏡子,她頓時失魂落魄的怔在那裡。
“我之前昏迷睡覺的時候好像看到一個人影”她喃喃,“臉上的皮都在掉下去,我也會那樣嗎”
顧俊先溫柔安慰了她幾句,再問了她一些問題。
謝一曼不認識什麼主播少女,昏迷時也沒與之有過對話,就隻是遠遠地看到對方在望來,而她動不了。
對方望了一陣就跑了,正當她癢痛得撐不下去,感覺自己要爆開的時候,好像被人拉了一把,從那之後就輕鬆很多。當顧俊問能不能用一種味道形容那股相助力量時,她說淡淡甜甜的,的確是鄧惜玫救了她。
“一曼,你看看這些照片。”顧俊再把吳時雨的手機遞給她,讓她看起那些他惡夢人時期的照片。
“這是”謝一曼蒙了,那看起來比她還嚴重,另一種的嚴重。
“這是我。”顧俊說。
他已經就這個做法向上頭報告過,上頭予以通過,但黃金蘆薈要保密,否則走漏消息,他們怕祖各部落遭殃。
他同意這一點,所以隻給謝一曼說了幻夢境,那裡有奇藥、有阿塔爾大長老那些邪信徒大可以試試去烏撒鎮搞事,他認為烏撒鎮能屹立在那裡那麼久,並不會如表麵那般簡單,那些貓,誰知道那些貓到底是什麼東西。
“我這張臉能治好,你的一樣能治好。”
顧俊先給了謝一曼希望,再說了手術方案的事情,謝一曼果然頓時淚如泉湧,幾乎要崩潰大哭。
“你聽我說”他快聲說道,“阿塔爾什麼都懂,方法多得很。現在最重要的是,把你的命保住也不讓你的自我意識消散,也不讓你變成另一種異類生物。隻要保住你,臉的問題有其它機會。”
旁邊的吳時雨連連地點頭,“我雖然沒見過阿塔爾大長老,不過我聽說那家夥活到三百歲了,樣子還跟一百歲的時候差不多,可見阿塔爾大長老在皮膚保養上,是很有一手的。”
一百歲和三百歲,皮膚有分彆嗎顧俊是真的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但他長長地呼了一口氣,點頭同意“阿塔爾看上去還很年輕。”
“但是”謝一曼的情緒還是很激動,也很迷茫,那一點點的希望光芒隨時就要被巨大的絕望所扼殺。
兩天之前,她還在拍著一部出演女一號的青春喜劇電影,通告多得接不下,網上的人氣、真實的流量都讓她可以坐穩一線新星的位置。還要競爭天機局電影的角色
還要拿獎,還要拿票房冠軍,還要當影後,還要載入影史
還不滿兩天時間的現在,她可能要變成一個麵癱,一個轉一下眼睛、動一下嘴巴都難的東西。
“我不想那樣,我不想那樣”她的眼淚止不住地掉落,“我做錯什麼了啊”
“你沒做錯什麼,隻是走黴運了。”顧俊認真道,很多時候疾病的降臨,就是沒有因果的,死亡的終結性
他晃了晃頭,凝神又道“一曼,你很不幸,但這次不幸的並不隻是你一個,表演行業內很多人都準備要做這個手術。”他把患者名單上的一些名字念出,都是些有頭有麵的人,“一曼,這是一場戰爭,我們要一起贏下來。”
謝一曼雖然仍在落淚,但沒那麼激動了,而是更大的茫然。
以及一種並非隻是自己一人不幸的慰藉隻是自己一人不幸的話,那實在太過難受。
顧俊對此是有點了解的,並不是渴望彆人的不幸,而是盼望有其他人能真正理解自己的痛苦。
如果那些苦難和折磨無人理解,自己得到的隻是寂靜孤獨,還要心靈安寧,這太難太難做到
他不要求謝一曼做到,也不要求幻象中的那個少女做到
那個少女在望什麼是否就是這些曾經發生在她身上卻無人過問的苦痛看到彆人也這樣,她是否才感到了自己的存在現在的自己曾經的自己
這一瞬間,顧俊想過了很多,對“麗婭姬”的心情有了更多感觸,也不知是對是錯。
但不管怎麼樣,這個謝一曼,他儘力救。
“一曼,我聽說我們天機局、以後的a都準備設立一個新部門,專門負責向公眾展示形象。”
顧俊並沒有瞎說,這是真的,新部門類似於文工團,“天機局題材電影就是由這個部門負責拍攝的,導演、演員等各方麵人才都招收。一曼,你隻要活下來,就能加入這個。就算是麵癱,也有麵癱的表演路子,你知道北野武吧麵癱了一樣演得很成功。活下來是最重要的,活下來就有可能。”
“嗯。”吳時雨應聲,“說得沒錯。”
“顧醫生”謝一曼哽咽道,他們兩人的熱情與關心,她又怎麼會感受不到呢。
她知道他們是真的想救她,聽了這些話,她對於未來的想象也並不是全然一片黑暗。
隻是由自己做這種決定,真的做不了
“我不懂醫學,我也不懂異常力量這些”謝一曼抓撓著臉哭道,“我相信你們吧,你幫我決定,你更懂。”
“好。”顧俊深吸一口氣,現在的情況不做手術肯定是沒機會的,他準備先給她做三叉神經,不行再麵神經,“你好好準備一下,兩小時後進行第一階段手術,我們一定要消除掉你臉上的癢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