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當爹第二十五天:(2 / 2)

鶴郎沒有回答,也沒有生氣,因為他的眼裡隻剩下了祝梁,以及他眼前的畫。沒什麼文采的他,甚至在下筆的那一刻,就已經對這幅新作品起好了名字——《活色生香》。

冥冥中他甚至有一種這就是他這一年,不,近十年間,最好的創作的預感。

鶴郎不回答,眾人也自覺沒趣,又重新回到自己的畫布上,專心鑽研了起來,誰不想讓新帝高看自己一眼呢?一朝天子一朝臣,畫院不比其他衙門,若不抱緊皇帝的大腿,可是隨時有可能要回家自己吃自己的呀。

在鶴郎作畫時,池寧一行人也終於到了月老祠。

由於門口的車馬實在是太多,池寧等人甚至不得不放棄了乘轎,從街口步行走了過來。若池寧亮出身份,倒也可以起到一個清街讓道的作用,但他神經病的師兄非說這樣就失去了微服打探的意義,不需要池寧亮身份。

“???”池寧這輩子最不能理解的就是為什麼會有人放棄享受的機會。

“走兩步累不死你的。”江師兄也像極了蠻不講理的家長,大多數時候他們是愛孩子的,但有時候他們說的話,又會讓你覺得自己怕不是真的從垃圾撿回來的,師兄對師弟老氣橫秋的說,“你得動一動,知道嗎?要不然早晚有天你得癱在床上。”

池寧麵無表情的看著他師兄,帶著極大的怨念,又礙於有兒子在場,不好直接撒潑打滾耍賴不走,隻能找借口:“我腰疼。”

“你小孩子家家的,哪裡來的腰?”

池寧:“……”

“要不我背您?”孝子賢孫的蘇輅倒是挺想給他乾爹儘孝的。

“他不需要!慣的越來越沒個樣子!”江之為對蘇輅下了命令,強行拉過池寧,在擁擠的人群裡閃轉騰挪。

“我想吃糖人。”池寧終於不要坐轎子了,他要吃路邊的糖人,一群小孩都圍在那裡,彆的小朋友有的,他也要有。

“你看我像不像個糖人?!”霸道師兄,一秒上線。

師兄弟倆一路就這麼吵吵鬨鬨的走進了月老祠。月老祠的人多到了讓人很難看清楚這個地方的全貌,隻能看到人人人人人自己人人人人人。

沒一會兒,池寧就連著他師兄和兒子一起丟了。

幸好,大家都是成年人了,也不用擔心走散了會怎麼樣。池寧並沒有著急找人,反倒是覺得這樣更加自由些,愉快的調查起了月老祠中的種種。池寧一路順著人流走走停停,卻始終沒有找到什麼不尋常的地方,最後還花了最摳門的兩文錢,認捐了一根紅線,準備去傳說中的紅線樹下碰碰運氣。

說是認捐的心意,實則就是花錢了。

在正堂旁邊的耳房,有個專門用來認捐的地方,隊伍排的很長,還有專門的月老祠信徒在管理秩序。

兩文錢不多,甚至略顯寒酸,是這裡的最低價格,連贈送的月老娃娃都得不到的那種。來排隊的人幾乎很少有選擇這個的。當池寧一臉淡定的對負責收錢的小弟子說出兩文錢的選擇時,不少人難免用異樣的眼光打量過來,看池寧周身的衣著打扮,也不像是那等窮到出不起錢的人啊。

有人好心多嘴告訴池寧:“心誠則靈啊,這位小郎君。”

原君嗤笑;【這個‘月老’可真是個好神仙,給錢就能靈驗。】

池寧不解的看向對他開口的人,雖然他沒開口,但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睛會說話,好像已經替他問出了口,我的心很誠啊。

“這彆人也誠,花得錢又比你多,你說你若是月老,你會幫誰?”

“對啊對啊,這麼少的錢簡直是在侮辱月老,小心這輩子孤獨終老哦。”

“你不想月老多照拂於你,但至少也不希望被他為難吧?”

“他老人家若真靈驗,天下那麼多姻緣等著他去促成,又哪裡有空為難彆人?”一個風塵仆仆的少年,從池寧身旁開口,替池寧解決了這些鼓動彆人跟著他們一起搞封建迷信的人,“信仰的力量是幫你們變成更好的自己,而不是讓你們裹挾著彆人一起加入,不加入就連哄帶騙,又威脅。你們這樣與那攔路搶劫的又有什麼區彆?”

說完,少年又轉頭對池寧說:“你做的對。不過要說,你真的應該一分錢都不給這糟心地方。感情若能買賣衡量,那還是感情嗎?那是賣豬肉!”

“你!我們也是好心,怎麼在你嘴裡卻變成了如此不堪?你這人還講不講道理?”

“既然兩文錢是這裡最低的規定,明碼標價,那它就是正當消費。我朝之法哪條規定了不可以最低消費?用你們在這裡假好心?”

“操,你個□□崽子,會不會說人話?不會說我來替你家大人教教你!”

眼瞅著雙方嗆聲越來越往著打架的方向發展,穿著白衣、腰纏紅帶的祠中子弟終於站了出來。倒也沒有怎麼偏幫,隻是拉開了雙方,讓……

給錢的隊伍得以繼續進行。

總之就是乾什麼都不能耽誤他們掙錢。

池寧再想去找少年時,他已經消失在了密密麻麻的人海,看來真的就隻是路見不平拔刀相助。讓想了一肚子陰謀論的池寧,有點哭笑不得。

不得不說,遇到好人的感覺,總會讓池寧的心情更好一點。

他這人就是這麼自私,隻許自己當惡人,不許旁人比他更邪惡。

這麼一通事情後,眾人早已經忘記了矛盾源點隻是一個人買了根兩文錢的紅線。而拿著紅線的池寧,已經找到了後院紅燦燦的紅線之樹。幾人才能合抱的大樹前圍滿了人,不過大家都還算守規矩,井然有序的排著隊,挨個上前係掛紅繩。

等輪到池寧時,已經是有一陣之後了。

池寧眯眼,仰望著眼前灼灼之華的桃樹,在真實的粉色花瓣裡,找到了影影綽綽藏在後麵的血色花瓣。那便是他在蘇輅身上看到的了。

來樹下結緣的人,先是閉眼許願,再是墊腳結繩。

然後,就會有一朵花瓣順著“心誠”之人的紅繩而下,像真正的花瓣一樣,乘風在這人頭頂繞一圈後,飛向遠方。

應該是去找這人所求的“命中注定”了。

因為池寧在一對來還願的小夫妻身上,也看到了與蘇輅身上相似的花瓣,外形精致,紅的像血,隻是沒有蘇輅那麼深罷了。

來還願的小夫妻在彆人問起時,還激動的講述起了他們妙不可言的緣分。

大意是說,男的家裡是做綢布生意的,原本為了擴大家族的買賣,本父母有意安排他與同商會的另外一家大戶的小姐成親。但男的不甘心,因為他早已經情係借宿在家中的孤女表妹,他想為了表妹與家裡抗爭,卻又不知道表妹對於自己是何種想法。病急亂投醫,來紅線樹下求了月老,沒過兩天他就得償所願了。

但家中還有不少鋪子需要維係,他在和表妹商量之後,表妹甘願做出犧牲,退一步為妾。為了未來的後宅和諧,表妹甚至願意陪他來一起再係個紅繩。為他與那富戶小姐。

這段愛,感天動地,享儘齊人之福。

這故事裡的槽點到底有多少,池寧根本懶得去細數,隻希望這位敢以大舜自比,妄想娥皇女英的傻逼能夠離他遠點。他吵到他了。

“呸!”

“無恥!”

“死皮不要臉!”

圍觀群眾終於看不下去了,哪怕是生活在一夫一妻多妾製的人們,也會覺得這男的吃相未免太過惡心了一點。

池寧朝著說話的聲音看去……

果不其然,三個出聲的人裡麵就有一個他師兄。師兄弟就這麼喜相逢了,但江之為卻沒能注意到他之前一直在找的師弟,此時隻滿心憤怒,暴躁的想擼袖子打人:“人家姑娘還未過門,你就已經娶了表妹為妾,裝什麼情深不悔,不過是饞人家的嫁妝。”

另外兩個說話的人裡,一個是個小娘子,一個正是之前為池寧伸張正義,勸他不要相信金錢能買來愛情的少年。

剛剛和池寧一起排隊的信徒,如今差不多也正在這裡結繩。

一眼便認出了少年。

生氣怒斥:“你小子是來砸場子的吧?”頗有道上大哥的味道。

少年也是毫不客氣:“對啊,我就是來砸場子的!今天我就要砍了邪樹,搗了淫祠!看你們還怎麼蠱惑……”

謔。池寧在心裡道,比我還囂張啊。這年頭主持正義的好人都這麼像壞人了嗎?

“……懷古去成婚!”少年說完了他的話。

咦?你是不是說了什麼很可怕的虎狼之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