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當爹第六十六天:(2 / 2)

甚至,在王洋的內心深處,他覺得許桂做得很對。

不管這事是不是針對誰的陰謀,許桂既然沒有答卷,那就不應該得到這麼高的名次,他必須說出來,否則就是對彆人不公平。

因為身體情況而遺憾錯過科舉的人比比皆是,他們也並沒有要求過什麼特殊優待,不是嗎?

一如王洋內心深處,始終藏著一個想當輔佐明君的賢臣的心願一樣,他哪怕老了,那股子胸中的書生意氣也並沒有消散。他不僅不責怪許桂,反而更加欣賞起來,覺得此子頗有自己當年的風采,並不是所有人都有這個勇氣站出來拒絕唾手可得的好處的。

連帶著,王洋覺得池寧也很不可思議。

池寧很多往上爬的小心思,王洋不是不知道,隻是他一直秉承著水至清則無魚的態度在結交宦官,他能忍下池寧那些自私與對權力的渴望。

但現在,王洋不得不反省自己,是不是還是對宦官這個階層有太多的偏見,才會覺得池寧與其他人也一樣。明明是不一樣的,他也曾為池寧在無為殿前的挺身而出而感到震撼,怎麼還會覺得池寧與旁人同流合汙呢?

思及池寧如今為了本與他無關的錢小玉而奔走,以及默許許桂這樣堪稱自毀前程的行為……王洋終於得出了結論,池寧這是一股十分難得的宦官群體中的清流。

如果池寧知道王洋在想什麼,他大概要笑死,並告訴對方,侮辱誰呢,老子就是個壞人,並不想當好人,謝謝。

但池寧並不知道王洋在想什麼,隻能就這麼被誤會了。

王洋一錘定音,給許桂的事情定了性:“老朽也很好奇,這白卷上是怎麼多了與草稿不同的答案,許桂又是怎麼考入前二十進了殿試的呢?若是為了我或者池督主的麵子,大可不必,我們也沒有要求過誰來暗中關照許桂,看他的草稿就知道,他完全可以依靠自己的能力入殿試,今年出了中毒的意外,三年後再戰就是了,為什麼要急於這一時?”

最終,由於事情實在是太過特彆,這事就這樣被鬨到了朝堂之上。當念平帝問王洋時,他還是那句話——他們問心無愧,隻求徹查。

念平帝聽到王洋的話後,臉都青了,難看到了不忍直視。

等下了朝,據說念平帝還沒走出無為殿,就發了好大的火氣,壓都壓不住的那種。他想大聲辱罵讓他如此憋屈的人,又根本不知道該從誰罵起。

為什麼事情的發展會這麼奇怪呢?

這許桂是怎麼回事?!

但事已至此,念平帝也隻能裝作對背後的事情一無所知,並點頭同意成立了以銅匭為核心、三司為輔助的專案調查組,一定要把事情的始末查個清清楚楚!

自己查自己,就很刺激。

與此同時,江之為也在私下為池寧調查著事情的真相,並很快找到了答案。

“這事的起因,要是其他人,還真的有點難查,也就是我了。”江之為一邊牛飲著池寧這裡的好茶,一邊還不忘王婆賣瓜自賣自誇地對倆師弟說著自己的辛苦,“你們知道是誰下的毒,又是怎麼下的嗎?”

池寧和俞星垂一人分坐一把太師椅,誰也沒發給師兄當捧哏,因為……

“與那邢家小兒無關,他真的隻是碰巧和小桂站得近而已!”江之為會自己忍不住的直接說出來,他根本不明白賣關子的精髓。

邢家當初是真的不敢生事,怕極了池寧。

池寧勾唇,“邪魅”一笑,對兩個師兄一拱手:“承讓,承讓,我也就是一般邪惡。”當宦官的,就沒有不希望彆人怕自己的,因為在他們成長的環境,怕本身就等於是一種尊重了。池寧從小就立誌要當所有的噩夢,如今也一直在努力。

當然,邢家這麼慫,也是因為才到任上不久的邢尚書,終於知道了隻有大佬們知道的秘密:王詩是王洋的侄孫女。

邢尚書生怕被首輔秋後算賬,於是就做了和念平帝一樣的選擇——立刻慫了。

“嘿,那幫孫子還在圍著邢家查呢,查到老,他們也查不到邢老頭就是這麼一個慫貨啊。”江之為有點記恨念平帝竟沒把他並入調查組。他在憲台三年來的功勞有目共睹,念平帝這個小心眼卻不願意讓他加入專案調查組,嗬,後悔去吧!

“我覺得念平帝就是怕你查出真相,才有意把你排除在外的。”池寧安撫了一下自家炸毛的師兄,“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對你能力的肯定呢。”

江之為爽了,這才繼續說道:“彆人查不到,是因為有執在作祟。”

有了上次左家莊的事情,池寧就求原君給他師兄江之為開了個長久的慧根,讓他和他一樣能夠看到執,既能保護自己,也方便查案。

江之為去貢院轉了一圈,就什麼都明白了。

“有人要利用執作祟,準備給邢家那小子下藥。但這個傻逼執下錯了!”江之為提起來就生氣,千防萬防,傻逼難防。

邢才子在京中可謂是樹敵無數。他當初沒報複許桂,也有他已經自顧不暇的原因,他隨父親搬入雍畿後,到處與人辯論,那得罪的人可不是一個兩個。他恃才傲物,覺得自己在地方書院有多了不起,殊不知在雍畿這魚龍混雜的天子腳下,最重要的永遠不是才學,而是關係。

這麼說來其實挺可悲的,但每個王朝在建立百年後,總要麵臨這樣盤根錯節的問題,很難大刀闊斧地改變。

因為這終究是一個講人情的社會,法外都要容情,遑論其他事情。

邢才子本應該為他的不會做人付出代價,卻因為執的不可控,而鬨出了如今的烏龍,與邢才子站得挺近的許桂就倒黴催地代為受了一回過。但也是因為這個毒,許桂才可以自證,他交的真的是白卷。一個手抖得連草稿都無力寫完的人,又怎麼可能去碰真正的卷子?

臟汙考卷,在大啟也是一項罪名,輕者下次不能再考,重者有可能被定性為對陛下的不尊重。沒有人會冒這個險。

一飲一啄,誰也說不清楚命運到底有多弄人。

調查組看不到執,查來查去,自然也隻能查出個寂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