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上次舅舅打電話回來,姐姐對深市還挺向往的。
她說出自己的想法:“在舅舅手下工作,不就沒人對我挑刺嗎?”
反正她成績不好。
比樓下的叢琦還不如。
爸媽也沒有許阿姨死拽活拉都要把叢琦送上高中的決心。
唔,若是思源考不上,媽肯定交高昂擇校費也要讓他上,但自己……
媽寧願她早點出去打工給家裡掙錢哩。
自己和雙胞胎哥哥在家裡的區彆待遇,曲葉葉從小就懂,在十五歲不到的她心裡,乾什麼也比讀書強,能出去闖蕩江湖比在家裡挨媽媽的罵強。
她不曉得親舅舅是個連外甥女都坑的垃圾,可曲苗苗知道啊。
“不行,反正不行!”
曲苗苗激動異常,厲聲嗬斥。
曲思源兄妹倆齊齊被嚇得呆住,隻覺得大姐陌生極了。
曲苗苗眼神飄忽,喃喃重複:“反正你不許去,姐姐不會害你,不會害你……”
她會這樣是有原因的。
因為耿二舅真的不是善人。
他七六年投機倒把賺了錢後就弄了張假證明跑到南邊,靠遊泳偷渡到港城。
杳無音信十多年,去年才給老家寫信,信裡說他如今在港城娶妻生子,跟了個大老板,很快就能衣錦還鄉。
全程沒提原配。
當然,原配等了三年沒消息,默認他死在外頭早就改嫁了。
但耿二舅這番涼薄無情的做法,曲苗苗還是打心眼裡瞧不上。
儘管上輩子他的確做到了衣錦還鄉。
那是在九七年港城回歸時,耿二舅大手筆的捐了十萬給老家修路。
在曲莊,人人都說他吃水不忘挖井人,發達了也不忘父老鄉親,尤其是在他招聘附近村鎮的年輕人外出打工後,耿老二的名聲迅速到達頂峰,成了遠近聞名的富商,仁商。
曲苗苗起初不知道舅舅到底做什麼生意。
那時候她在學校剛站穩腳跟,叢琦卻下崗當起了家庭主婦。彼時陸城事業沒做起來,叢琦過得縮衣節食,那麼愛打扮的一個人那兩年裡樸素得過分。
而她比叢琦過得好,說沒有優越感是不可能的。
當時她還想啊,多年朋友怎麼著也要幫襯一把對不對?便把叢琦介紹給舅舅。
叢琦一番考慮後,也拿定主意要到深市闖一闖,沒想到突然懷孕,去深市工作的事隻能不了了之。
後來舅舅旁敲側擊過幾次,問叢琦為什麼沒過去,是不是嫌工資太低?
那時候她還沒品出舅舅為什麼看重叢琦。
是在將近十年後,全國進行新一輪的掃黑掃黃。各地娛樂場所被端,舅舅赫然成了罪犯。曲苗苗才知道親舅舅乾的都是損陰德的臟事,害人無數。
對外說是外貿公司的總經理,實則是港城那邊哪個黑老大下麵的嘍囉,專程負責到內地物色年輕漂亮涉世未深的女孩子。
那些被高薪騙走“打工”的女孩兒一個個落入魔窟,顏色越好,下場越慘,越不可能逃出來。
而叢琦那張不輸給明星的臉,自然被舅舅盯上了。
就連妹妹,也被舅舅哄走。
後來成了哪個禿頭老總的小情人,爸媽嫌丟人再也沒讓她進家門。直到舅舅被抓,家裡終於明白葉葉為什麼會走到這一步,可一切都晚了。
想到這兒,曲苗苗忽然萌生一個想法——
但很快,她就從惡念中掙紮清醒過來。
——不,曲苗苗,你不能乾這樣的事。
——你已經奪走叢琦下半生的依靠,怎麼能主動將她推入狼窩呢?
可馬上,另一個邪惡的自己繼續蠱惑道:“怎麼能叫推她入狼窩呢?隻要舅舅見到她,肯定會給她遞橄欖枝,如果她自己選擇去,那是她自己蠢,自己拜金,這才那麼容易為浮華所迷,你的手依然是乾淨的……”
——不,不,我們是朋友,我不能那樣做……
“你把她當朋友,又為什麼要搶走她的丈夫?承認吧曲苗苗,你嫉妒她,你不想她過得好。一件壞事是做,兩件也是做,反正已經對不起,多做幾件又何妨?虱子多了不癢,債多了不愁,這個道理你明白的。”
——……是,我的確搶走了陸城,可我在努力補償她,我會給她介紹不輸陸城的人。
“是嗎?你就不怕兜兜轉轉她照樣騎在你頭上?你就不想看看白天鵝落入泥淖沼澤成為臭鴨子?”
……
“姐?!”
“姐——”
“姐,你在想什麼?你彆嚇我,你說不去深市那我不去就是了。”
怎麼忽然就魔怔了一樣自言自語啊?
離這麼近也聽不清她在咕噥什麼,怪瘮人的。
曲葉葉想起上回樓裡阿姨們說的被水鬼附身的事,害怕得縮脖子。
但儘管胳膊上雞皮疙瘩都冒了出來,她還是鼓起勇氣去握曲苗苗的手。
體溫從皮膚相觸之處傳過,曲苗苗心神微微一暖。
陡然回過神來。
“沒,沒什麼。”她勉強扯出笑容:“反正你聽我的就對了,少接觸舅舅他們,也不許向爸媽問舅舅的事,舅舅……人品不行。”
她不打算舉報親舅舅,她也不敢。
至於其他女孩的生死,她管不過來,她隻希望親妹子不被謔謔!
曲苗苗叮囑完曲葉葉,又扭頭逼弟弟發誓:“思源,今天的話你不許跟任何人說,否則以後次次考試都不及格,還要娶個醜八怪當媳婦。”
曲思源:……!!
曲苗苗震懾住弟弟,講題時思緒再次回到叢琦身上。
叢琦,我該拿你怎麼辦呢?
插入書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