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因果報應(1 / 2)

回海市,要去省城坐飛機。

沈畫他們就順道停留一下,主要也是去看一下林知的情況,給她請的律師已經到了,希望能為林知爭取一個稍微好點兒的結果。

但是要怎麼跟霍延說呢?

說了他肯定要擔心,會生氣。

秋橙給沈畫發微信,出主意:“就說咱們是去見特情處領導的,不方便帶霍哥過去?”

沈畫:“……”

霍延知道特情處的存在,但他並不知道在特情處看來,他也是特情人員。

所以這個理由是可以站住腳的。

但是……

這樣的隱瞞會讓人不舒服。

也,沒必要。

沈畫就把事情經過跟霍延說了一遍。

關於鬼窩子村的情況她都是輕描淡寫,著重點在於秋橙有多厲害,一個人不費吹灰之力,就製服了幾十個村民。

“以前我以為秋橙就是力氣大,就像在村小學救人那樣,隻會用蠻力。後來才知道,秋橙還是特情處的格鬥教官,以前還去給特種兵當過特殊教練呢。真的很厲害。”

沈畫反複強調,誇獎。

秋橙都聽得不好意思了,但她明白沈畫的意思,也一點兒不避諱地承認自己的豐功偉績,“這都是小兒科,打他們就像打豆腐一樣,沒半點兒成就感。”

霍延的表情卻還是很嚴肅,目光一眨不眨地看著她,好像生怕眨個眼,她就沒了一樣。

沈畫動了動被他緊握的手,湊近他:“你把我手夾疼了。”

霍延連忙鬆手,捏著她的手指輕輕地揉指根的部位。

她指尖在他手上輕輕地勾了幾下,湊過去在他唇上親了親,聲音低軟,“有秋橙跟著,我才敢的,我自己一個人肯定不會去犯險。”

霍延微微抿唇,點頭。

沈畫想了一下,看他:“我需要道歉嗎,還是給你一點時間?”

他立刻又握緊她手,送到唇邊,親了親她的手背,十分認真地說:“不用道歉,是我的問題。我……還需要調整。”

沈畫點頭:“或許不告訴你更好,但我不想瞞著你。所以進寶,如果需要幫助,我一直都在的。”

那一刻,霍延眼底如浩瀚宇宙,卷起星爆漩渦。

霍延陪沈畫一起去見了醫院見了林知。

林知本來就有內傷在身,沈畫也沒把她的內傷治療徹底,最開始在村裡的那丸藥,也不過是在給她保命。

在律師的爭取下,林知也和其他受傷需要住院的鬼窩子村民一樣,也住進了醫院。

雖然也時刻出於看管之下,但醫院的條件可比看守所那邊要好得多。

另外就是因為所有人都有爆發克雅氏病的極大風險,醫院專門騰出一層病房,住的全都是這個案件中受傷需要治療的。

其他沒有受傷的,直接單獨關押在看守所。

“住院沒事兒的話,可以先認識一下人體穴位、經絡。”沈畫說道,“等我回去之後,會每周給你布置一點作業,你先自學。”

林知臉上的疤痕實在醜陋,但她眼中盛滿了笑意:“我這幾天都覺得自己像是在做夢,生怕睡一覺,夢醒了。”

沈畫輕笑:“嗯,太閒了,看來我得給你加重一點任務。”

林知也笑。

沈畫又說:“剛才跟龐律師聊過,情況還是比較樂觀的,你彆想那麼多,安安生生地待著,除了完成我給你布置的任務,也可以多上上網,了解一下社會變化。”

“好。”林知沒說感激的話,任何語言在這份恩情麵前,都太單薄了。

她一開始的確不知道沈畫是什麼身份。

一個醫生?

一個這麼年輕的醫生,又能有多高的地位?

可在聽說沈畫要收她為徒時,不少人都對她特彆客氣,那位龐律師也對她刮目相看。

林知還聽到有警察互相之間在小聲感慨,說她這是不幸中的萬幸,能被沈醫生收為徒弟,這可真是,多少人做夢都不敢想。

一開始這位沈醫生說能治她臉上身上的疤痕,隻是過程會十分痛苦,她當時特彆激動。

後來越想越害怕,怕這份希望落空。

再加上這麼多人對她要成為沈醫生的徒弟,態度都十分驚訝又帶著羨慕,林知就好好了解了一下沈醫生。

了解之後……

她也覺得,自己真的很幸運!

之前大概把自己這輩子所有的黴都給倒光了,現在幸運終於來臨。

她也知道沈畫答應救她,答應收她為徒,是多大的恩情。

一句感謝,根本不足以表達她內心情緒的億萬分之一。

所以就沒必要多說,日後,她會傾儘一切去報答!

見林知的時候,霍延在外麵等著。

主要是林知現在這樣子,帶個英俊的男人去見她,多少會讓女孩子覺得心裡不舒服的。

他們要從醫院離開時,羊夢和警局的負責人找過來。

“來看林知?”羊夢問。

沈畫點頭:“對。”

羊夢說:“梅姐的女兒就在這個醫院,醫生說已經沒救了,現在隻是吊著口氣。梅姐……咬舌自殺,其實她也不是為了自殺,隻是為了自傷,想要被送來醫院,想要見她女兒。”

警局的負責人也說:“她咬的挺狠,血倒灌到氣管,差點兒嗆死她,我們把她送來醫院了,帶著手銬腳銬的,還有幾名特警時刻看押。”

沈畫問:“現在呢?”

“誰都知道,她就是想見她女兒。我們肯送她來醫院,就是打算再叫她見她女兒一麵,醫生說她女兒時間不多了,有特警看著,也不怕她逃跑,就帶她見她女兒一麵吧。”

“她沒人性,我們不能沒人性。”

“這會兒她就在她女兒的病房。”

沈畫點點頭,也沒多說什麼。

警方負責人看向沈畫,有些遲疑:“沈醫生你要是有空的話,要不然過去看一下?”

霍延不動聲色地握住她的手,沈畫回握一下給他示意。

沈畫問:“她還有什麼沒交代的嗎?”

警方負責人遲疑了一下,才說:“她說她知道一個拐賣幼童的組織,那個組織專做幼童生意,以前想要拉她入夥,她沒同意。她說能提供一些線索。”

沈畫點點頭:“行,我過去看一下,但不要抱太大希望,我也不是神仙,醫生給她女兒下了病危通知,我也沒那麼大能力逆天改命。”

警方負責人點頭:“這點我們都知道,她自己心裡也清楚的很,但她就是想叫你過去看一下,她說,如果你說救不了,她也認了。”

沈畫挑眉。

警方負責人歎氣:“她也是聰明的很,隻要你去看了,但凡你能救,你肯定不會撒謊,說不出救不了這話。而你說能救……也就隻有你能救。”

“她之所以在先前的審訊中,對這個拐賣幼童組織隻字不提,就是要留一個後手,而我們也的確不知道她跟拐賣幼童組織有什麼聯係,審訊中也沒問到。她這人啊,在她女兒的事情上,心眼兒可是半點都不少。”

警方倒是沒隱瞞,把梅姐的心理都剖解個清楚。

“沈醫生,你不想去就不去。”羊夢說,“她那樣的人,不配得到機會。”

沈畫麵色淡淡的,微笑道:“去,怎麼不去,她下了這麼大的餌,我們不咬一下多可惜。”

霍延握著沈畫手的那隻手,大拇指在她手背上輕輕摩挲了一下,他知道她生氣了。

警方負責人倒是沒看出來,歎氣:“對不住啊沈醫生,她就是拿捏住你心善。”

沈畫沒多說什麼,一行人去見梅姐。

病房裡。

一個瘦弱得皮包骨頭的小女孩躺在病床上,雙眼緊閉,臉色慘白,沒有一點兒血色。

胸口起伏的幅度非常小,叫人完全看不出來她還活著。

梅姐戴著手銬腳銬,就半跪在病床旁邊的地板上,趴著病床,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病床上的小女孩。

聽到腳步聲,梅姐立馬回頭看過來。

在看到沈畫出現時,梅姐嚴重頓時迸發出激烈的光彩,她立刻撲騰著要來找沈畫,被旁邊時刻盯著她的特警給押注,不給她動。

梅姐掙紮了一下,掙紮不得,就放棄掙紮,隻是她看向沈畫的眼神簡直熱切到了極點。

“沈醫生……”

她一張嘴,嘴裡就血忽淋剌的,看著甚是嚇人。

因為下嘴非常狠,舌頭幾乎被連根咬斷,送來醫院做了手術,也很難恢複舌頭的全部功能。

況且剛做完手術沒多久,梅姐其實根本沒辦法講話。

沈醫生三個字,她也講不清楚,聽著亂七八糟的。

沈畫示意秋橙開始錄像:“你要我來,我來了,但你女兒還有沒有救,我也不能確定。你得先回答問題,不然的話,萬一你女兒沒救了,你就什麼都不說,那我不是白跑一趟。”

梅姐急得不行,又是張嘴說,又是比劃的。

最終還是給她找了個本子,讓她寫。

“我會老實回答,你立刻救我女兒,再等下去時間就來不及了。”

沈畫卻並不著急:“行,你去隔壁,老老實實回答問題,這邊你女兒的話,我會儘力,但能不能治,我現在也不知道。我唯一知道的是,假如你女兒有救,而你在隔壁說了一句假話,或者不老實回答問題,那我會立刻停手。”

梅姐瘋狂點頭。

警方負責人對沈畫感激不儘,秋橙把視頻連線的手機遞給羊夢,因為要判斷梅姐回答問題的真假,要靠自家老大左局長來幫忙。

這會兒錄製之後再讓局長看,顯然是來不及的,秋橙就直接視頻連線了。

羊夢和警方負責人帶著梅姐過去另外一間病房,就地做審訊。

秋橙肯定是留在沈畫這邊的。

霍延放開沈畫,把金針拿給她。

沈畫走上前去,給病床上的小女孩做檢查。

小女孩的情況很不好,身上有多處外傷,甚至還有煙蒂燙傷這樣的,看著真是觸目驚心。

最嚴重的還是小女孩的脊柱。

因為脊髓性肌萎縮症的原因,她本來就有脊柱側彎,但好像有人強硬地把她身體扭向另外一側。

她的脊柱已然斷裂。

醫生認為她活不久,就是基於此做出的判斷。

顯然,小女孩身上的絕大多數傷害,並不是疾病原因,而是人為造成的。

霍延看向沈畫:“能治嗎?”

沈畫沉默了一下,才低聲說道:“留她一命容易,但她從腰部以下都會癱瘓,並且她的肌萎縮發展越來越嚴重,她甚至不能自主呼吸,也活不了多久,一年兩年這樣。”

霍延默默點頭。

秋橙問了一句:“姐,那還要救嗎?”

沈畫:“不急這一會兒,待會兒等她做完審訊,把決定權交給她。”

秋橙又問:“姐,那要是你什麼都不做,她還能活多久?”

沈畫:“幾天吧。”

秋橙歎了口氣:“她才八歲,那個什麼脊髓性肌萎縮症我也了解了一下,她這個2型的,從一歲多就開始發病,治療難度很大,護理難度也大,她不可能像普通小朋友一樣出去玩……她媽媽的罪是罄竹難書,可她,也挺可憐的。”

秋橙道:“我查這病的時候,看到有患者家屬說,1型的羨慕2型,2型的羨慕3型4型,3型4型的就羨慕正常人。我覺得……先天性的病都太可憐了,他們從出生時就不是正常人了。怎麼就不能杜絕呢?”

沈畫:“現在已經比過去條件好得多,優生優育,各種檢查,都是為了避免先天性疾病的孩子出生。但是像脊髓性肌萎縮症這樣的,得查基因才行。還有很多病也得查基因,價格昂貴。另外就是,就算你什麼檢查都做了,還是有可能生出患有先天性疾病的寶寶,自然生育就是這樣,每一個健康出生的寶寶,都是奇跡。”

“至於說杜絕,現有醫學條件隻能儘量減少,杜絕不了。以後或許能。”

隔壁。

梅姐嘴巴不能說話,就用手在紙上寫。

她書寫的速度很慢,顯然,是在拖延時間。

如果說一開始,警方負責人還沒發現,但是兩三個問題之後,他們就不可能發現不了。

“你是在拖延時間?”

梅姐連忙搖頭,指了指自己的手和麵前的紙筆,示意警方,她書寫不方便,手疼,她已經在儘量加快速度。

又兩個問題過去,負責審訊的警察直接盯著梅姐,目光極其銳利:“對這個組織,你根本就不知道,是嗎?”

梅姐臉色一僵,眼神驚恐,她死死地抿唇,又驚慌地在紙上寫字,拚命做出一副配合審訊的樣子來。

實際上,她紙上一直在懺悔,什麼實質性的內容都沒寫出來。

“我知道的就這麼多,我全都說了,對不起對不起,我隻是太想救我女兒了……”

紙上帶著血,帶著淚。

梅姐不顧身邊特警的攙扶,跪在地上給負責審訊的警察磕頭,一邊磕頭,一邊無聲地哀求。

警方負責人也無話可說。

梅姐提供的這點兒線索,也不能算是什麼都沒說,但看得出來,因為她沒有加入,她知道的確實也不多。

而顯然,梅姐的目的就是想要讓沈畫救她女兒。

梅姐又立刻抓住本子,在上麵飛快地寫,寫完就雙手遞給警察看。

“求你們再多待一會兒,稍微晚一點點出去,就一會兒。”

梅姐嘴裡的傷口也繃開,這會兒額頭上、嘴裡,都是血,整個人看起來,實在是太過淒慘。

警察也隻能歎氣,叫武警把她給拉起來。

審訊的警察看了一下手表,抬頭說道:“十分鐘,十分鐘後我們出去。”

梅姐雙手合十,千恩萬謝。

十分鐘後。

梅姐忐忑不安地被帶出去。

但剛一出去,就看到了站在走廊上,正在跟霍延湊在一起看手機的沈畫。

梅姐臉色大變,連忙就要掙紮,就要撲上前去質問。

沈畫聽到聲音,也回頭看了過去。

梅姐瞪大眼睛看著沈畫,又飛快地看向病房內。

病房內,各種儀器的數值顯示正常,女兒的命還在,梅姐鬆了一口氣,又立刻看向沈畫,滿眼疑惑。

沈畫把手機交給霍延收起來,這才看向梅姐:“你女兒的情況很嚴重,相信之前醫生也已經跟你說過了。她最大的問題是,本就側彎的脊柱,被人強行掰直,她現在記住斷裂,傷到脊髓神經,再加上她的病情和其他傷勢,正常來說她幾天內就會死亡。”

梅姐麵無人色,整個人像鬼一樣。

沈畫:“如果非要保住她的命,也不是不可以。我能留住她的命,但因為脊柱斷裂造成的神經損傷是不可恢複的,即便保住她的命,她腰部以下也會癱瘓,以後隻能臥床。即便如此,也隻能延長她一到兩年的壽命。”

沈畫看著梅姐:“決定權給你,救還是不救?”

“救!”

一個尖利的聲音響起。

不是梅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