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紅樓賈元春(01)(1 / 2)

烏雲接日頭,半夜雨不愁。

顏盈醒來的時候,剛好過了三更。窗外雨聲淅淅瀝瀝,顯然不知道什麼時候下起了大雨。

窗戶沒有關緊,微涼的夜風從縫隙裡瘋狂的竄進屋子裡。

喉嚨一陣乾澀,又麻又癢,令顏盈忍不住捂嘴咳嗽起來。

外屋一下子亮了燈火,一位穿著淺藍棉布罩衣,深醬色羅裙的丫鬟捧著正燃燒得歡快的羊油蠟燭,走進屋子裡。

“姑娘,怎麼又咳嗽起來?大夫不是說了,姑娘的身體已經大好了嗎?”

顏盈放開捂住嘴巴的手,定定的打量丫鬟。半晌,顏盈出聲道:“抱琴,現在什麼時候了。”

“此時三更剛過,現在醜時一刻,姑娘喉嚨不舒服,可要水潤潤喉嚨嗎?”抱琴回話,見顏盈沒有開口的意思,又道:“姑娘且放寬心,姑娘自幼在老夫人的膝下長大,老祖宗最是疼愛姑娘不過,又豈會害了姑娘。”

顏盈默然,剛剛清醒,她腦子裡亂得很,隻知道她這輩子姓賈名元春,榮國府二房王夫人所生嫡女,一生下來就被抱養在榮國公夫人史氏膝下。如今剛到花信之年,恰逢宮裡小選,府裡人就齊齊動了心思,準備送她進宮搏那滔天的富貴。

賈元春自小沒受過什麼委屈,嬌生慣養長大,哪裡願意去那見不得人的地方。可府裡麵包括口口聲聲說疼她的老夫人都說宮裡才是她該去的地方,半點選擇都無,隻是弱女子一個的賈元春又如何,隻能夠心死若灰等著小選的開始。

不過到底傷心又傷神,賈元春緊接著大病一場,如今剛好,半點受不得風,偏偏……

顏盈斂目,再次捂嘴低低咳嗽了好幾聲。

抱琴趕緊去給顏盈倒了一碗溫水。

顏盈接過,抱琴這才道:“該讓青芸那蹄子緊緊皮子,怎麼就忘了給姑娘關好窗戶。”

抱琴念叨著將窗戶關嚴實,又拿了一件披風給顏盈披上。

等顏盈小口小口的將一碗溫水喝了大半,才又猶猶豫豫的道:“姑娘,你心情可寬懷了少許?”

顏盈抿嘴,將白瓷碗遞給抱琴。“怎麼,夫人打發你來我這兒打聽消息了?”

抱琴搖頭又點頭:“今兒白天,奴婢去廚房取點心回來的路上,倒是碰到了珠大爺。珠大爺細細的詢問了姑娘的病情。奴婢得了夫人(王夫人)的囑咐,不敢亂說,隻說姑娘已經大好,耽誤不了選秀。”

顏盈嗤笑,毫不客氣的道:“什麼選秀,那是給宮裡主子娘娘選奴婢的小選。”

抱琴張嘴,到底沒開口再勸顏盈,隻道:“姑娘彆倔了,老夫人做的決定,誰敢忤逆,就算夫人都……”

顏盈沉默,抱琴又道:“夫人也是疼姑娘的,自從得知老夫人做出讓姑娘小選進宮的主意,就時常躲著偷偷的哭。”

王夫人會哭?

想到《紅樓夢》中記載麵甜心苦的王夫人,顏盈心裡就一陣陣發冷。

或許王夫人是疼賈元春的,可她更疼賈珠以及還沒來到這個人世的神瑛侍者——賈寶玉。她啊,一個遲早要成彆家人的姐兒,最大的作用,怕就是嫁戶好人家,嫁戶能夠幫襯娘家,幫襯娘家兄弟的好人家。

真疼她,就不會在賈史氏做出讓她堂堂國公爺嫡孫女小選入宮的決定後,全然默認不說,還私底下勸她要學會認命。

認個屁的命啊。

她顏·懟懟·盈需要認命嗎?

同意進宮,不過是由於場地寬闊,更適合她搞風搞雨罷了。

“行了,我知道了。”顏盈淡淡的道:“左右我現在還要養身體,耽誤不得老夫人、二夫人的安排。”

抱琴張口欲言,到底把想說的話兒咽回了肚子裡,隻說那姑娘好生休息,等顏盈闔目靜躺在床上,才慢悠悠的退出裡屋。

屋子裡,顏盈闔目假寐,等外屋的動靜也沒了,才驟然睜開眼睛。

賈元春的記憶她都有,可那些記憶仔細琢磨,都是一些和親人的日常相處,真正有用的,其實並不多。

顏盈便開始回憶《紅樓夢》整本書的內容,然鵝,也沒什麼卵用。

《紅樓夢》當初看的時候,隻是粗粗的翻閱一遍,主要描寫的是林黛玉進賈府的故事。

而她這位二房嫡女,確切出場的時候,是得封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特麼還沒死呢,就有了諡號,得虧一個個自詡聰明人的賈府眾人,沒一個看出來,可真是……

顏盈於黑暗中慢慢的起身,摸索著往嘴巴裡塞了一顆丹藥。

上輩子拖抱金大腿抱得給力的福,什麼延年益壽、養顏美容的丹藥沒少吃,沒少丟在空間裡落灰。而那世,也是所有世中最漫長的一世,漫長到滄海桑田,整個世界都為之異變,才走到了生命的儘頭。

如今回想起來,顏盈卻覺得恍如隔世,沒了共情,她就成了一世情緣一世了,不記得以前隻記得當下的渣女。

當渣女好啊,該付出的付出,該享受的享受,一旦離開又能即使抽身,不會困於感情的汪洋中,反正沒共情嘛。

將丹藥吃下肚子,並下意識的運功調息,顏盈又躺回了床鋪間。

記憶和劇情對她目前的處境沒什麼卵用,顏盈隻能反複思索未來該怎麼走?

進宮?像《紅樓夢》中幾乎一筆帶過,快三十歲的時候才鳳藻宮尚書加封了個賢德妃?

她如今才十六,十多年的光陰耗在深宮大院中,還始終隻是宮女的身份。而仔細反複琢磨推敲《紅樓夢》一書有關賈府官海沉浮的劇情,不難得出賈府在王朝更替時站錯了對兒,以至於……

“忠順王爺,先太子逼宮自刎而死,母族卑微的皇四子趁機上位,鳳藻宮尚書…加封賢德妃,這裡麵一定有聯係。”

可到底是什麼聯係呢,一瞬間顏盈腦中閃過千頭萬緒,各種猜測都有,而且大部分都是陰謀論,反正顏盈不覺得賈元春是個蠢的,真有辦法就不會任由自己在宮裡白白磋磨十幾年的光陰。

“麻煩,怎麼開局就成了賈元春呢。哪怕成了薛寶釵……”

幾乎微不可聞的呢喃隨風飄散,顏盈隨後清空思緒,很快進入了夢鄉。後半夜無夢,哪怕屋子外大雨依然淅瀝瀝下個不停,也沒再驚擾到顏盈,舒舒服服的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早上起來,賈史氏身邊伺候的鴛鴦便來說賈史氏免了請安,讓大姑娘好好調養身體,免得往後落下病根就不好。

前麵話還好,可是後麵……就當顏盈較真吧,反正怎麼聽怎麼不對味兒。

顏盈抿嘴淺淺笑了笑,沒說話,隻抱琴一人說些好話恭維鴛鴦。

隻奉承得鴛鴦眉開眼笑,越發找不到北了。忘了自己丫鬟的身份,轉而來說教顏盈。“大姑娘請好好休息,這身體啊,不管怎麼說都是自己的。大姑娘不為老夫人想想,也該為自己想想。沒個好身體,想什麼都是空的。”

話是好話,可這調調兒,顏盈卻不喜歡。

當即麵色一冷,毫不客氣道:“你是誰?叫一聲副小姐,真把自己當成府裡的姐兒了?本姑娘堂堂榮國公府的嫡姑娘,還輪不到你來教訓。”

鴛鴦當即臉色一變,心頭生氣覺得顏盈不依好之餘,又有點兒害怕。恍恍惚惚的,鴛鴦覺得今日的元大姑娘和往日格外不同,那不怒而威的氣勢,鴛鴦都很少在賈史氏身上看到。

“沒規沒矩,區區一介丫鬟,仗著老夫人的疼愛,倒在正兒八經的主子麵前擺起譜兒來。”鴛鴦沉默間,顏盈又道。“彆一副不敢反駁的模樣兒,到老夫人麵前去,本姑娘也是這個意思。老夫人也是心慈,縱得身邊伺候的丫鬟,一個個比正兒八經的姐兒還嬌氣。”

顏盈說這些話的時候,臉上還帶著笑,可話兒就像帶著刀子似的,一刀一刀紮得人心疼死了。

鴛鴦就是這樣的,難受憋屈得慌。偏偏沒理兒反駁。就像顏盈說的,不過賈史氏身邊伺候的丫鬟,帶賈史氏的話勸誡她也就罷了,還擺譜兒來說教她。

哪裡來的臉麵,覺得能充當她的長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