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她想的那個辛語嗎?齊州府人士,幼年喪父,然後隨母改嫁,少時悲慘。吉欣然心怦怦跳,直到女孩隨小姑進了耳房,她仍目光不移。
前世,宣文侯楚陌還未高中狀元時,未婚妻子駱氏溫婷溺水死去。之後即便他棄筆投戎,領兵逐韃虜,殺至齊漢山,兵臨北漠王城,歸朝論功封爵,也一直未娶。
新帝為籠絡他,賜下美色無數,但均被他拿已逝的駱溫婷回拒了。
後院空置,偌大的侯府內務儘在一人手,那人便是辛語,宣文侯府的女管家。外頭都傳辛語是宣文侯的寢侍,隻是困於出身卑賤,不能上台麵。
可真是如此嗎?宣文侯楚陌是何等人物,他手握兵權,又心思縝密,連皇帝都敬他三分,要靠他牽製朝中文臣。這樣的男子,會讓心悅的女子在外拋頭露麵?
要說她怎會知宣文侯府如此多?這還要多謝譚家老賊。前世辛語是死在齊州知州府。
譚老賊討好宣文侯不成,就攀咬他。但咬人不能胡亂咬,更何況咬的還是宣文侯。他要證據。
宣文侯府的產業遍布陝東,每年秋後,辛語都會到陝東查賬。譚老賊也是膽大包天,竟讓人擄了她。
辛語對宣文侯是忠心耿耿,在譚老賊十八般酷刑下,未吐露有關宣文侯一字一句。終在譚老賊親上手給她驗身時,不堪受辱咬舌自儘。
她死時已過雙十,還是完璧之身。事發時,宣文侯正在遼邊練兵,待他回京,也並未發作譚家,隻讓手下副將遲瀟來齊州府領回辛語屍骨。
不過半年,齊州知州譚誌敏就因濫用酷刑、逼供成癮、構陷忠良等等被禦史彈劾,下了大獄。叫她最快活的是,譚誌敏在獄中也受了酷刑,連身下那東西都被割了。宣文侯還不允許他死。
真是報應不爽!
前世種種在腦中過,吉欣然屏住氣,眼底是無儘的黑,眼眶漸紅。譚家最像譚誌敏的,不是長子譚梁,也非她前世的夫君譚東,而是譚東之女譚靈芷
。
爺孫一樣的陰狠歹毒!
吉欣然緊握掩在袖中的手,咬著後槽牙,慢慢移動腳轉過身。抬眼看向前,目光如刃。這一世她絕不要再踏進譚家。如若有可能,她亦絕不讓譚靈芷好過。
利目後瞥,看正屋東耳房。小姑領回來的這個,她要尋機試探一番。若真是那個辛語,也許在爹中舉之後,她可以向小姑要了她。
此刻東耳房裡,辛語正捧著一雙八成新的小繡鞋,兩眼晶亮。
這繡鞋鞋麵上趴著一隻漂亮的蝴蝶,仰著腦袋,眼睛鼓鼓,身子恰好在中縫線,又大又美的兩扇翅膀蓋著鞋麵。鞋頭不似尋常繡鞋那般尖,圓圓的。搭上傻傻的蝴蝶,鞋子竟透著一股憨氣。
“主子,這這真的要給我……奴婢嗎?”
奴婢?聽到這詞,吉安翻衣物的手停了下來,扭頭看向站在兩步外的女孩:“辛語,我娘說你是撿的,那你就是撿的。不要再叫我主子,你也彆自稱奴婢。”
辛語不再盯著鞋了,一臉嚴肅地衝吉安搖了搖頭:“尊卑有彆,奴婢要謹記自己的身份。”
“那你是要讓我娘不好做嗎?”吉安抱出上層的衣物,往箱底翻:“家裡上下十幾口人,若是讓他們知道你是我娘買回來的,那我娘肯定得落埋怨。”
“這……”辛語擰眉,不知怎好了。
吉安拿了一件桃粉小襖裙出來,展開瞅了眼,遞給辛語:“日後在家裡你同那些小的一般,叫我姑,叫我爹娘爺奶。”
抱著衣服,辛語也沒心思看了:“不能的。”
“等我哪天真到了差奴使婢的境地,你再改口。”吉安又翻出兩件小裡衣,這些都是她小時候穿的。娘挑好的收著,原是想給吉欣然的。但在黃氏拿著她的舊衣哭了一回後,就一件也沒再往外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