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第 68 章(2 / 2)

張仲送來的莊子,楚陌帶吉安去看過了。除了小點,旁的都很好。兩口子沒猶豫,著方管事把銀子送去張家。這一出,倒是鬨得張仲失神了好一會。契書都給了,他以為銀子是彆想了。

結果…姓楚的小子心機真深。給了銀子,他那小莊子就是賣了,不存在什麼半賣半送。他跟楚陌在莊子這事上銀貨兩訖。

一樁虧本買賣。

四月十九,一道聖旨降下,太子代理朝政。各家才接著消息,就聞楚陌被招進宮了,立時緊神。

清乾殿裡,景易氣得血絲都爬上了眼珠子,咬牙切齒罵道:“混賬,他竟敢如此妄為,簡直罪該萬死。”

看完暗衛送進京的密信,楚陌隻覺他媳婦真聰明。雖然這事他早有預料,但…安安是個內宅女子。將密信交於等在一旁的小尺子,斂下眼睫:“楊瑜西抵京幾天了,也帶回了永寧侯的信。”

永寧侯楊文毅讓兒子必須咬住趙家,北伐軍的軍餉決不能少一粒。

“屠了三個村子,楚陌,”景易心太疼了,定在案上的拳都在顫:“朝廷用從百姓那收來的稅銀…養的南風軍,竟偽裝成蠻夷屠儘了三個村子。三千多個百姓…死在了自己辛苦養著的軍隊手裡。他…罪該萬死!”

楚陌輕眨眼:“您該慶幸,趙子鶴沒放蠻夷進來燒殺搶掠。”為了要軍餉,南徽事端必須鬨大。皇帝的暗衛營也確實厲害,隻用了兩天就將密信送達了京城,比趙子鶴的八百裡加急早了近一天。

強自壓下憤怒,景易緊抿嘴,這口氣…真苦真的難以下咽。不多會,心緒歸於平靜,他轉過身看向楚陌:“你什麼時候動身回鄉?”

“後天下午的官船。”楚陌知道太子的意思,他先前那一著效用就在後日。明天一過,後天他啟程離京,會叫京裡很多盯著他的人都以為皇上還能撐。

景易點了點頭:“很好。”抬手握住他肩頭,“你說明天孤這軍餉是放還是不放?”

“蠻夷都屠了三個村了,您不放軍餉。那不過五日,天下百姓都知太子無德。”楚陌抬眼直視太子:“您知道海雲閣每日進項幾多嗎?”

眼神一動,景易一雙長眉慢慢耷拉下:“善之啊,聽說你家底很厚,咱兩都這麼親近了,你能不能借我百八十萬兩白銀?”

“下臣也窮。”楚陌說得一本正經:“下臣全身上下翻個底兒朝天,都湊不齊三銅子。”

“那可怎麼整?南徽境邊還等著軍餉呢。”景易哭喪著臉,等著楚陌的話。突然發現,曾伯祖給楚陌取的這字,真的是太昧良心了。

楚陌輕歎一聲:“您召趙大人進宮問問吧。下臣覺趙家那境況,彆說百八十萬兩白銀了,就是黃金,他家也掏的出。”

“那要是他跟你一樣,也說窮呢?”景易眸底寒冽。

楚陌粲然一笑:“那您就問問他海雲閣賺的銀錢都去哪了?他若不給您幾個合理的解釋,您就好圈圍趙家了,並且令趙子鶴回京。”

神色一收,景易深吸氣,微眯雙目:“要軍餉是嗎?孤給,但不會從國庫出。”當然給出去,能不能安全運抵南方,他就不保證了。

返身看了眼殿外,楚陌道:“下臣該回府了,楊小爺夫子生病了,近日他閒著沒事天天往下臣府裡跑。還討巧賣乖,想跟我們一道去陝東玩一圈。”

“讓楊小爺代孤向楊瑜西道句好。”景易難得沒攔楚陌,提筆在一空冊上疾書,寫完蓋上他父皇的私章,將冊遞予等著的楚陌。

收好冊子,楚陌拱手:“下臣告退。”

“退吧。”

閉目沉凝,靜立許久。景易驀然嗤笑,幽幽言道:“孤也會玩自導自演這一出。”抬起右手,小尺子立馬上前。

“後日善之就回鄉了,孤也沒什好給他的。去庫房挑些緞子、玉器,你親送去他府上。”

“是。”

“再看看有什新鮮的果子下來,也給他送去一些。”

“是。”

楊寧非在小楚府賴了近兩個時辰,他娘都沒來找他。直到楚陌回來,把他拎著送出楚府,小爺才不甘不願地回了家。

那一進後院,不甘不願的勁兒全沒了,撒腿就往他曾祖母的鬆寧堂跑,兩短胳膊還緊緊抱著胸。一氣跑到鬆寧堂,衝進堂屋就想投入曾祖母的懷抱。隻都到跟前了,人一下被拎起,就跟剛才楚小叔拎的一樣一樣。

“快放我下來,二叔。”

費氏上去就在他屁股上揍了兩下:“和你說過多少遍,不能衝撞老太君,你這耳朵長了跟沒長一樣。”撕了下肥耳朵,扯開他還緊抱著的兩手,兩指探入襟口,觸及一硬紙殼,神色一凜。

見狀,皮子黝黑的楊瑜西立馬放下大侄兒。就連坐在榻上滿頭蒼發的老太君也趕緊站起身。兩腳踏地的楊寧非掩不住興奮,壓著聲說:“是密旨,我帶回的是密旨。有印,我看過。不是楚小叔的信兒。”

屋內伺候的幾個老嬤嬤,不用叫,默默地退出堂屋,關上門窗,留意四周。

後頭楚府大門都關上了,小書房裡,楚陌帶著吉安在看地輿圖。太子要楊瑜西劫南風軍軍餉,沒給兵卒。而楊家也不養兵,楊瑜西唯一可用的就是從北伐軍退下的那些老兵殘卒。

楊家日子緊巴,也就緊巴在這上。很多老了殘了的兵,無家可歸,都是楊家在養。他們乾些力所能及的活兒,楊家送他們終老。

吉安的眼睛跟著楚陌的手指走:“糧食肯定都是從各地的地倉走,你們是打算一批一批來?”

搖了搖頭,楚陌手點京城:“太子準備哭窮,向趙家借銀。然後拖真金白銀從京城走,下江南買糧。”

懂了,吉安斂目:“他們要劫的是銀。”

不止如此,太子要的是楊瑜西將事做得無聲無息,然後頂了運送金銀的人下江南。一路將金銀兌成金銀票,到江南扮成商隊,去西州,找趙子鶴屯糧的地方。若是能找到,就劫…運往遼邊。找不到,就拿銀買糧送往遼邊。楚陌劃著線,偶有停頓。

終於明白太子為何會喜歡楚陌了。吉安輕吐一口氣,他們就是一類人。這軍餉之前還說不給,現在又突然給了,君心難測一點不假。

“要殺官差?”

“有戶部、兵部幾家咬著,爭議的過程中太子肯定會有諸多‘妥協’。”楚陌攬住媳婦:“到最後,押送金銀的人,絕不是太子的人。想劫這筆金銀的,也不止一家,其中就包括趙家。”

鹿死誰手,各看本事了。吉安不太懂那個位置到底有什好,頭在楚陌下顎處頂了頂:“你給我好好的,鬨鬨我可以,但請您彆往天頂上鬨。我膽子比較小,經不住嚇。”

“怎麼鬨你都可以嗎?”楚陌將人拉到身前抱住,下巴擱在她肩上。

吉安想到最近這人越來越瘋,趕緊又加上一句:“在我的承受範圍內。”這個比較抽象,完全看她心情。

想糊弄他,楚陌輕晃著懷裡人,學她撒嬌時的調子:“能不能具體一點?”

打了一個激靈,吉安樂了:“你能不能正常一點?”扭仰頭在他臉上嘬了一口,抬手擦了擦,這人皮子真是絕了。也沒見他擦脂膏,但在這京裡,竟一點不乾。春夏秋冬,完全一個樣,細滑緊致。

哼唧兩聲,楚陌哭腔來了:“我娘子說我不正常。”

吉安腦袋一耷拉,裝死。

“娘子,你怎麼了?”楚陌佯裝緊張:“是不是太累了,為夫送你去床上歇息。”

“不要,”吉安立馬睜開眼睛,掙脫他的懷跑出小書房。大白天的,能讓她安生點嗎?總這麼來,她在丫鬟麵前都快抬不起頭了。繞過擺屏,差點跟迎麵來的辛語撞上。才刹住腳,就瞥見一圓臉小公公領著一群宮人站在堂屋外。

楚陌追出來,從後圈住她,兩眼望向屋外盯著的那些人。辛語就喜歡看兩位主笑鬨,這表示感情深。

“嚴肅點。”吉安扯下圈著她的臂膀,將楚大老爺拉到身前:“走,去接賞。”幸虧,真是的幸虧剛她沒由著他胡鬨。

小尺子有些遺憾,也許他再晚來半刻,狀元娘子就被狀元爺抓回內室去了,目光下落,看向狀元爺的腿腳。今日…這兩不太利索呀。

“楚修撰,太子爺體恤您這些日子的辛苦,特讓奴才給您送些禮來。都不是什貴重的東西,您也彆嫌棄,太子爺…手頭也緊巴。”

“咳咳…”吉安嗆了一口,這就開始哭窮了。

綾羅綢緞七八匹,玉器首飾兩小盒,還拿了一大盒絹花充數。楚陌拱手謝過,太子是把“窮”擺到明麵上了。

“太子殿下知道您喜吃瓜果,也讓奴才給您挑了兩筐。您和安人帶著在船上吃,再好不過了。”

吉安屈膝:“多謝太子殿下賞。”

揣上賞銀,小尺子一步三回頭地離開了,也不知他走了之後,狀元爺還抓不抓小娘子了?這不上不下的,要他回去怎麼跟太子爺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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