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第 86 章(2 / 2)

談宜田想杵江崇清耳邊說話,但無奈個子不允許,抓上他後頸,將其腦袋下拉,小聲道:“我們兩要好好努力,文官的臉麵全靠咱撐了。”

“七品編修…也配?”江崇清沒明白談宜田的意思。

“怎麼不配?在相貌上,朝中文臣還有比我倆更俊的嗎?”談宜田一本正經,十分嚴肅:“楚陌已經成武將了,我們兩個…”雖也想隨他叛變,但本事不允許,“必須堅定地站在文臣隊列。”

瞧他大義凜然的樣兒,江崇清撇過臉,歎了口氣:“我長得醜,沒臉擔此重任。倒是你,把唇上那一筆胡刮掉,說不定能與楚陌爭一爭鋒。”

“不刮。”談宜田護住唇上一抹胡:“沒它我心裡不踏實。”調頭望向西北,眉眼生了一絲笑意。

碎花胡同謝府梓桐苑,謝紫靈聞訊並未急著去暖熙院,尋她娘。而是扭著腰臀緩緩走至妝奩前,攬鏡自照。

“這幾日,姑娘清瘦了。”丫鬟彩寧奉上茶。

“清瘦了好。”謝紫靈側首細瞧,她身段不似姐姐那般勻稱,稍微吃多一點,兩腮就豐潤起來。克扣了幾天嘴,肚子都癟得凹進去了,臉才見小。不過臉上肉少了,模樣確實要精致些。

彩寧幫著攬鏡:“姑娘,您說楚修撰娘子那到底是什麼命?一個小門戶姑娘,下河裡遭一回罪,得了個那麼俊的夫婿。雖說夫婿上頭沒爹娘靠,但家底子殷實。

她不用侍奉公婆不說,才成婚幾月,夫君又在殿試摘得魁首。楚修撰授官,立時又給她請封。去西北監軍,永寧侯爺戰死,一個文狀元折筆領兵抵禦漠遼,竟還成了。

現在楚修撰被皇上任命為北伐軍主帥…說不準哪天啊她就成一品誥命夫人了。”

可能嗎?謝紫靈有些不快,但思及以後,那點子不快又散了。放開了享福吧,也活不了多久了。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吉氏也不要恨她。她求簽時沒想到之後,可既然叫她遇著高僧了,那隻能說有些福壽不該是吉氏的。

這就是命,得認。

“夫君俊得跟話本裡的謫仙似的,又能耐。她要是再得個兒子,好不全叫她一人占了?”

謝紫靈拔了簪子,啪一下扔台上,驚得彩寧立馬把嘴閉緊,不敢再多言。

兒子,還真有可能。皇上的聖旨已經出京了,謝紫靈不知母親那將作何安排。她不願在後院低人一頭,同樣亦不願給人當後娘。要兒子,她自己會生。

一個文狀元成了北伐軍主帥?京裡百姓都不敢相信,想說什麼,但消息都傳開了,狀元郎領兵將胡虜子擋在了戶漢山外。

皇上命他入冬之前奪回北望山嶺。奪得回嗎?沒人敢把話說死。才平靜兩天,就有流言起。說永寧侯府的白帆還掛著,北伐軍便易主了。

隻是未等流言傳進宮裡,西北又來了捷報,北伐軍奪回了北望山嶺。立時間流言反轉了,說皇上英明,楊家人丁凋零,不能再有傷了。

這叫楊淩南大鬆一口氣,什北伐軍易主?北伐軍是朝廷在養,是皇上的。楊家過去隻拿著兵權,非北伐軍之主。大景江山沒崩,談何北伐軍易主?

背後操控流言的人,其心可誅。

永寧侯府鬆寧堂,老太君數著手裡的珠串,她有預感,就這一兩天了,南邊必定來消息。

“祖母,我想派人南下晉華縣。”楊淩南思來想去,深覺還是要細查一番進奎文。

“讓墩子走一趟小楚府。”老太君凝著眉頭:“吉安的三哥吉彥是晉華縣父母官。你派人去,通過他,查起來更便利。”

楊淩南點首:“好。”

吉安聽說楊家要查刑部尚書進奎文,立時緊了神。不等她開口,一旁的吉忠明就出聲了:“我寫封信給老三。”

“怕是難查。”端杯坐在吉忠明上手的楚鎮中,緊鎖白眉:“你們是不知道,三十年前,南延閎衛府遭過一次大澇。大澇之後發了瘟疫,晉華縣疫情最重,有幾個鎮子人都絕了。”

問他為何知道,那當然是查過。狗崽子走科舉,他總得鋪排鋪排。朝裡叫得上名號的大吏,他都著人查過。唯進奎文…根底不清楚,隻得明麵上說的那套。什麼父早喪,與母相依為命。

那就是查不著了。吉安攥著湯盅,沉凝片刻後道:“先查,查過之後若是確定查不到,咱們再想彆的法子。爹,麻煩您給三哥寫封信。”

“也好。”楚鎮中趁機摸了一把楊寧非的肉臉:“通過縣衙查,也許能查到點什麼。”狗崽子的娃兒要是能養這麼胖乎,他就著人給他裁製一身小虎皮子。穿上,讓親家公給畫下來,掛狗崽子書房裡。

“行,”吉忠明起身,往東廂去。

吉孟氏跟上:“我去給你爹研墨。”

“謝謝吉爺爺了。”楊寧非目送兩老進了東廂,才轉過臉來:“楚小嬸,明日莊子上會送甜瓜來,我挑好的給你。”

“謝謝了。”吉安拉他坐下,讓辛語給他盛一盅牛乳燕窩來:“老太君還好嗎?”

“不太好。”楊寧非愁眉:“這兩日蔫蔫的,吃飯也不香,總盯著沙漏。我爹娘徹夜守著,廚房也熬著參湯。”

能好嗎?楚鎮中心裡酸澀,當年榮朗死的時候,他恨不能跟著去。想必老太君…與他是一個心境。熬著不過是在等永寧侯爺和楊瑜西的屍骨歸京,怎麼也要再見一回。

隻…凝目細觀,他怎覺得這小東西好像不是很悲傷?

七月到尾了,北望山嶺被奪回,京裡緊張的氣氛散了。隻才平靜下來,南徽竟傳來消息。南風軍大勝,已評定蠻夷亂,豎旗擁著良王,打著‘清君側’的名號,一路北上。

消息傳進京的當天,京機衛圈了織井胡同趙府和良王府。相較於趙家的安靜,良王府是哭聲一片。

“王妃娘娘,這可怎麼辦?”竇側妃懷裡抱著被驚嚇到的幼子,哭哭啼啼。麵色晦暗的陶熙雯,此刻渾身冰涼:“彆問我,我也看不到以後。”

他們就在天子腳下,皇帝一聲令,今晚全得下詔獄。等南風軍打到京城,他們屍骨都臭烘烘了。怎麼會這樣?舅母和大舅的嫡子嫡女全在京裡,大舅真舍得?

問完,自個都發笑。有什舍不得的?大舅又不是隻有兩兒一女。陶熙雯淚眼望向竇側妃母子,突然覺得老天待她還算不薄。她膝下無子,也許還有的活命。

八月初一,東方才露白。泛洲城外的南風軍就拔營準備繼續北上。主帥營帳裡,身量魁梧的趙子鶴戴上頭盔,拿了九曲槍就走出營帳。十六副將等在帳外,不見良王,趙子鶴虎目一凜:“人呢?”

副將張魁看沒旁人應話,不得不拱手稟到:“您昨晚拒見良王,良王爺…說身為景氏子弟,不與逆賊為伍。要殺要剮隨意,但彆想他再往北行一步。”

“他倒是有誌氣。”趙子鶴冷笑:“不過使在我這不頂用,等入了京,把這些話對著景易說吧。有兄弟如此,景易也不會死得孤獨。”

“那……”

“敬酒不吃,就綁了帶上。”趙子鶴大手一招:“牽我的馬來。”

家臣聞之,學宮裡太監那般唱到:“牽大將軍的馬來。”不過十息,一兵卒牽著一匹健壯的白馬快步走來,微頷著首,左手緊握掛在腰間的大刀刀柄。到了近前,單膝跪地,奉上韁繩。

趙子鶴接了,一躍上馬。拉韁繩調轉馬頭,腿夾馬腹:“駕。”十六副將轉身,亦準備出發。就在各人放鬆時,單膝跪地未起的兵卒突然抬首,一竄向前,拔刀一著斷了白馬馬腿。

趙子鶴翻下馬,心中大駭。嘶鳴響起,不等眾人回神,兵卒在趙子鶴欲轉身橫掃時,一刀下劈,齊肩斷了他的右臂。

“啊…”趙子鶴看著自己的右臂飛出落地,劇痛令他不支跪地。

“逆賊趙子鶴通敵叛國,假令南風軍精兵扮作蠻夷,放肆屠我大景子民,罪證確鑿,罪該萬死。本侯奉皇命來拿你。”兵卒刀尖抵著趙子鶴的喉頸,目如利刃,臉上光潔,不見大胡子。

“楊文毅?”

“永寧侯爺?他不是死在西北銀杉林了嗎?”

認出來人,十六副將拔出刀卻不敢上前。永寧侯的話他們都聽到了,奉皇命來拿…不等多想,就聞急報,“大將軍,咱們被騎兵包圍了。”

跪在地上的趙子鶴臉上冒著冷汗,強忍劇痛,緊斂的虎目望著“兵卒”。想不認眼前人是楊文毅,可他就是。死了的楊文毅出現在此,這是在明著告訴他,他的大計早被新帝勘破了。

“你們還愣著做什麼?不會傻得以為屠了村子後,皇帝會放過你們吧?”趙子鶴大喝:“給我拿下楊文毅。”

“誰敢?”

四麵八方突來馬匹,將營地中心包圍。楊瑜西高舉明黃聖旨鏗鏘道:“皇上有旨,未參與屠戮我大景子民的兵士繳械不殺。你們都是大景兒郎,從軍保的是家寧、百姓安居。手中刀,刀口向的是敵,而不是咱們手無寸鐵的平民。

逆賊趙子鶴,為一己之私,通敵叛國,陷萬千百姓於水火,罪該萬死罪不容恕。想想你們的出身,你們身後站著的親族,難道還要助此賊?”

楊文毅凝目盯著臉慘白的趙子鶴,沉聲道:“趙子鶴通敵,先帝早知,聞屠村傷極吐了兩口心頭血,不久便駕崩了。漠遼三十萬大軍犯我大景,你們在做什麼?”

聞訊趕來的良王急呼:“南風軍,放下你們手裡的刀,皇上愛民如子,你們難道要助一殺戮我大景子民的逆賊?”兩天沒吃飯,腳下踉蹌,“快點放下刀。”

楊瑜西怒喝:“未參與屠村的兵士放下兵器,繳械不殺。”音一落,隨楊文毅來擒賊的所有精兵齊呼:“未參與屠村的兵士放下兵器,繳械不殺…”

重複著,聲音震天。漸漸的有南風軍兵卒張嘴跟著叫了起來,丟下手裡的兵器。

半月後良王回到京城,跪在南謙門外痛哭大呼:“皇上,逆賊趙子鶴被擒,永寧侯楊文毅成功拿了南風軍。”

什什麼?近日南風軍反了,魏茲力又跑到南謙門來守著,沒想到會遇著這狀況:“良王沒瘋吧?”瞧著樣子挺潦草,他是逃回來的?

良王再呼:“皇上,逆賊趙子鶴被擒,永寧侯楊文毅成功拿了南風軍。”他也活著回來了,從此再不爭那帝位,安安分分做個臣子,磕下頭去。趙子鶴誆騙他,說要擁他為君,可他不傻。知大景在,他才能活,才是良王。

“永寧侯爺沒死。”魏茲力跑上前,奪了良王手裡緊緊捏著的折子,撒開腿往回跑,哈哈大笑:“永寧侯爺沒死,他奉皇命去擒逆賊趙子鶴了。好一招出其不意,皇上英明皇上英明。”

隻他這信才送到宮,一匹快馬趕上,報:“南夏、西疆結盟,集二十萬大軍壓境,永寧侯楊文毅領兵回防。”

坐在龍椅上的景易沉目:“戶部,南風軍的軍餉?”

“皇上,國庫已經空了,現南方秋糧才下,但還不到交田稅的時候。”沈坦麵上無急色:“之前運往南徽的軍餉,想來還能撐一段時日。待田稅一入庫,臣立刻給南風軍下撥軍餉。”

那就晚了,景易才要說話,小尺子就將加急信呈到他麵前。看過之後,心裡喜極。永寧侯上陳,楚陌將北伐軍軍餉運達了南徽。南方地倉全滿,軍糧可吃用到明年夏。

善之,等你回來,我一定好好賞你。

隻景易不知的是,有些人壓根就不用他賞,人自己會拿會挑。汪香胡同小楚府,吉安看著地上的六隻大箱子,連連吞口水。箱中全是珠寶玉器。

周華笑道:“少爺他們已經過了獅子口,打到東遼了。這些都是北伐軍繳獲的,少爺挑了一些看得著眼的,讓我拖回來交於您。還讓您騰間大屋出來,他打完東遼,調頭就要去打北漠。”

眼都快被珠寶光華晃花了,吉安木木地點著腦袋,她家那口子真是去打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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