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第 96 章(2 / 2)

拿到九龍圖,隻要能尋到技藝達萬金那般的能工巧匠,便可以複刻九龍令。有了九龍令,若是他,他會用來…楚陌唇角微揚,他好像無意中壞了誰的大計。

“你在壞笑什麼?”陰森森的,瞧著他,魏茲力後頸都發涼。

楚陌幽幽道:“在笑你們真蠢,敵人真聰慧。”北伐軍的兵符是老和尚親交到楊奕手上的。

老和尚一消失幾十年,皇室雖盯著,但也時常十天半月的找不著他人。十天半月啊…身子再強悍,播個種也就幾個時辰。

想象一下,若有一日,有個歲數差不多的男子,拿著九龍令去北望山嶺,大呼一聲,“我爹讓我來取北伐軍。”楊家見著九龍令,會不會交兵符?

單單憑九龍令,沒有老和尚親自駕臨,已經死了的楊奕不會,楊勥、楊廷嚴、楊廷義也不會,活著的楊文毅亦是一樣。他們都是強將。

可若是換個無能的主帥呢?

前朝和親北漠的泰晟公主,屢屢令北漠揮兵南下。再有虎視眈眈的東遼在側,北伐軍守北望山嶺不到六十年,死了楊奕、楊勥、楊廷嚴、楊廷義,四個強將。這回楊文毅…逃過一劫。

不然連上楊文毅父子,便是六人。死這麼多,亂戰之中,當真沒有針對?

揣測是不是真…待他休息好,去見過進奎文便知大概了。楚陌從搖椅上站起,不理大仰頭望著他的魏茲力。

另,他壞了誰的大計…恭親王妃又死了,黃隱語、梁啟絹也暴.露了。老和尚還滅了三易庵的燈火…估計還不止,閎衛府那一片的庵堂都要遭他排查。有問題的,肯定是一個也逃不過。

那背後的誰…會不會把氣撒在他身呢?

汪香胡同,那些人肯定不敢來。但…他有一大批戰利不日將要離開遼邊,運來京城。不是亂世,戰利、軍餉一般是無人敢劫的,畢竟其後是幾十萬大軍。楚陌眼底幽深,他可以逼一逼。

“魏大人,彆在我這耗著了。梁啟絹已經逃了,你還想讓多少吸飽血的蚊蟲逃走?”

蚊蟲?魏茲力站起拍拍屁股:“你回來了,明天是不是該去上早朝了?”

“現在早朝還有什麼事嗎?”站在書案後,楚陌將之前想的再從頭推演一遍:“去聽小尺子唱,有事起奏無事退朝?”

想想…今早確實是這般。魏茲力手叉上腰又放下:“行了,我不在這礙你眼了。等一切事了,你請我喝酒。若不願,我請你也行。”不給楚陌拒絕的機會,逃似的離開,他得先把北漠降書送進宮。

他一走,楚鎮中就抱著小虎子進來了,其後跟著吉忠明。繞過書案,將小虎子塞進曾孫懷裡。

“你的崽子,你也要抱抱。”

楚陌還沒忘記嶽母教的,一手兜著腰臀一手托著頭頸。兩月餘不見,小東西完全變了樣兒,硬了不少,身上也多了不少小嫩肉。父子兩對望著。

“不認識嗎?我是你爹。”

“小虎子沒過百天,你就是他祖宗,他也不認識。”楚鎮中雙手背在後,伸脖子看著小玄孫的樣兒,兩老眼都笑眯了。

吉忠明將小虎子上湊的褲腿往下拉了拉,他現在和老妻過的日子,就是含飴弄孫,清清靜靜。

盯著他爹看,小虎子抿著小嘴,不時嚅動下。

這小東西是安安給他生的,眉眼鼻全似了他。楚陌看著看著,目光柔和成水,湊近才想去親小東西的額,嘴就被一隻老爪子給捂住了。

“胡子拉碴的,你要乾什麼?”楚鎮中一臉的不認同:“小虎子細皮嫩肉,經得住你這糙嘴嗎?”

楚陌頭後仰:“我的崽…”一波滾燙襲上他掌心,濕意隨之而來。想將小東西放案上,身子卻被太爺給摁住。

“你彆動。”楚鎮中一臉緊張,聲音放得小小的:“讓他拉完。娃兒不能嚇,一嚇他就不拉了。”這都是乳母給教的。“上回我抱著他,他拉臭,我都沒動。”

水順著指縫往下滴,楚陌見小東西開始扭了,立時將他輕放到書案上,順手扯了尿布,望著兒子:“爹要去洗澡,你要一道嗎?”

楚鎮中伸手抱過小玄孫:“誰跟你這糙漢子一道。忠明,咱們去拿小虎盆,給小虎子洗澡去。”

“好。”吉忠明拍了拍楚陌的肩:“你自己去洗吧。”

濕尿布也不帶走。楚陌看著三人出了小書房,不由一嗤:“我讓我媳婦給我搓背。”抬手摸臉,皮子跟過去一樣細膩絲滑…隻指還沒離開臉,他又想起…左手剛被尿淋過。

吉安端著湯膳和兩個大骨棒、一碟蔥花蛋餅、一盅蝦仁燉蛋進了屋,衝小書房叫到:“相公,快點出來洗洗手吃飯。”

捏著塊濕尿布,委委屈屈地從書房走出。見著膚如凝脂的媳婦,楚陌將尿布提高:“你兒子給他爹驅過邪了。”

要這麼繞嗎?吉安看著那塊畫了圖的尿布,樂不可支:“過來,我給你好好搓一搓手。”

辛語放下水,拿了小虎子的濕尿布便退出正屋了。

慢慢踱過去,楚陌一把摟住媳婦,到盆架那:“你快說,你還是最喜歡我。”太爺已經變節了,嶽父嶽母…最歡喜的是安安。“媳婦,我就隻有你了。”

用力搓洗,吉安扭仰頭在他下巴上輕咬一口:“我最疼你。小虎子都得靠後,誰叫你才是陪我過一生的主兒。”

“對,”楚陌高興了,埋首在媳婦頸窩:“小虎子以後會娶媳婦。老話常說,娶了媳婦忘了娘,你看三哥,就是活生生的樣板子。”

笑得胸腔都在震,吉安今天歡喜極了,情不自禁又側首親吻他,眼裡閃動著晶瑩。近三百天,她的少年…平安回來了。

“我願天下從此太平,再無戰亂。”戰場的每一個兒郎,不是他人子就是她人夫他人父,誰也死不得不敢死。可上了陣…刀劍無眼,生死有多少由得自己?

“會的。”楚陌眼裡深幽,張嘴逮住妻子的唇,用力親吻。

儘是熟悉的味道,吉安不再搓洗他的手,轉過身抱住他:“楚陌…”熱情回應,她這顆心現在才安定。

京裡各家聽說楚陌歸京,城南至城北,城東到城西都熱鬨了起來。百姓大呼:“北漠降了,我們贏了。”張燈結彩,鬨上街頭。有行家,舞獅來慶祝。西城炮仗,轟轟響。

京郊燕離山上,背手迎風站在山頭的老婦,一頭及腰銀絲隻用紅綢綁,身後站著一身素衣的婦人。看婦人麵上皮肉、細紋、一頭烏絲,年歲還真說不準。二人凝目遠眺,觀煙花。

“泰晟的清河…被楚陌一箭穿喉。”銀絲老婦麵有悲傷:“無主帥,北漠大軍潰不成兵。楚陌乘勝追擊,僅僅用了一個月便領北伐軍打到了王庭。誰家也不殺,隻全誅了…泰晟的後。”兩滴清淚滾落,是景程隱吩咐的嗎?

應該是吧。

“公主,您節哀。”素衣婦人嘴裡泛苦,又有煙花高升,抬眼望去。塵世幾十年浮沉,一朝儘所有。如今雖素袍加身,可心卻不得平靜。費還死了,雖沒留一言,但她知道他後悔了。

唯一慶幸的是,事發時,遠光和遠陽出外遊學了。從此,世再無梁啟絹,隻有寒冬梅。可永寧公主知道嗎?她不喜歡寒冬梅這個名字。寒冬梅是以前在暮沉山伺候永寧公主的四宮女梅蘭竹菊中梅的大名。

“寒冬梅”同“梁啟絹”一般,都是彆人的,而她想要一個自己的名。費還有給她取過一個小字,雲知,取自“雲深不知處”。她很喜歡,可卻…不想再用了,就留給“梁啟絹”吧。到底…是她對不住他們爺三。

“梅兒,你的心亂了。”不知何時,銀發老婦永寧公主眼裡的濕潤退了,轉過身來,看向她養出的姑娘。

煙花流逝,寒冬梅收回目光,屈膝行禮:“公主,奴婢想求您賜名。”即便無人記得無人曉,她也想要個獨屬於她的名。

永寧公主凝眉細想片刻,說道:“梅餘馨。”

“奴婢多謝公主。”婦人跪地磕頭:“從此刻起,奴婢就叫梅餘馨。”

“也是本宮懶散,忽略了你。”永寧公主伸出右手:“起來吧。我們進屋說話。”文兒被大景盛安皇帝關在宗人府大牢已經一月餘了,王姣那個老賊婆,滿京城轉。短短時日,就折了她六十死士。

還有隱語…也不知能不能將嘴閉緊?

回到木屋,永寧公主來到七弦琴後落座盤起腿。要說這些事跟楚陌沒有關係,她是不信的。二月初五離京,當晚王姣就殺了她六個死士。明顯景帝的暗衛已經盯上那六死士很久了,但卻一直沒動手。

還有津州費家大房人,與韓於氏,怎麼一下子就不怕前後兩刑部尚書了?背後定是有人給撐腰了。她的三易庵也沒了…樁樁件件全不得意。

“你親去了陝東一趟,可有發現?”

梅餘馨搖首:“找不到一點蛛絲馬跡。”

“不愧是景程隱教出來的,殺了朝廷命官,卻能逍遙,繼續考科舉。”永寧公主手撫上琴:“毀屍滅跡可不容易,但他就是做到了,還做得一點破綻都沒。”查他的不止她,還有京城張家、津州駱家等等,“看來借刀殺人,是不能了。”

“也不是不能。”梅餘馨莞爾一笑:“奴婢沒找到駱斌雲的屍身,但卻發現詹雲和…也在查此事。”

“噢?”永寧公主不由挑眉,又驀然笑之:“對了,楚陌如此出息,難免惹人妒。”指撥琴弦,鈧一聲。“既然他在查,那就讓他查吧。要是能查出點東西,本宮賞他一賢惠妻。”

聞此言,梅餘馨不自禁地想到費還,上揚的嘴角慢慢落下。

就在永寧公主撫琴之時,魏茲力已帶著京機衛往城西去。有些事不經打聽,更何況是官家鐵了心要查。戶部走一趟,再著人去城中幾大商行、牙行打聽一番,就知城西大戶裡有四位娶了或納了身份可疑的女子。

夜半敲開門,看過樣貌,問了幾句話,直接拿下。

天亮,魏茲力才回輔國公府,暗自慶幸。慶幸自己覥著臉找上了楚陌,真是不查不知道,一查嚇一跳。夜裡拿下的四個,全不簡單,就她們手裡每年不知去向的銀子合計起來高達十萬兩。

等睡好一覺,他得進宮稟了皇上,順便提個建議。以後皇上再缺銀,不要為難百官了,去找城西富戶。那一個個…富得流油。

馬慢悠悠地走著,也不用控,它知道回輔國公府的路。魏茲力抹了把臉,從懷裡掏出一遝銀票,手指在舌上沾了下,開始數:“一二三…”

一身便服的景易,領著龐大福、小尺子出宮,是想往汪香胡同的,不料半道上遠遠見…一人騎馬上當街在點著什麼。這片住著的全是權貴,路道上原就人少,近日不太平,更是不見人,倒是方便了那位。轉眼看向小尺子,這就是他說的京機衛統領忙碌一夜,十分辛勞?

小尺子真想扇自己兩巴掌:“皇上,他昨夜確實抓到人了。”

“嗯,油水應也沒少撈。”景易見魏茲力的馬進冠河街,也不拐道了,直往前跑,右拐走冠河街,追上魏茲力的馬。

魏茲力才收好銀票,撿起韁繩,笑哈哈自語:“等見過皇上,老子還去。”正要打馬就聞三字“魏愛卿”。聲音是那麼的熟悉,魏茲力被嚇得差點從馬上翻下來。穩住身落地,跪下拱手向上。

“皇上萬歲。”

下瞥了他一眼,景易目視前方,手伸向前:“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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