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 98 章(2 / 2)

來晚了一步。魏茲力快步向山上,即便這樣,他還是要去親眼瞧瞧。大動快一月了,楊淩南南下,他兒子魏東宇則帶密衛北上。南寕伯往了東邊,西邊則是定國公世子顧立成。

不是這回,京裡都不知原來一直默不作聲的定國公府,早與皇上勾搭到一塊了。皇上此次派的全是親信,被拿下的那些人,不識相的都就地處決。

一個月…足夠他摸著邊了。前朝餘孽…是前朝餘孽在作祟,才引得皇上如此不依不饒,行事狠辣又刨根絕底。他祖父提過,凱景三年的九九重陽之變,程隱太子並沒能殺掉禍首。

五王都死了,禍首卻逃之夭夭。不簡單!

到了山頂,魏茲力錯愕。穀木庵也就小楚府那般大小,不甚有名。一圈房屋圍著一方寒竹,寒竹中心一間木屋。不知之前什樣,反正這會是斷壁殘垣,青竹頭到處是。

丈外碎木十七八塊,切口齊整,走近細看。用腳踢一踢,將碎木拚湊,赫然就是塊牌匾,其上落著“穀木庵”三字。

走到那方寒竹邊上,魏茲力雙手抱臂。聽說正同大師喜寒竹,禪房四周必種寒竹。正同大師,即是程隱太子的師父,多年前就已圓寂。

木屋之主,是效仿正同大師,還是欲惡心誰?

宮裡清乾殿,景易呆愣著,心裡來來回回在品著龐大福剛上稟的話。皇上…無疑是指他。“程隱太子歸京了,去了小楚府。”

小尺子見主子這般,慢慢地跪下了。

嗯,曾伯祖回京了,現在楚陌府上。景易眨了眨眼睛,站起身走下大殿:“你們隨朕出趟宮。”到殿門口又轉回來。“朕這身不行,得換一身便服。”穿著龍袍去見曾伯祖,他沒底氣。

“皇上,楚大人交代的僧服…”

“之前不就有準備嗎?”景易往後殿:“帶上,朕親自送去。”費了這麼大勁兒,他還沒夠著啞女,現真不想去見曾伯祖。但不見,又怕他老人家離開,那自己也許就…見不著活的了。

汪香胡同小楚府,小虎子睡著後,楚陌就去西廂請了方圓入小書房:“你遠行都不帶行李的?缽盂呢?”

往搖椅上一趟,方圓神色不佳:“老僧不是遠行,是尋仇。尋仇當然要輕裝上陣。”

站在圓毯邊上的楚陌,上前兩步,俯身從他僧衣夾縫中取出一比筷頭還小兩圈的木碎:“你今天來楚府之前去過哪?”

“彆提了,老僧心中氣還沒消。”方圓雙目一陰,不掩狠厲:“我就去遲了一步。”

“哪裡?”楚陌將木碎弾進角落小紙簍裡。

“燕離山穀木庵。”

穀木庵?楚陌沒聽說過:“你確定他們是才走?”

“木屋裡的檀香還冒煙,至多離開半個時辰。”

眼睫一顫,楚陌轉身出小書房。方圓不解,離搖椅跟上:“你去哪裡?”

“我六歲時,楚田鎮城南一婦人死於後街野貓坊,次日被發現後,引得不少人圍觀。此案告破,殺人者就在圍觀的那群人裡。”楚陌與吉安說了一聲,便往馬房:“九歲,城郊一農戶被滅門…”一連講了幾按例,意思明了。

方圓頓時走得飛快:“早知老僧就不該隱秘行蹤…”都到馬房門口了,身後沒了聲,一回頭卻見不孝徒轉身往回,心都涼颼颼。“你就讓我一人去尋仇嗎?”

“不用去了,你提醒了我,對方不是一般人。”像他,他就沒再刻意回過善林山。楚陌背手閒步,眼望著地。不過…若對方知道上門的是景程隱,而非京機衛,那八成是要再回故地轉一轉。

“你確定她不會回頭?”方圓沒等到話,心頭怒火蹭蹭地上竄。人家收徒,是給自己尋了個孝子乖孫。他呢?尋了個祖宗。喪氣地又隨他回到小書房,側躺在搖椅上,屁股朝不孝徒。

來到書案後,楚陌垂目看鋪在書案上的那幅用石墨畫的圖:“下回,你不要掩蔽行蹤,然後我陪你守株待兔。”

算他還有點良心。方圓翻身,麵朝裡:“今晚你帶把鍬,跟為師去趟槐花胡同。”

楚陌拿了圖,送到老和尚眼前:“看看熟不熟悉?”這張圖是他根據殷晌收集回的消息畫的。大景建國滿打滿算也就六十年,京中依稀可見前黎朝的影。皇上說死士消失在槐花胡同。

槐花胡同就一座賢王府,賢王府還有侍衛把守。人怎可能會憑空消失?殷晌在喜來牙行打聽到一事,現在的賢王府並不全是新建,它是以前朝人工堆成的壽山嶺為中心,向外擴建成的。

皇帝那已確定京城活動的不明死士,與熙和十二年刺殺高祖的那些,是來自同一個營場,即主子是前朝餘孽。

憑空消失…不可能。那就隻剩兩個解釋,一,把守賢王府的侍衛不中用,亦或不忠心。這一點可以排除,因為把守賢王府的侍衛並不固定,都是輪流來,而且其中混有皇帝密衛。

二、槐花胡同有暗道。隻有這個可能了。既要查前朝暗道,那首要做的就是摸清京城六十年前的分布。

方圓看過後,心裡嘀咕,不怪臭小子不願叫他師父。其要是早生幾十年,誰叫誰師父,真不一定。

“合了為師的記憶。”目光定在城西浣麗街,進奎文就是住在這地。

抽走圖,楚陌回到案後,從抽屜裡拿出朱砂,開始圈地。才全好一地,方管事領著周明來。

“爺,雍王兩刻前出府了。”

聞言,楚陌抬起頭:“是嗎?”他倒是憋的住,“雍王府有送信去碎花胡同謝家嗎?”

“有。”

細想片刻,楚陌彎唇:“那就彆仔細盯著了。待差不多時候,幫一把雍王。”

“是。”

周明一走,方圓就盯上徒弟了:“你又乾了什麼?”

“我…”楚陌低下頭繼續圈宅子:“什麼也沒乾。”雍王府府衛不少,總會有那麼一二個喜歡往南北街跑。他隻是讓殷晌著人尋機透點消息給他們。譬如小楚府尋“客”啟事上的老怪,曾被謝府的馬車撞過。

譬如,馬車裡的貴主還跟老怪交談。譬如,老怪能掐會算,給謝家二姑娘斷過命,謝家二姑娘之後行為很可能是受老怪指示。再譬如,小楚府之所以要尋老怪,是因其像了前朝和親北漠的公主泰晟。

謝寧海告老,於雍王已經無用。皇帝現也不含蓄了,下手乾淨利落。雍王也許對雍王妃有些情意,但牽扯到前朝餘孽,他不會賭。收了謝紫靈,讓她們姐妹自相殘殺,一道死,是最好不過了。

既能移除隱患,還可換個“有用”的王妃。

楚陌又圈出一地,人不犯我我不犯人。雍王妃救夫救己時,敢上書揭肅寧寮山鐵礦逼迫鄒氏,就是清楚鄒氏與謝紫靈的品性。仗著王妃的身份,為二人在皇帝皇後那求情…這是絲毫沒將安安和小虎子的命當命。

如此,她也不冤。

方圓看不懂他,但還是要多句嘴:“雍王再下流,你也不能隨便動。他要是怎麼你了,你實忍不了,借把刀…要牢記,你現在是人夫人父,得愛乾淨,非萬不得已不要臟手。”

這些話還算中聽,楚陌輕嗯了一聲。

景易到汪香胡同,還有些怯步。也是有緣,再遇楊小爺。隻這回楊小爺沒拿長杆大刀,而是身背了個大包袱,他這是要做什?

“皇上萬歲。”楊寧非想將大包袱放下,但包袱還沒觸地,又被甩回背上。不行,不能放地上。

“你被趕出府了?”背這麼大包袱離家,景易眨了下眼:“帶銀子了沒?在外行走,沒銀子不行。”

楊寧非搖了搖頭:“小子不是離家,就往小楚府去一趟。曾祖母著小子給大師送些衣物和銀兩。大師與小子祖父提過一回,說他徒弟不是很孝順。”

楚小叔的名聲,全被景家人給敗完了。老的說他不孝順,小的說他摳摳索索。貴客駕臨,隻得兩口茶水,連頓三菜一湯都舍不得。

到底是一個祖宗,景易突然間不怯步了:“走,咱們去見方圓大師。”一手搭在楊小爺背著的大包袱上,“你說善之怎麼可以這般?大師對他傾囊相授,他怎就連兩身僧袍都舍不得?”

聽著皇上絮叨著楚小叔的不是。楊寧非決定一會送完東西,就回府知會廚房,晚膳準備精細些。

進府見一群人迎來,景易趕緊抬手打住:“諸位彆多禮,朕是來見…”不在這的那兩位祖宗。

吉安首先側身讓路,笑著道:“大師在小書房,皇上請便。”楚鎮中幾人也往邊上站。

“好。”景易轉頭向楊小爺:“透個底,老太君給準備了多少銀子?”他就帶來六身僧袍,看楊小爺背著的大包袱,裡頭估計不止六身。

景程隱是他家祖宗,不是永寧侯府的。

楊寧非還真不知道,掂了掂包袱:“應該不少,小子曾祖母手麵一向寬。”

你騙誰呢?老太君最會精打細算。景易伸手向小尺子和龐大福,他是一個銅子都沒帶。

“皇上…”小尺子臉紅:“奴才們出來辦差,從來都隻帶點碎銀。”

“碎銀就夠了,方圓大師乃出家人,給多了他未必肯要。”表個心意就行了,景易說的是一本正經:“身為晚輩,朕不能影響方圓大師的向佛之心。”

小書房裡在細聽屋外的方圓,嘴角一抽,與楚陌道:“他可真孝順。”如此也好,合了他的意。本來,他與景氏也無什乾係了,回京裡,隻為三件事。一、進奎文。二、看看小虎子,吃百日宴。三、不孝徒在北漠王庭繳獲的兩隻海東青雛鳥。

進奎文…像了妖僧應天。妖僧應天,原名黎應岷,黎朝末帝第六子,師從黎朝國師凡塵。這凡塵是他師父正同的師兄。應天與黎永寧…是同父異母的兄妹,他們膽子倒大,竟敢跑來京城。

黎永寧的膽子何止大,簡直膽大包天。其此刻正在槐花胡同賢王府壽山嶺的中心石亭裡。

斷掌蒼發老者跪地上稟:“公主,咱們多年經營折了九分,楚陌萬不能再留,他的心思太深了。”

“本宮的錯。”黎永寧身背著七弦琴,麵上再生不出一絲笑:“六哥留言,謝紫靈三奇命。本宮決意…幫她。”

“怕是不成。”梅餘馨從一斜道來:“公主,剛剛得到的消息,謝紫靈和雍王遭人暗算,在東城羲和園成了好。”

遭人暗算?黎永寧閉目咬牙:“楚陌,這可是你逼本宮的。既如此,那本宮就不與你客氣了。”驀然睜開眼。“楚陌的那批戰利到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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