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位朱大人倒也不敢真的和葉庚叫板,畢竟葉庚的妻子出自王家。他重重啐了一口,不屑地哼了一聲。
得意什麼?
生出那樣不要臉的女兒,換成是他早就按在水桶裡溺死了,沒得留在世上丟人現眼。
劉大人又是拉又是勸,“朱大人就是那個德行,你與他置什麼氣。”
“原本我也不想同他爭,同為貧寒出身,我知他的艱難,也知他的不易。誰料他處處針對我,視我為仇敵。”葉庚輕輕一聲歎息,他實在是不想和任何結怨。彆人都說他是靠王家才有今天,隻有他自己知道王家根本不在意他。
劉大人又道:“你也莫愁,等這陣風過了就好了。”
“隻能如此了。”
兩人說著話,往出走。
忽然迎麵走來一群人,一半身著刑司黑服,一半則是京吾衛藏青服,腰間皆彆著腰刀。為首的兩人一墨綠一暗紅,一冷一熱。
葉庚看清來人,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以往一年到頭都遇不上兩回的貴人,今日居然堵麵碰個正著。
溫禦是來國子監辦差的,和他同行的是宋進元。京城重地,安防為第一要務。他們職位不同責任不同,但目的一致。
二人都是陛下跟前的大紅人,各有名聲在外。
溫禦被人稱為玉麵煞神,宋進元則被人稱為笑麵惡鬼。能當上京吾衛統領的人,豈會是良善之輩。
他們所行之處,眾人避讓。
葉庚和劉大人遠遠行禮,先完禮之後趕緊站在一邊。劉大人有意無意擋在葉庚身前,葉庚心生感激。
宋進元的目光有意往他們這邊看了一眼,笑眼中閃過一絲促狹,真想不到國子監最為老實本分的葉大人居然生出那樣一個膽大的女兒。
著實無畏,著實勇猛。
待到行至無人處,他終於沒忍住笑出了聲。有些快樂,憋在心裡越久越難受,他真的很想和彆人分享。
“阿禦。”
溫禦幽暗的眸光冰冷地看過來。
宋進元未受影響,聲音做作,“阿禦,請允許我這樣叫你。我叫葉娉,你可以叫我娉娘。首先請原諒我今日的冒昧與唐突,在這裡我誠摯地向你道歉。情深不知何時起,回首已是牢中人。我以愛為牢,將自己圈禁其中,不想逃也逃不掉……
世人皆以為我愛慕你高貴的身份,俊美的容顏,卻不知我愛的僅僅是你。在我心裡你隻是溫禦,不是什麼溫家的子孫,也不是什麼郡王之尊。我愛慕你遺世獨醒的冷靜,傾心你心無旁騖的執著。你心中有大義,視盛朝清朗為畢生所求。而我心中隻有你,視你為此生唯一摯愛。
你無需煩惱,也無需記得我這麼個人。我於郡王如泥如塵,有幸能告之自己的心意,我已經心滿意足,至此彆無他求。日後山高水遠,你我各自珍重。我會日夜為郡王祈禱,盼君此生平安康健,富貴延年。”
聽聽,多麼情真意切的小娘子。
情話寫得好,字也寫得不錯。
可惜了,眼神不好。
看上哪家小公子不好,為何看中最是不解風情的刑司頭子。
溫禦眼神莫測,誰也看不清他眸底的情緒。
那個小姑娘,原來叫葉娉。
若是他記得不錯,她應該快死了吧。
前世種種,如今思來曆曆在目。查案審訊、肅清異己、備受龍恩、輔佐新帝。位極人臣之時,他心中亦無波瀾。獨掌朝堂之後,也無半絲喜悅。
重活一次,竟是覺得索然無味。
那個小姑娘,莫非也有奇遇?
倒是有點意思。
“拿來。”
“什麼?”宋進元懵了一下,很快反應過來。“承天,你…你想要回那封信?”
溫禦的表情說明一切。
宋進元趕緊從袖子裡取出那封信,不敢置信地交給他。
“承天,你…你不會是動心了吧?如此膽大的姑娘,我還是生平頭一回見。改日我得好好看一看,到底是怎樣熱情如火的女子,才能寫出這般驚世駭俗的信。”
回答他的是溫禦遠去的背影,他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快速追了上去。
“阿禦,等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