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第 30 章(2 / 2)

如此,葉庚才算是完全放心。

兄弟二人進學的前一天,溫如沁派人送來兩套上好的筆墨紙硯。隔了幾日,待兄弟二人學業步入正軌之後,葉娉也讓人送了回禮去公主府。

葉家的禮進了公主府的門,卻並沒有直接送去西院,而是到了溫禦的桌子上。

錦盒裡是兩個精巧的瓷盒,潔白的瓷胎,浮雕著如雪花狀的花朵。擰開瓷盒的蓋子,入目的是晶瑩剔透的膏子,泛著淡淡的清香。盒內附有一紙,寫著此物為何物,作何用途等事項。旁邊還有一張泛著花香的小箋,上書:晶瑩透亮明如沁,冰清玉潔白勝雪。

他修長的手翻過瓷盒,盒底刻著沁雪二字。

隻論這禮,著實有心。

那個小姑娘稱宋進元為一身正氣兩袖清風,又讚雪娘晶瑩透亮冰清玉潔。之前口口聲聲說心悅他,似是從不曾如此稱讚過他。

也並非沒有。

那日小姑娘佯裝夢囈,說喜歡他膚白貌美大長腿。

思及此,他不自覺伸了伸腿,很快又收了回來。

……

溫如沁收到東西,當下愛不釋手。

這是娉娘給她做的麵霜,還特意用她的名字命名。

“冰清玉清白勝雪,晶瑩透亮明如沁,這是娉娘為我寫的詩。還有這麵霜的名字,叫沁雪。姨娘,你說我有這麼好嗎?”她玉麵泛粉,問身邊的美婦。

美婦與她有六七分相似,正是她的生母晴姨娘。

晴姨娘麵嫩,母女二人宛如雙生姐妹。她柔美平和,神情淡雅似水。一襲藍白漸色的裙,素淨卻不冷清。

“你確實如此之好,那位葉姑娘當真懂你。”

“從來沒有人像她這樣對我,我真的很喜歡她。”

晴姨娘愛憐地看著自己的女兒,暗道那位葉姑娘如此用心,幸好不是男子,否則她這單純的女兒定會被哄了去。

“與人相交,貴在歡喜。若能歡喜又自在,則可深交。反之,切莫為難自己。”

“姨娘,你若是見到她,一定也會喜歡她的。”

晴姨娘笑而不語,她以前也聽雪娘說過那位葉姑娘,每每提及難掩厭惡與隱忍。最近卻是言語間頗多歡喜,也不知對方到底是真心還是假意。

所謂江山易改本性難移,那位葉姑娘真的會突然變好嗎?雪娘沒有閨友,難得交到這麼一個喜歡的朋友,且再觀察一段時日再做定論為好。

“姨娘,若是娉娘能成為我的二嫂,那就好了。”溫如沁突然有感而發。

晴姨娘伸手點了一下女兒的額頭。“姨娘知道你喜歡那位葉姑娘,隻是你二哥身份尊貴,豈是一般女子所能相配的。葉姑娘身份太低,便是做妾都是高攀。世家與平民之間隔著千山萬水,不是有情便能成為眷屬的。”

比如她和公子。

哪怕再是兩情相悅,她也隻能做妾。她是公子的大丫頭,從小和公子一起長大,公子為了她不肯娶妻,最後尚了安和長公主。這些年老夫人一直勸公子續弦,公子沒有同意。所以老夫人極不喜她,也不喜歡她的雪娘。好在不住一起,倒是省了許多是非。

母女二人自來親近,每每相處時並不需要下人侍候,倒也不用擔心她們之間的對話會傳出去。她摸著女兒發,無比愛憐。

人不能貪心,她如今很知足。

“這樣的話以後切莫再說,若是傳出去,旁人還以為我們不盼著郡王好。”

溫如沁乖巧一笑,“姨娘,我省得。”

她隻是這般想想而已。

如果娉娘真成了她二嫂,那她就能日日和娉娘在一起。說到娉娘,她也有幾日沒見了,也不知娉娘最近有沒有想她?

想到這裡,她莫名臉紅。

……

又是一夜春雨沙沙,雨打花葉一地殘。

葉娉不知自己是如何醒來的,或許是做了一個夢,或許是突然間驚醒,隱隱約約似乎還聽到有人在叫她。

她無意識地睜開眼,感覺到光亮。

光亮?

房間裡有人!

幾乎是不用細細感受,她已經知道來人是誰。除了那位溫郡王,不作第二人想。她瞬間完全清醒,沒有繼續裝睡。

白衣墨發的男子坐在桌前,冷清如謫仙。那把真的禦龍刀被隨便擱在桌上,桌上的茶水已冷,他也不嫌地倒了一杯,往前推了推。

“既已醒,不知過來喝杯茶。”

原來茶是給她倒的。

葉娉心道像溫禦這等天之驕子,自然是雖不慣小門小戶的粗茶。她也不矯情,披了外衣聽話地坐到他麵前。

茶已涼透,入喉一個激靈,腦子立馬分外清明。

她有所感,這位溫郡王對自己沒有殺心。不知是她的坦誠起了作用,還是他突然大發慈悲生了善心。

“謝謝郡王。”

這聲謝並非為一杯茶,而是不殺之恩。

一人飲茶,一人看著。圓桌不大,不過是姑娘家設在屋裡的小桌。不到三尺的距離,彼此都能清楚看清對方的樣子。

溫禦未戴冠,僅用一簪固發。燭火溫暖,柔化他的五官,將所有的冷儘堆於眼角。恰如冬去春來,半是蕭蕭半是欣欣。

葉娉散著發,單衣之外披著杏色的鬥篷,小臉幾乎埋在鬥篷上的那一圈兔毛裡。原本姝麗的眉眼,似蒙著一層暖色,說不出來的嬌憨。

她小口小口地抿著涼茶,茶水不僅冷,且苦味更濃。

不知過了多久,終於聽到他出聲。

“你的來處,律法是否不同?”

若非不同,尋常女子不可能如此。

葉娉點頭,“確實不同。”

“說來聽聽。”

所以這位溫郡王大晚上的不睡覺,是想找她取經。不愧是一個一心權勢權謀的男人,還真是敬業愛崗。

她以前隻是一個普通人,也並非律法專業。她能說的是一些日常生活中常見的法律法規,以及一些她聽過的案例。

饒是如此,還是一說大半宿。

溫禦聽得極認真,時不時問上一兩句,句句直中要害。

依律法來看,那個地方的一應法規與盛朝大不相同。雖有些定規聽起來十分完美,但在盛朝卻無法施行。

越到後麵葉娉越受不住,哪怕是懼怕眼前人,也抵不住周公的招喚。她眼皮慢慢變沉,語速也變得緩慢。就要她準備掐自己一把時,聽到溫禦說今日就到這裡。

“去歇著吧。”

“謝謝郡王。”

葉娉如蒙大赦,她不知喝了多少涼茶提神,但是實在說得太久,久到她感覺自己的嘴都瓢了,大腦更是一團漿糊。

人一走,她立刻打著哈欠撲倒在床,沒多會的功夫陷入夢鄉。

半刻鐘後,那個明明已去離去的人,卻是再次無聲無息進來。一雙夜視極好的眼,能將床上熟睡的人看得清清楚楚。

鴉羽般的青絲,散落在錦鍛的枕頭上,纖細的脖頸,皓白如瑩玉一般。少女睡姿並不算好,白邊鍛麵的被子被她裹壓著,她大半個上身都在被子外。如山如巒的景,灼燙了彆人的眼。這般獨自綻放的美,像極暗夜裡盛開的曇花,幽極豔極蠱惑著人心。

溫禦將一塊金錠放在她手邊。

半夜相詢,這是谘費。

小姑娘的便宜,他不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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