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喜哭喪著臉,“郡王妃,您…您是不是被嫌棄了?”
葉娉無語,這丫頭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
被嫌棄怎麼了?
她驕傲了嗎?
曾娘子道:“郡王公務繁忙,應是怕忙得太晚打攪郡王妃,這才歇在書房。”
三福立馬附和,“書房裡侍候的白木是個本分的,郡王妃放心。”
她說的那個白木,溫禦書房裡的打掃丫頭。本分確實是本分,模樣也生得極為普通,葉娉確實很放心。
不過葉娉放心的不是白木,而是溫禦。
那個活了兩世的老男人,不管是上輩子還是這一世,他想要什麼樣的女子沒有。他若真有那個心,郡王妃的位置怎麼著也輪不到自己。
“罷了,男子當以大局為重,我就是太過在意郡王了。”
她哀著一張臉,在三喜的服侍下更衣洗漱。
一夜香甜無夢,醒來後越發盼著溫禦能再忙一些,最好是吃喝拉撒都在書房,彆來打擾她的小日子。
溫老夫人不上門,她的日子一下子清閒了許多。
讓曾娘子備了一些東西,她帶著三喜等人準備回一趟娘家。快到南城時,又讓人去香滿軒買了兩份點心。也沒急著回家,而是繞了一點路去到郭夫子那裡。
郭宅讀書聲朗朗,透過竹簾席,隱約能看到端坐著的葉廉和搖頭晃腦的葉正。葉正到底小,眼珠子也活,一下子就和葉娉的眼神對著正著。
小人兒雖興奮走神,卻沒有站起來。
一直到下課,他才跑出屋外。
葉娉和郭夫子見了禮,將其中一份點心送給郭夫子,郭夫子沒有推辭,直接將點心收下。兩人說了一會兒,聊的都是葉家兩兄弟的學業。
葉廉踏實聰慧,是穩世之材。葉正天資過人,於數術之算極有天賦。郭夫子不吝誇讚,時不時引經據典,完全拿葉娉當成同道中人。葉娉見解獨到,偶爾一兩句便讓郭夫子越發刮目相看。
書香陣陣中,不知不覺過去小半個時辰。
她是掐著時辰來的,這時正好放學。
姐弟三人歡歡喜喜地回到葉家,自是讓葉母和葉氏又驚又喜。葉庚不在家,一屋子的婦孺歡聲笑語。
葉母親自下廚,恨不得將家裡的好東西一股腦兒做給自己的大孫女吃。煎炒烹炸弄了一大桌,吃得葉娉撐得不行。
飯後,女人們話家常。
葉娉說了一些公主府的事,挑挑揀揀說了一些。聽到她和溫夫人差點對上,葉氏驚呼連連。聽到她邀請溫老夫人一起玩葉子牌,葉母大笑出聲,還道原來世家大宅的老夫人也不過如此。
接著葉氏先是說了回絕宋家提親之事,很是有幾分失落。後又說到宮裡的太醫上門,不僅給葉婷診脈開了調理方子,還給她和葉母也各開了方子。
這事葉娉還真不知道,她還打算再等些日子接葉婷去公主府。到時候她以郡王妃的名義遞帖子,請太醫上門。
“郡王真是有心了。”葉母感慨,對那位身份尊貴的孫女婿越發滿意。若不是對自己的大孫女上心,郡王怎麼會看重他們。
葉婷紅著臉,眼眶也是紅的。葉氏不停叮囑葉娉,話裡話外都是希望自己的女兒能和女婿相敬如賓。
葉娉自是一一應下,她也想和溫禦相敬如賓,最好是彼此尊重彼此獨立。
回到公主府時,天色已晚。
府裡四處的燈籠皆亮,暖光處處生輝。
一進屋,滿屋飄香。桌上八珍玉食,美味佳肴,足有十六道菜。或是擺形如花,或是顏色鮮亮,既雅致又好看。
曾娘子說菜是溫如沁準備的,說是送給她和溫禦的。不僅她這裡有,溫駙馬和晴姨娘那裡也有。
葉娉在葉家吃得極飽,此時真是一點也不餓。到底是雪娘的一片心意,她怎麼著也不會一點麵子都不給。舉著筷子遲疑半天,這個好看那個雅致,竟是一盤也不想打動。
恰在這時,溫禦回來了。
一大桌子的菜,小騙子居然半天都下不了筷子,或許真是胃口不好。看來她和那些小野貓極似,必須得勾著引著才能近人。
“郡王,您用過飯了嗎?”
葉娉迎上去,笑得討好。
這人也不嫌麻煩,直接收些東西搬到書房去該多好。
溫禦嗯了一聲,依舊冷漠。
更衣過後,他又走了。
葉娉望著那一桌子的菜,每一道都嘗了一口,然後讓三喜她們分食了。
三喜和三福一邊吃,一邊操心主子們的事。整整十六盤菜,全都進了她和三福的肚子,曾娘子隻吃了一點。
“郡王妃,夜裡還有些涼,郡王好像沒有拿厚衣服…”曾娘子點到為止。
葉娉望著書房的方向,裝模作樣地歎了一口氣。到底人在屋簷下,哪怕再是想過自在日子,麵子上的事還是要顧及一些。
書房離主屋不遠,走路不到半刻鐘。遠遠看著那一片竹海濤濤,清風裹挾著竹葉的清香撲麵而來,
此地之清幽,確實是一個靜心讀書的好地方。
嫁進來好幾日,葉娉好像一直在忙,還沒有機會在公主府四處逛一逛,竟是連這裡都沒有來過。
古色古色的屋子,紅漆梁柱上是雕刻精美的雀替。橘黃的燈光從書房的窗戶透出來,雖看不見人影搖曳,但想來溫禦就在裡麵。
“郡王妃,您不進去嗎?”三喜見葉娉要往回走,心下大急。主子都走到這了,為什麼不進去看一看?
“不了。”葉娉作淒楚狀,“郡王應是不想見我的,這門親事本就不是他所願。我癡纏於他,他心中必是不喜。他娶我,是因為聖意難為。他新婚幾日與我同床,是怕我被人恥笑。他對我已是仁至義儘,我該知足了。”
“…嗚嗚。”三喜用袖子擦著眼淚,她家姑娘真是太癡情了。“大姑娘,你好可憐…你真是太可憐了。”
“你彆哭了,我不可憐。”葉娉麵容越發哀婉,“我心悅郡王,原本以為這輩子隻能遠遠看著。天可憐見,許我嫁進公主府,成了他的妻子。我入了溫家的族譜,將來還能與他同穴而葬。哪怕是一直做一個有名無實的郡王妃,我也甘願。”
三喜死死咬著唇,生怕自己哭出聲來。
葉娉見火候差不多,再演下去就過了,道:“等會你讓人把厚衣服送過來,我就不進去了,知道他一切都好,我就放心了。”
主仆二人剛走沒多久,一道修長的人影從旁邊的竹林現身。
墨衣墨發,神顏冷峻,正是溫禦。
他站在黑夜中,靜立了許久。
那個小騙子,是不是真的傷心了?
他是不是過分了些?
……
葉娉又睡了一個好覺,夜裡還做了一個極其美妙的夢。夢裡她居金屋,食山珍,左右兩邊各坐著一位神仙模樣的貴公子,彆提有多快活。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剛開始她看不清那兩位神仙公子的臉。後來等她看清了,竟是一個長得像溫禦,另一個也和溫禦一般無二。
可見她認識的人之中,姓溫的最美。
今日她不準備出門,料想溫老夫人也不會來。所以她打算還雪娘昨日贈席麵的人情,請雪娘過來吃飯。
早早吩咐下去,今日她準備請雪娘吃醬骨頭。
溫如沁應約而來,初時還有些不敢進屋。
二哥的屋子,她可是從來沒有踏足過。她和世人一樣,也聽說過二哥屋子裡白骨森森的傳聞,並且信以為真。待真的進了屋,瞧著並無任何嚇人之物,一直提著的心才算是放下。
醬骨頭一是要醬料好,二要火候到。悶了一上午,骨鬆肉爛,肉汁豐腴醬香四溢。甫一端上桌,便引得姑嫂二人食欲大開。
吃醬骨頭,宜豪爽。
溫如沁見葉娉上手拿著吃,頗覺新鮮,自然是有樣學樣。
吃肉啃骨頭,再是優雅端莊的大家閨秀也秀氣不起來。吃到興頭時,葉娉直接挽了袖子左右開弓。
突然一陣涼風從門外進來,屋中的氣氛瞬間凝結。
涼風過時,溫禦已邁步進來。
一襲深紫的官服,俊美而矜貴,堪比昭光同輝。他唇角的淺笑刹那而過,如同曇花一現轉眼凝結成冰。那微抬的右手中,提著一個精美的食盒,上麵還有雲來酒樓的記號。
葉娉抬頭一看,人都傻了。
他怎麼這個時辰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