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巧不巧,剛大嫂苗玲玲的話，許俊生都聽了。
剛吃過飯，許老爺子把他和大哥都叫了後院,一開始閒聊天,後來老爺子跟許俊昌談論部隊的事情了，他不太感興趣,也插不上嘴，聽了一陣回來了。
他大哥許俊昌能出眾，為人正派，渾身上下挑不出一點毛病，唯獨一點,年紀輕輕算個老煙槍，煙癮點大，隨身帶著上好的香煙,剛還分給弟弟一支,老爺子和哥哥都抽煙,許俊生也點上了。
平時他很吸煙。
許俊生快走西廂房了,起來林雨珍現在對氣味特敏感，油膩的飯菜味她忍受不了，那香煙的嗆人味道估計更不行。
他站在門外,預備把煙吸完再進屋。
苗玲玲些心虛,趕緊笑著說，“雨珍，你好好歇著吧，麼事兒不明白的問我也成，那我先走了？”
許俊生瞅了她一眼也笑了，“大嫂,你現在轉行了呀？”
這話說的莫名其妙。
許俊生說，“我還以為大嫂您從醫院轉計生委了！”
最近一年，四九城的老百姓都在討論兩件大事兒，一個改革開放，國要搞活濟，大發展私營和個體濟，第二計劃生育了，其實前兩年已了相關政策，但真正嚴格實施，今年開始的。
以前老百姓都講究多子多福，但現在，你要敢生二胎，夫妻都農村的還好，相關政策，第一胎女孩可以生第二胎，數民族也可以的，但你要漢族，城市戶口，夫妻都還乾部的話，你要敢要二胎，那一擼底。
即工人，那也會丟了工齡和工作。
這麼狠厲決絕的手段，讓更多人熟知了計生委這個國政府部門，這計生委，做的最主要的工作，開展各種計劃生育教育，再針對那計劃外生育的庭，如懷上了，勸人趕緊去做流產，倘若勸還不行，得強製了。
苗玲玲的臉色登時不好看了，“俊生，你胡說麼呢。”
說完站起來走了。
許俊生見杯子裡的水都涼了，給換了一杯熱的，問，“雨珍，你現在還沒吃東西呢，餓不餓，吃點麼，讓王媽給你煮碗麵？”
其實林雨珍這會兒也沒麼食欲，但餓肚子終歸不好，她了，說，“成，不過，放雞蛋，也熗鍋，住一碗清水麵，放點白菜成了。”
許俊生跑廚房去跟王媽說了。
沒一會兒，一碗熱騰騰的麵條送過來了，隻不過看著清湯寡水的，許俊生憂心的說，“你這麼吃，能行嗎？”
林雨珍挑了一個白菜心，說，“那總比不吃強吧。”
許俊生說，“明兒咱們去趟醫院吧，看看能不能給開點藥，讓你胃口能好點兒。”
晚上九點，夫妻倆早早躺在床上，許俊生現在不敢碰她，隻緊緊握著她的手，林雨珍覺得好笑，卻也沒說麼。
“俊生，過完年，你還準備去雲南啊？”
許俊生說，“暫時不打算去了，我們公司還的生意要談，不過，應該都在北京。”
他猶豫了半天，問，“雨珍，咱們現在要孩子，不真的會影響你？”
雖說他們早早領了證，合法夫妻，但雨珍畢竟還在上大學，北大他也去了好幾次了，那來來往往年輕人，給人感覺點不同凡響，要因此耽誤了學業，點不太合適。
林雨珍說，“我們學校其實很多已婚的學生，我之前跟你提過，學生會主席趙東，他拖帶口來上學的，孩子都好幾歲了，還我們中文係的男生，也不已婚身份的，女生比較，我自，可能會人說閒話，不過，我不在乎。”
按照人的要求活著，那最傻的呢。
許俊生問，“那，你真的現在要孩子？”
林雨珍笑了，“當然真的了，每個人法不一樣，大嫂怕耽誤工作一直不要孩子，可能醫院的工作的確很忙，也可能她本身不要，但她她，我我，我現在要孩子。”
當然了，她的生活可能會因為懷孕生孩子發生很大的變化，也不能說一點也不會影響學業，但她敢保證，年後，她一定會以優異的成績畢業。
此刻，在軍區大院裡，許俊昌和苗玲玲兩口子也在談論這件事。
其實，在回去的路上苗玲玲後悔了，雖然林雨珍懷孕，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小夫妻結婚一兩年了孩子，她周圍比比皆，但同時不得不承認，她其實點嫉妒的。
怎麼說呢，她從小聰明愛學，在軍區大院也算得上人尖子，當初小叔子找了一個工人，她雖然對林雨珍印象不錯，但心裡也還頗優越感的。
沒林雨珍很快考上了北大。
現在還先她一步懷上了孩子。
苗玲玲在乎的倒不她婆婆，在這個裡，其實隻一個大長，那許老爺子，隻要把老爺子哄高興了，其他人甚至都可以忽略不計。
但她知道，許老爺子雖然一直沒催過，老人其實一直要重孫子的。
林雨珍當場不高興了，小叔子許俊生對她也冷嘲熱諷的，可見都特在意這件事，小叔子那性格，萬一告訴了老爺子。
那指定會影響，老人對她這個長孫媳婦的印象。
許俊昌見她一直冷著臉，回房間問，“玲玲，你怎麼了？”
苗玲玲猶豫了數十秒，說，“俊昌，我今天，可能說錯話了。”
然，許俊昌聽後，眉頭緊皺，點燃了一支煙，卻很快熄滅了，說，“玲玲，你那麼說的確過分了，你明天上夜班吧，上午過去一趟吧，跟弟妹賠個不。”
苗玲玲眨眨眼，問，“那你去嗎？”
許俊昌說，“部隊沒放假，我這忙著呢，不能陪你去。”
苗玲玲說，“要俊生嘴巴大，不但告訴了爺爺，還告訴了咱媽，那我去了，咱媽不得跟我吵起來啊？”
許俊昌歎了口氣，說，“玲玲，你不覺得，我也真的不要孩子？”
“因為你不要孩子，我在父母和爺爺麵前那麼說的，這都依了你，你今天還能能做出這種事兒，你平時總說，不讓人乾涉你，你怎麼乾涉起人了，爺爺和媽要批評你，那也應該的。”
兩人從大學時代談戀愛，感情基礎很深厚，結婚後從來沒紅過一次臉，沒炒過一次架，許俊昌之前，也從來沒說過這麼重的話。
苗玲玲一時接受不了，眼睛紅紅的，眼淚都在打轉了。
許俊昌拍了拍她的頭，說，“我媽那人，時候點不講理，可也非常好哄，你隻要認錯態度好，再誇她幾句過去了。”
“爺爺不會為了這點事兒生你的氣，至於俊生，從小心大，不會往心裡去。”
許俊昌統共沒見過幾回林雨珍，但覺得她應該內斂的性子，憑人自學能考上北大的勁頭兒，估計也不會斤斤計較。
“弟妹，我看著性格也挺好，不過，你明天真的要好好給她道個歉，態度一定要誠懇。”
第二天上午，苗玲玲提上大包小包，忐忑不安的來了金山胡同。
本來她以為迎接她的狂風暴雨，沒卻風平浪靜。
雖然已臘月二十七了，大部分事業單位還沒放假，她那個婆婆田香蘭不在，公公倒在，但跟她閒聊了兩句去了書房。
她已問過王媽了，許俊生和林雨珍也不在，說去醫院檢查了。
苗玲玲忐忑不安的去了後院，許老爺子點意外，“玲玲來了，事兒啊？”
“這不昨天聽雨珍懷孕，我回去找了點補品，上好的魚膠，還我爸媽托人從舟山買的，孕婦吃這個最好了，生出來的小孩子皮膚白。”
許老爺子倒沒，苗玲玲竟然這麼上心，可見她本來也要孩子的，隻不過事業和庭不能兼顧。
他和顏悅色的說，“那挺好的，等俊生和雨珍回來，我告訴他們。”
苗玲玲放下心來，說，“爺爺，要不，您教我下棋吧？”
她也個臭棋簍子，隻不過比許俊生強點，許老爺子反正閒得沒事兒，說，“也成。”
等上午十點多，許俊生和林雨珍從醫院裡回來了。
苗玲玲趕緊拎著一大包東西進了西廂房，關切的問，“俊生，雨珍，你們去檢查了，怎麼樣，都挺好的吧？”
她這前後態度突變，還真讓人點不習慣。
林雨珍說，“開了點藥，都挺好的。”
苗玲玲緊挨著林雨珍坐下，情真意切的說，“我昨晚一晚上沒睡好，特的擔心，以早上收拾了一些補品來了，雨珍，我給你道個歉。”
“我昨天沒那麼多，覺得你還在上學，怕耽誤學習，但其實呢，養孩子也一件很重要的事兒，要要吧，沒必要瞻前顧後。”
林雨珍說，“嫂子，你昨天的話，我還以為，你打算為了工作放棄要孩子了呢，原來並不啊。”
這話沒錯兒，苗玲玲聽著卻不順耳，但這會兒她不敢再計較了，說，“哪能呢，我也不麼專，業務上也不最突出的，怎麼可能因為事業放棄孩子，著，等評上了副高再說。”
林雨珍好奇地問，“嫂子，你大概麼時候能評上副高？”
苗玲玲笑著說，“這不可不好說，醫院裡的職稱，和其他單位不太一樣，那一個蘿卜一個坑，即考核都合格了，可能名額不夠，也上不去。”
許俊生十分烏鴉嘴的說，“你的意思，要運氣不好，老評不上唄？”
苗玲玲笑不出來了，“那倒也不可能，最多再兩年吧，差不多了。”
許俊生嘿嘿一笑，得意的說，“嫂子，甭管怎麼著，你明年評上了，那也攆不上了，以後，你和我哥的孩子，得管我和雨珍的孩子，叫哥哥，或者叫姐姐啦。”
苗玲玲不知道怎麼接話了，這都麼跟麼啊，下一代的事兒，誰大誰小重要嗎？
眼看了中午吃飯的時間，王媽為了顧忌林雨珍的口味，飯桌上一片清淡，每個菜都寡淡的很，連個油星都不見。
偏偏許老爺子和許俊生都沒一點意見，要許廣漢和許俊紅在，沒準兒不樂意，偏偏一個去朋友了，一個去大姨了，都沒回來。
苗玲玲沒滋沒味的扒拉著飯，正準備吃完趕緊撤了。
誰能，田香蘭中午竟然回來了。
苗玲玲順勢放下筷子，問，“媽，您這單位放假了？”
田香蘭說，“還沒正式放假，不過處裡沒麼事兒，我先回來了。”
她處長，下麵還副處長，了年底，把工作都交給副處完了，萬一出了麼錯，責任也都在下屬。
“玲玲你怎麼來了，今年醫院也放假早？”
苗玲玲說，“哪，我今天上夜班呢，這不因為弟妹懷孕了，我和俊昌都很高興，俊昌沒時間，以我一個人來了，給弟妹送點補品。”
田香蘭挺意外，不過也合理，她這大兒媳婦個要強的，她自不生，現在看小兒媳婦懷孕了，然緊張了。
她笑著說，“那你心了，不過，其實很多東西我都準備好了，你留著自個兒用成了。”
“玲玲，你看，小林都懷孕了，你比她大好幾歲呢，也該考慮要孩子了。”
苗玲玲這會兒真後悔跑這一趟。
她多慮了，看樣子，小叔子兩口子壓根兒沒往外說。
其實昨晚，許俊生挺生氣，特問清了林雨珍的態度，更覺得大嫂過分了，要告訴了爺爺和他媽，保準大嫂得被狠狠批一頓。
以後不敢在雨珍麵前亂說話了。
但他哥，他哥對他可沒的說，最後一趟去雲南之前，許俊昌雖然沒回，但往單位給他打了電話。
鼓勵安慰的。
林雨珍也說，“不管嫂子怎麼說，咱們不聽完了，也不麼大事兒，沒必要非得弄出一場氣。”
這麼著，許俊生沒說。
苗玲玲勉強擠出一絲笑容，說，“媽，我先回去了，雨珍要麼事兒，找我成，醫院方方麵麵都熟，麼不明白的，我也可以幫著問問。”
說完，拿起皮包逃也似的走了。
王媽過來問，“田處長，您吃過飯沒啊？”
田香蘭瞅了瞅桌子上的那些菜，說，“還沒，不急，你給我下一碗肉絲麵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