麥考夫不像夏洛克,他不喜歡發短信,每次聯係布萊恩都會打電話過來。
通過適時的語音交流提出的要求,就要比短信更加難拒絕。
布萊恩一點也不想接受麥考夫的幫助,他懷疑那隻會帶來一個結果,就是MI6現役特工布萊恩·紐曼,因為毆打或謀殺政府高官而遭到逮捕。
然而麥考夫似乎欠缺這樣的危機意識,不知道他是過於自信,還是對布萊恩的自控能力抱有充足的信心。他邀請布萊恩的理由是:“我聽說了你的訴求,全英國隻有我能在保證你安全的情況下讓你感受到你所渴望的那種痛苦。”
布萊恩:“……謝謝。”
誇張點說,他差點被這句話激到恐同,但麥考夫真的沒有彆的意思,至少這句話沒有。
他獨具風味的表達方式大概是出於他的某種惡趣味。
接下來麥考夫補充了一點陽間的話,大意是他和布萊恩之間不存在利益衝突,又效命於同一個政府,所以布萊恩完全可以對他交付部分信任。
符合上述條件,並且有能力擊穿布萊恩的防禦,還能布萊恩狠心到底的人數量的確不多。
“你考慮一下,我的空閒時間很少。”麥考夫說,“十秒鐘內給我答複。”
“十,九,八,七……”
布萊恩的牙根開始發癢,但他理智地想了想,又覺得答應麥考夫對自己有利。
無論這人究竟為什麼願意幫忙,最起碼他和英國政府是綁定在一起的。換句話說,哪怕麥考夫自認高人一等、將所有人當成棋子或金魚,卻會遵守政治體係下的利益為先的原則。
他不會出於興趣,隨意地、不必要地耍人玩,如果那樣對他沒好處,反倒會成為他的某種失控的表現。
比如他會和夏洛克進行無意義的爭吵。
而布萊恩遠遠夠不上夏洛克在麥考夫心中的地位。兩人見麵的次數一隻手都數得過來,對麥考夫來說,他隻是個還算有趣的值得拉攏的新人,一個有可能會在將來用得到的圖釘。
所以他說他願意幫忙應該是真心實意的。
經過短暫的斟酌,布萊恩在麥考夫·福爾摩斯倒數到最後一個數的時候說道:“好。”
另一麵的麥考夫露出滿意的微笑。他立刻下達命令:“半個小時後來我的辦公室。”
他報個另一個地址,和布萊恩上次去的地方不一樣。
“據我所知RTI訓練裡麵無論是教官還是受訓人員,都可以每隔一小時提出休息。”麥考夫說,“鑒於心理層麵的拷問強度通常不弱於身體,因此我同樣會將這項權力交給你——你一般習慣怎麼放鬆?”
布萊恩彬彬有禮地回應:“不勞您費心。”
麥考夫悠然說道:“我這裡娛樂設備有限,無論是書籍、唱片、酒水還是安全.套都建議自備。”
布萊恩已經進入了戒備狀態,沒有半點停頓地詢問:“假使我沒有會錯意,您在邀請我
嗎?”
“我是。”
此時還是白天,麥考夫伸手將辦公室的窗簾拉上,故意讓布萊恩聽見滑輪滑動的聲音,“但這也是在幫你,所以不要想太多。”
布萊恩哼笑一聲,走進旁邊的24小時便利店,買了兩瓶啤酒和幾件計生用品。結賬時他的臉上沒有絲毫表情,眼神也很冷淡,語氣卻近乎含情地說道:
“沒問題,長官,正好我也有這方麵的興趣。”
**
布萊恩直到接近淩晨時才回到他位於倫敦郊外的莊園。
麥考夫派人開車送他。下車時布萊恩神色無比疲倦,都沒有和司機打招呼便大步走進屋內,脫下外套往架子上一掛,然後立馬就把自己砸進柔軟的沙發裡麵不動彈了。
接下來的半個小時,布萊恩都隻睜著眼,在一片黑暗當中注視著天花板。
這一趟教學不虛此行,麥考夫是個過於糟糕的心理醫生,或者不如稱呼他為心理破壞者、精神病培育大師,他們真的隻聊了一個小時的相關話題,堅持到一個小時後布萊恩就提出了暫停,但他到現在還感覺胃裡麵有東西在翻湧,想吐。
酒精和彆的什麼東西能暫時壓蓋住這種感覺,不過當布萊恩清醒過來時,他依舊想要給自己一拳爭取昏過去,或是——
坐在夜色中休息片刻後,他拉開前方的抽屜拿出一把手槍。
接著往莊園後院的靶場走。
空曠的野外散落著一個個圓形標靶。布萊恩想象著它們是漂浮在空中的人頭,扣下扳機。
“砰!”
靶心處多了一個彈孔。
不存在的鮮血和腦漿落了滿地,掛在青翠的草葉上。
“砰!”
又是一次正中靶心。
這回血液噴濺到了旁邊的木樁上。
“砰!”
“……”
不知過了多久,布萊恩的精神逐漸放鬆下來,他閉上眼按著頭站在靶場裡深呼吸,嘗試將雜亂的念頭清出腦海,但就在這時,他身後傳來輕微地摩擦草叢的聲響。
布萊恩的心臟猛地跳了一下,保持射擊姿勢迅捷地回過身,差點就對著那正在黑暗中活動的生物開槍了。
然而緊接著,他看見一匹鬃毛被編成辮子的棕褐色成年馬用俊秀的馬頭拱開靶場的柵欄向他走過來,那雙在黑暗中顯得很明亮的大眼睛閃爍著人性化的光芒。它腳步輕快,看上去無憂無慮,靠近布萊恩以後溫柔地低下頭、拱了拱布萊恩僵冷的手腕。
“……你怎麼從馬廄裡出來了?是我沒鎖門嗎?”
布萊恩發出聲音後,才發現自己仍然在對麵前沒有任何防備的生靈舉著槍。
他差點沒拿穩槍把,渾身冷汗手忙腳亂地將武器放回去,然後才小心翼翼地撫上馬兒的鬃毛,用手撚著那個由他親手編出來的小辮子,低聲勸道:“好了,回去了,沒有事……什麼都沒發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