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8 章 七十八條鹹魚(1 / 2)

第78章

慈寧宮的內殿之中,四處都擺放著夜明珠,十幾顆夜明珠散發著淡淡的幽光,將殿內照的亮如白晝。

挎著藥箱的男人,許是嫌棄藥箱子太沉,一進去便將藥箱子甩在了地上,突如其來的聲響,在安靜的殿內顯得十分突兀。

他走到榻邊,毫不忌諱的將被褥一把掀開:“賀檸,聽聞你前幾日咳血了?”

賀檸乃是太後的名諱,普天之下,連司馬致都要尊稱太後一聲‘母後’,可見此人狂妄一般。

被褥掀開後,隻有空蕩蕩的一塊玉枕,太後根本就不在榻上。

他皺了皺眉,伸手朝著榻上摸去,錦褥是涼的,想來太後就沒睡就寢。

“哀家在這裡。”不鹹不淡的女聲,在他背後響起。

他轉過身去,看到了麵色蒼白的太後,眉間皺紋更甚:“你不是裝的?”

太後聽聞此話,不禁輕笑一聲。

往日她帶上麵具,整日虛與委蛇,卻從未有人懷疑過她是裝模作樣。

可她前幾日咳血,所有人都以為她是裝的,就連那小皇帝,也不再對她有一分信任。

既然他們都認為她是裝的,那她便是裝的好了。

見她不語,男人也沒有多問,他的眸光不經意間瞥到,她衣袖上沾染上了一滴墨水。

那墨水很淡,將她純白的褻衣暈染上一小片灰印,顯眼的很。

他剛剛展平的眉頭,再次皺了起來:“你方才在乾什麼?”

太後倒也沒有隱瞞,她坐在離榻邊不遠的圓桌旁,手中捧著一杯熱茶:“作畫。”

是了,她曾經最喜歡的事情便是作畫,那時她雖然身份低微,卻也曾以畫名動京城,驚絕一時。

後來陪嫁入宮後,她便不愛作畫了,但一入深宮,怎由得她愛不愛的。

先帝生前,最愛看她作畫,可先帝不是她的知音,她為先帝作畫是為了活命。

待到她成了司馬致的繼母後,她劃傷了自己的右手,從此她便再也沒有碰過筆墨。

說起來,她也有十幾年沒有作畫了,許是今日殿外下了絨絨細雨,她看著窗欞外黑漆漆的天空,突然就起了興致。

男人抿唇不語,半晌才開口:“上一次在寶蓮寺,你為何遲遲不對司馬致動手?”

她在寶蓮寺周圍派了重兵把守,他不好親自硬闖,每每派人入宮詢問,她都是同一句話——再等等。

他見她態度強硬,也沒說什麼,隻是靜待佳音,可等到最後,她竟然一聲不吭的把司馬致給放走了。

她也不動動腦子想一想,司馬致疑似染上天花,她就直接將司馬致給扔到了寶蓮寺裡,那幾日對司馬致不管不問,怎麼會不讓司馬致生疑?

司馬致並非是傻子,便是以往信任她,出了這種事情後,若是再不醒悟,這皇帝之前就白當了。

她放他回宮,無異於是放虎歸山!

回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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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後,司馬致第一件事就是派人監視了她,還在皇城周圍增添了侍衛把守,他想再聯係上她,簡直比登天還難。

好不容易挨到了擊鞠比賽,他命人給她傳話,讓她跟他見上一麵,她卻毫不理會,見也不見他。

“你是不是對司馬致心軟了?”他走到她身邊,聲音冰冷如霜。

太後不緊不慢的抬起頭,輕描淡寫的低笑兩聲:“姬旦將軍真會說笑,哀家有多恨他,你應該知道。”

圓桌上擺放著一顆夜明珠,淡淡的白芒照亮了他的麵容,負手而立的男人,正是姬家的家主——姬旦將軍。

姬旦並沒有因為她這句話,便相信她,他冷笑一聲:“你恨的不是他,是他的爹娘。”

太後用茶杯蓋撇了撇茶杯裡的浮末,呷了一口茶:“將軍沒聽說過,父債子償?”

她的語氣很淡,但不難讓人聽出她的恨意。

“既然如此,你該在寶蓮寺殺了他才是,為何將他放虎歸山?”

姬旦五指攥緊,哐當一下砸在了圓桌上,咬牙切齒道:“你知不知道,司馬致這些日子在朝堂之上大換血,他將我麾下黨羽處死無數。”

太後當然知道,在這件事情,她功不可沒。

她讓人匿名給司馬致送了一份清單,清單上都是朝堂之上,對姬家唯首是瞻的官員。

除了那些官員的名諱,她還附上了他們受賄送禮、草菅人命、剝削百姓等等奸臣作為的詳細說明。

雖說她沒將證據一塊遞上去,但司馬致一向聰慧,不出兩三日,他便搜集出那些大臣們作奸犯科的證據。

不過短短七日,姬家的黨羽,已經被司馬致鏟除掉一大半。

太後捧著茶杯的手指微微收緊,麵色依舊不改:“看來他已經開始懷疑姬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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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罷,她慢裡斯條的抬起頭,眸光略顯凝重:“這一次是哀家失策了,哀家沒想到,這次天花之事,其實是他設下的一場局。”

“什麼意思?”姬旦追問道。

“鈺兒應該跟你說過,司馬致用石子射殺了一個寶蓮寺送飯的和尚,染上天花的人怎會有力氣去射殺旁人?”

姬旦點了點頭,姬鈺確實跟他說過這事。

太後的語速不急不緩,一步步的將姬旦往她的套裡引誘:“之前為了遮掩小七跟皖嬪的醜事,哀家逼鈺兒出手,將此事擺平。但齋宴中途出了紕漏,在那之後司馬致又將皖嬪的屍體轉移到了養心殿。”

“後來你也知道,哀家怕他查出皖嬪有孕,隻好放火燒了養心殿,好轉移他的注意力,爭取時間銷毀證據。”

說到這裡,太後歎了口氣:“掖庭之中有人染了天花,哀家便想趁此機會讓他染病而亡。許是之前搞得動靜太大,再加上這天花之事,令司馬致起了疑心,他便將計就計,借此來試探哀家。”

姬旦越聽,臉色越難看,他的掌心攥成拳頭,額頭上的青筋隱隱躍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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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後像是沒有發覺似的,最後補充了一句:“幸好哀家發覺的早,若不然讓他抓到了姬家造反的證據……”

後麵的話,她沒有再說下去,但姬旦不是傻子,造反可是要誅九族的死罪。

如果說司馬致是在裝病,他肯定私底下做了萬全的準備,姬家膽敢造反,他就敢將此事昭告天下,將姬家滿門抄斬。

太後見他麵色凝重,眸光微微閃爍。

她的每一句話都在給他下套,方才說了這麼多,既解釋了她為什麼沒對司馬致動手,又將此事推的一乾二淨,全都推到了姬七身上。

姬旦表麵上對姬鈺很好,對外聲稱姬家下一任家主是姬鈺,實則他最喜愛的兒子,是姬七。

若不是因為姬七和宮嬪有染,他們便不會因為設計殺死皖嬪,又放火燒掉養心殿,令司馬致生疑。

所以歸根結底,她的所作所為都是為姬家好,他該質問的人不是她,而是姬七。

姬旦陷入了沉默,他頹廢的坐在椅子上,麵容一下蒼老了幾歲。

太後給他時間去消化,也不去打擾他。

半晌之後,他嗓音沙啞的開口:“如今事情已經成了這種局勢,再去責怪誰,這都沒有任何意義了。”

太後挑了挑眉,對此毫不意外,姬旦護子,她自然知曉他會找儘理由為姬七開脫。

她的真實目的,並非是讓姬旦去責罰姬七,這對她來說沒有任何意義。

“說的不錯,事情已然如此,倒不如想想法子如何挽回損失。”

太後放下茶杯,將杯蓋掀開,手指沾著茶水,在桌麵上寫下兩個字:“哀家以為,如今有個鏟除司馬致的好機會。”

姬旦看著那兩個字,輕聲喃喃:“春蒐?”

“不錯,春蒐在北山狩獵,那北山遼闊,若是有個大蟲豺狼的,也屬實正常。”她輕笑一聲,意味深長道。

姬旦一下就明白了她的意思,是了,他去尋一隻大蟲來,趁無人之時,逼著司馬致寫下退位詔書,而後偽造出司馬致被大蟲咬死的假象。

現如今司馬致已經懷疑姬家,甚至開始剪裁他的羽翼,他若是再不反擊,司馬致早晚也要鏟除了姬家。

而此次春蒐,司馬致不再像往日一般龜縮在皇宮之中,在那北山的狩獵場上,就算有人貼身保護司馬致,也抵不住他提前埋伏。

不費一兵一卒,便可拿下司馬致,這主意真是妙哉!

姬旦捋了捋下巴上的胡子,聲音中帶著一抹決絕:“此次我便與他拚了,不成功,便成仁!”

說罷,他便撿起地上的藥箱子,挎好在身上後,轉身離去。

太後看著他的背影,緩緩的勾起了唇角。

不成功,便成仁?

那他必然要成仁了。

司馬致又不是傻子,早就在狩獵場提前布置了重兵把守,他正發愁姬家不上鉤呢。

隻要姬家一日不露出馬腳,司馬致拿不到姬家造反的證據,便一日不能動手滅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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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門。

畢竟在百姓眼中,姬家乃為了保護晉國征戰沙場,乃是忠良之臣,司馬致若是無緣無故對姬家動手,那便是殘害忠良。

而且姬家在朝廷之中的勢力也是不容小覷,若不是她直接將那份清單給司馬致送去,他要見逐個鏟除那些官員,想必要廢不少力氣。

上一次在寶蓮寺,她沒有直接殺掉司馬致,是因為她早就知道司馬致是裝病。

她往司馬致寢殿扔的,根本就不是那個染上天花之人的衣物,他又怎麼可能被傳染上天花?

一切都是她故意的,她故意火燒養心殿,她故意往乾清宮扔破碎布頭,她故意將司馬致送到寶蓮寺……

就連司馬致被關在寶蓮寺中,她調動京城兵馬,也是刻意為之。

她做這一切的目的,就是讓司馬致懷疑她,懷疑姬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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帝王多疑,她就是要將姬家滿門送入黃泉。

當初她懷胎之時中了毒,她拚了命才將姬鈺生下。

在臨產之前,她與姬旦做了秘密交易。

姬旦替她撫養姬鈺,給姬鈺一個名正言順的身份,待到姬鈺長大,時機成熟之時,她幫姬旦造反,奪下這晉國江山。

屆時造反成功,她許諾姬旦將晉國江山一分為二,劃分為南北兩國,姬鈺為南晉國皇帝,姬旦為北晉國皇帝,各不相擾。

姬旦思量左右,應下她的請求,將姬鈺帶離出宮。

可笑的是,姬旦認為她將姬鈺送走,是因為她那時無權無勢,甚至連自保都做不到,隻能步步為營,忍痛割愛送走姬鈺。

但事實上,她將姬鈺送走,跟那些壓根沒有關係。

姬鈺不是先帝之子,留下就是個禍害。

她還沒有能力為這個禍害善後,所以隻能出此下策。

在她接手司馬致後,她漸漸培養出自己的勢力,與姬家拉幫結派的過程中,她暗中蠶食著姬家勢力,使自己日益強大。

姬鈺不負她所望,成了一個全才,能文能武,除了體弱多病以外,毫無缺點。

姬家變得礙手礙腳起來,晉國的江山,她自然不會與姬家平分,所以姬家成了她的絆腳石,她必須要鏟除掉姬家。

僅僅憑她的勢力,是不足將在朝廷之中根深蒂固的姬家扳倒的,這時候司馬致的存在,就變得尤為重要了。

這一次春蒐,司馬致早已埋伏,屆時姬旦前去,便是自投羅網。

螳螂捕蟬,黃雀在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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