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八十條鹹魚(1 / 2)

像是這種涉嫌造反的罪名,都是關押在地牢裡的,地牢有重兵把守,就算是插上翅膀,也很難逃出去。

基本上隻要刑部將犯人從地牢中帶出來,那就是要殺頭或者是流放了,殺頭就是直接把犯人帶到菜市口斬首,而流放則是有侍衛一路看守。

若是說這個賀林寶是在流放的途中逃跑了,似乎也不大可能。

賀林寶失蹤時才十一歲,一個小女孩孤身一人,想從侍衛眼皮子底下逃跑,除非是侍衛有意為之,或者有貴人出手相救,不然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沈楚楚總覺得這個卷宗有些奇怪,她反複看了兩三遍,都沒看出關鍵之處。

臨妃又蹲下了身子,朝著一旁的卷宗翻去,許是因為沒接觸過刑部的卷宗,她每看一個便唏噓一聲,直歎他們死的好慘。

“晉國的律條好殘忍,動不動就是滿門抄斬和誅九族,一人做事一人當,為什麼要殺他們的家人?”臨妃發出靈魂一擊的質問。

刑部侍郎聽的吹胡子瞪眼,滿門抄斬和誅九族的罪犯,基本上都是犯了十惡不赦的死罪,例如謀反、謀逆、大不敬等等的罪名。

無規矩不成方圓,若是沒有鐵律規製著所有人,那這王朝要亂成什麼樣子?

再者說,每一任皇帝的為人處世不同,處置罪犯的程度也有輕重之分。

像先帝在位之時,便處置過不少大臣官員,大部分都是被直接滿門抄斬,免得為朝廷遺留下禍根。

而在皇上登基後,這將近一年的時間內,從未用這種刑罰處置過大臣們。

“娘娘此言差矣,若是隻處置一人,怎能保證他的家人不會因此而憎恨朝廷與皇上?”刑部侍郎終是沒忍住,話語中略帶譏色。

臨妃眨了眨眼睛:“那若是全都處死了,萬一有人跑掉了,晉國的朝廷與皇上的安危就得到保障了?”

刑部侍郎不屑的捋了捋胡子:“不可能跑掉,微臣為官二十餘載,就沒見過有人跑掉!”

這一次不等臨妃說話,沈楚楚便率先開了口,她指著手中的卷宗問道:“那這個名喚賀林寶的女孩,為何失蹤了?”

刑部侍郎:“……”

他被問的啞口無言,探過頭去,瞥了一眼那卷宗:“原來是賀家的案宗,這女孩沒逃跑,是被處死了的。”

除了那些表親和家奴,是被流放了,那罪臣的所有直係親屬,都是直接處死了。

隻不過因為晉國開國皇帝設定律法的時候,相對來說比較仁慈。

如果大臣犯了大逆不道的死罪,需要一同處死大臣的家眷,那麼大臣年齡較小的子女將會用鶴頂紅來賜死,而不是被拉到菜市口砍頭。

說來也是這賀林寶命大,刑部裡頭采購鶴頂紅的官員,私底下吃了回扣,也不知道從哪裡買來了摻了假的鶴頂紅。

賀家一共有二十三名稚子,吃了假藥之後,一個都沒死,那官員一看便急了,直接拔刀將他們捅死了。

隻有賀林寶是個聰明的,她混在那些稚子的屍體中,將自己的舌頭咬破,鮮血從嘴角流淌而下,製造出了她已死的假象,僥幸逃過了這一劫。

正好賀家的罪犯們,該被砍頭的都砍頭了。

官員生怕自己買假藥的事情被人發現,甚至都沒來得及再檢查一遍,這些人死沒死透,便直接將他們的屍體都摞到了一起,扔進了亂葬崗中。

這小丫頭也是個沉得住氣的,那官員把人扔到亂葬崗之後,又回過神來,總覺得心中不安。

他命親信守在亂葬崗周圍,暗中潛伏了整整五日,那賀林寶就一動不動的躺在那裡裝死。

後來買假藥的官員被人檢舉了,這件事也跟著暴.露了,待到官府再去亂葬崗清點屍體時,發現獨獨少了一個賀林寶的屍體。

沒人知道賀林寶去了哪裡,更沒人知道她是死是活,總之她像是人間蒸發了一樣,在晉國消失的無影無蹤。

刑部侍郎知道沈丞相是個愛女狂魔,他不敢用對臨妃的態度,去對待沈楚楚,隻好簡略的跟她解釋了幾句前因後果。

沈楚楚聽過之後,心中不禁唏噓,這賀林寶十一歲便有如此過人之聰慧,還有非常人能比擬的忍耐力,簡直令她自慚形穢。

想她十一歲的時候,好像還隻知道在學習時偷懶,背著父母暗地裡偷看喜羊羊與灰太狼呢。

臨妃扔下卷宗,似乎是對它們失去了興趣,她摸了摸肚子:“貴妃娘娘,臣妾餓了。”

剛一說罷,她的肚子便十分配合的響起了‘咕嚕’的聲音。

沈楚楚放下卷宗,臨妃一大早就來了永和宮,怕是連用膳都沒來得及用,此時也已經過了午時,臨妃定然是餓壞了。

反正她已經將沈丞相引到了書房這裡,能不能留住沈丞相,便看刑部侍郎的本事了。

“爹爹若是有公事在身,女兒便先行告退,帶臨妃去用午膳……”

沒等她說完,沈丞相便搖了搖頭:“沒有公事,這個時間的確該用午膳了,想來大堂已經備好了午膳,正好咱們一家人吃個團圓飯。”

說罷,他冷著臉瞥了一眼刑部侍郎:“這些卷宗,你先搬進老夫的書房裡。若是你餓了,便先回府去用膳,待到晚上亥時之後再來找老夫。”

刑部侍郎:“……”

亥時?那都深更半夜了,這老不休的怎麼不讓他子時再來?

明明知道他家中有母老虎,還叫他晚上出來?

上一次就是因為這老不休大晚上喊他出來,搞得那隻母老虎以為他去了妓院,好幾夜都不讓他進屋子睡覺。

他反複的長吸了幾口氣:“明日再說罷,貴妃娘娘好不容易回來省親一次,老夫自是會體諒你。”

沈丞相毫不領情:“明日老夫也沒空,大大後天再來。”

刑部侍郎有些不解,楚貴妃回家就省親三日,後天便走了,為何要讓他大大後天再來?

他將自己的疑惑問出口,卻隻得到了沈丞相的一聲冷笑:“老夫大後天要陪夫人去胭脂鋪買胭脂,你要沒事就趕緊走吧。”

刑部侍郎:“……”

合著就他的事最不重要唄?

虧他們還是幾十年的老友,這兄弟情抵不上楚貴妃也就罷了,連陪沈夫人買個胭脂,都比他查閱卷宗的公事還要重要!

什麼狗屁兄弟?!就他娘的是紙糊的兄弟情!

最終刑部侍郎還是罵罵咧咧的走了,他顧著沈楚楚在這裡,不好對著沈丞相破口大罵,隻能在自己嘴裡小聲絮叨。

沈楚楚嘴角不禁抽了抽,都說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平日瞧著沈丞相和刑部侍郎都一派威嚴,沒想到私底下竟然跟兩個小孩子似的。

沈丞相讓下人們將她們的包袱都帶走了,她們跟在他身旁,去了丞相府的大堂。

明明沈楚楚從未來過丞相府,可奇怪的是,她甚至不用沈丞相帶路,雖然腦子裡一片空白,兩條腿卻像是自己認路似的往前走著。

沈丞相私底下經營著不少店鋪,是以丞相府中的擺設都是名貴的物什,就連那不起眼的一草一木,都十分華貴稀罕。

走過後花園時,她望著周邊種的花草,隻覺得眼花繚亂。

這後花園的花種繁多,如今還是春日,她卻在花園裡,看到了很多不屬於這個季節開花的花種。

而且這些花還是露天擺放的,她都搞不懂沈丞相是怎麼在這大冷天,讓它們像是在溫室中一般正常生長的。

若是跟沈丞相的後花園相比,太後在禦花園裡搞得花棚簡直是弱爆了。

沈楚楚一路走過,發現一件奇怪的事情,這些五顏六色的花中,擺放最多的便是菊花,各個品種的菊花。

“爹爹很喜歡菊花嗎?這些菊花,看起來最起碼有二十個品種以上。”她好奇的開口問道。

沈丞相點點頭:“雖然品種繁多,卻沒有老夫最喜愛的孔雀草。早年去藩國遊學時,那孔雀草真是令老夫驚鴻一瞥,難以忘懷。”

沈楚楚腳步一頓,心跳亂了一拍:“孔雀草?”

莫非沈丞相和太後真的有過什麼?

她記得上一次在賞花宴上,咖妃妄圖讓她出醜,反被她推了一把。

而後咖妃不慎將太後栽培的孔雀草給撞翻了,太後氣得五官都扭曲了,就差當場手撕咖妃了。

那時候她還納悶,就算太後喜愛擺弄花草,那不過也就隻是一盆孔雀草,像太後這種幾乎喪失麵部表情的人,哪裡至於動這麼大肝火。

結合那副沈丞相的畫像,她突然好像就理解了太後當時反常的言行舉止。

沈楚楚猶豫的看了一眼臨妃,她好想問一問沈丞相,他和太後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太後入宮之前,明明隻是一個身份卑賤的婢子,怎麼會跟貴胄世家出身的沈丞相扯上關係?

但臨妃在這裡,便是她問了,沈丞相怕是也不會說實話。

不管以往如何,太後都早已成為先帝的妃子,就算先帝死了,和一個宮嬪扯上關係,這也不是什麼見得人的事情。

她遲疑半晌,還是閉上了嘴。

罷了,待到午膳過後,她將臨妃安頓好了,再私底下找沈丞相問一問好了。

丞相府的大堂裡,足足坐著兩大桌子人,見她們進來,那些人的目光,都下意識的投放在了臨妃身上。

沈楚楚不動聲色的擋在了臨妃身前,將臨妃遮擋的嚴嚴實實的。

她估摸著平日這些少爺和小姐,應該都是單獨用膳的,今日因為她回來省親,所以沈丞相才將他們聚了起來。

相夫人坐下的那一桌子,給他們留了三個位置,沈丞相將最中間的椅子拉開,沈楚楚也沒矯情,坐了過去。

雖說她不想多禮,但這麼多雙眼睛盯著她,她現在代表的便是君,理應坐在上位,不能壞了規矩。

沈楚楚剛一坐下,臨妃便緊挨著她坐了下去,她看著臨妃臉上的麵紗,突然意識到了一個嚴重的問題。

臨妃不喜歡在外人麵前摘麵紗,特彆是現在還有這麼多外人在場。

可不摘麵紗就不能用膳,臨妃總不能光乾瞪著眼睛,就看著他們吃。

沈楚楚剛想開口,找個理由讓臨妃退下,她再讓碧月單獨給臨妃送去午膳,坐在同一桌的沈三爺便張了嘴。

“早就聽聞涼國的臨安公主有傾城之姿,今日一見果真不同凡響。”沈三爺笑眯眯的讚歎道。

沈楚楚不悅的蹙起眉頭,這沈三爺便是上次給她送暹羅貓的那個,往日原主在丞相府被人擠兌,沈三爺可沒少出力。

沈丞相與相夫人雖然恩愛,卻也有三五個小妾,這三少爺就是二房庶出之子,不怎麼招沈丞相的待見。

準確的說,除了相夫人所出的原主以外,沈丞相就沒待見過旁的子女。

那些庶子們,他都是放養式教育,該送私塾的送私塾,彆人家孩子有的,他們也都有。

隻要他們彆殺人放火、作奸犯科,愛怎麼著就怎麼著。

反正往後丞相這個衣缽,他也沒準備讓他們繼承。

沈丞相準備老了之後就辭官,攜妻回老家種地去,至於這些兒孫如何,那便是他們自己的造化了。

放養式教育有利也有弊,沈丞相的五個庶子中,其中有一個很有出息,能文又能武,乃是不可多得的棟梁之才。

後來到了該遊學的年紀,沈丞相便將他送走了,到現在還沒回來。

剩下的四個,沒一個有用的,全都是不學無術的酒囊飯袋,他們嫌棄遊學苦悶,死活不願意離開丞相府。

沈丞相也不愛管他們,所幸便由著他們去了。

這沈三爺就是其中的一個廢物之一,最擅長甜言蜜語,他和那三個廢物的關係很好,經常一起出去花天酒地。

沈楚楚瞥了他一眼:“孔子曰食不言,寢不語,這道理三歲孩童都明白,沈三少爺倒是不如個稚童。”

沈丞相微微頷首,附和道:“娘娘說的不錯,用過膳之後,你去將《論語》抄上一百遍長長記性。”

沈三爺呼吸一窒,差點沒一口氣憋死自己,他就是看臨妃長得好看,想跟臨妃套套近乎而已,這死老頭子未免太狠了些?!

《論語》全篇下來共有一萬多字,讓他抄一百遍,還不如讓他倒立吃屎!

有了沈三爺的前車之鑒,剩下幾個蠢蠢欲動的,連忙將嘴巴閉的比蚌還緊,生怕被遷怒到自己身上。

雖說沒人敢說話了,但他們的視線卻沒從臨妃身上移開,他們暗戳戳的想道,不管怎麼說,臨妃用膳時總要將麵紗脫掉,能飽一飽眼福也是好的。

沈楚楚注意到他們如狼似虎的眼神,轉過頭想讓臨妃先回去。

她還沒來得及開口,便瞧見臨妃從衣袖裡掏出了一把剪刀,神色自然的在麵紗上剪了一個‘口’字,露出了一張櫻紅可人的小嘴。

沈楚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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