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一百條鹹魚(2 / 2)

妲殊有些慌亂:“你怎麼能掘人墳墓?這是對鬼神的大不敬!”

沈楚楚冷笑一聲:“鬼神?!你信不信我現在一刀就讓你變成鬼!”

說罷,她便從身上扔出另一把匕首,喊著碧月一起幫忙掘墳。

這塊地的土質還算鬆軟,隻用匕首將上麵比較硬的泥土掘開,再挖底下的土時,她直接就用一雙手來挖。

碧月心疼自家主子,隻好將自己的動作放快,以減輕主子的負擔。

妲殊在一旁看著,眸底不禁流露出一抹倉惶,他對著兩人喊道:“住手!”

碧月下意識的停住了手,但沈楚楚根本不為所動,依舊自顧自的挖著墳。

妲殊根本拿沈楚楚沒有法子,就連著操控人的蠱術,對沈楚楚也失去了效果,以此可見她要挖墳的決心。

他的蠱蟲大多是害人性命的居多,她身上的毒還沒剛解開,他可不敢再往她身上下蠱。

妲殊隻能暗暗祈禱她挖到一半就放棄了,反正不到最後一刻,他是堅決不會開口的。

事實證明,永遠不要去低估一個女人的實力。

沈楚楚一刻不停的挖開了這座新墳,當她和碧月配合著用匕首撬開棺材板上的釘子後,妲殊再也按捺不住了。

他上前一步,按住了她的手臂:“斯人已逝,你這樣……”

沒等他把廢話說完,沈楚楚便直接用匕首對準他的手背捅了下去,驚得妲殊顧不得再長篇大論,連忙將自己纖長的手指挪走。

妲殊長歎一口氣:“上一次如此這般對我的人,墳頭草已經三尺長了。”

沈楚楚甚至連眼皮都懶得抬一下,她專心製止的撬著棺材板,這棺材上釘了不少釘子,她足足拆了一炷香的時間,才將所有釘子都拆下來。

她一刻不敢停歇的打開了棺材蓋,不出所料,棺材是空的,裡頭隻擺放了一套姬鈺的衣裳。

沈楚楚也不知自己是該高興,還是該氣憤,她為姬鈺的死難過了這麼多天,到頭來其實他們都在騙她?!

可與此同時,她又潛意識的鬆了口氣。

姬鈺還活著,是不是代表,她就不用再承受良心的譴責了?

是不是代表,她可以留下來了?

“姬鈺人呢?”她盯著他,一字一頓的從喉間吐出來。

妲殊悻悻一笑:“你還記得上次在北山抓住的那條太攀蛇嗎?”

沈楚楚怒目圓睜的瞪著他:“你不要跟我轉移話題!”

“不是,那條蛇被妲王霸煉製成蠱蟲了。”

妲殊見隱瞞不下去,隻好如實將那些事都說了出來:“那蠱蟲中含有劇毒,但卻可以吊住將死之人的性命,原本妲王霸是想給母皇吃的。”

母皇說是突染重疾,實則自打她出生起就有心疾,這心疾治不好,太醫讓母皇平日少寵幸幾個男妃,以減少心臟的負擔。

但母皇正是如狼似虎的年紀,顯然把這話當做了耳旁風,一天三五次都是家常便飯。

早在妲王霸和親過來的時候,母皇犯心疾的次數便明顯增多了,妲王霸猜到母皇命不久矣,所以才急著煉製這蠱蟲。

他對母皇沒什麼感情,見沈楚楚那日哭的那般傷心,他就隨手將那蠱蟲喂給姬鈺吃了。

本來就是死馬當活馬醫,哪想到姬鈺下葬那一日,竟然恢複了心跳。

不過因為姬鈺傷的太重,又是內傷又是外傷的,即便吃了那蠱蟲,也隻是恢複心跳而已。

整個人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好像跟死了沒什麼區彆。

他不清楚自己能不能讓姬鈺醒過來,司馬致在不能確保姬鈺有十分把握活下來之前,也不敢將此事告知沈楚楚。

畢竟若是姬鈺中途又咽氣了,難免會給她再帶來二次傷害,倒不如直接讓她以為姬鈺死了。

這玉佩隻是個意外,他也不知道沈楚楚跟這玉佩有什麼關聯。

隻是瞧著這玉佩不錯,很適合養蠱血用,對姬鈺的病情大有好處,便趁著姬鈺昏迷時,順手拿走了。

妲殊簡單的解釋了兩句,沈楚楚吸了口氣:“所以姬鈺現在醒過來了嗎?”

“這半個來月,我用蠱蟲給他全身換了一遍血,前兩日他剛醒來,不過還是昏迷的時間居多。”他轉過頭去,神情自若道。

沈楚楚敏銳的捕捉到這兩個字,不禁疑惑道:“換血?誰的血?”

就算她不懂醫術,也知道輸血換血,需要相同血型的人。

但這裡又沒有儀器,可以精確的測出人的血型,所以直接找親屬,就成了最簡單有效的辦法。

她之前瞧著太後躺在慈寧宮裡,可不像是給人換過一遍血的模樣。

再者說太後體內本身就有宿疾,血液中定然也有毒素存留,那鶴頂紅的毒怕是到現在也沒有清除乾淨,不然太後就不會時常嘔血了。

而先帝早就死了一年多了,就算現在把他從墓地中掘出來,怕是也已經成了一具枯骨。

她唯一能想到的,隻有司馬致。

往日她還能在永和宮看到他扒牆頭,最近十來日,她都沒有再見過他。

本來她還以為他是厭煩她了。

妲殊聳了聳肩:“你都知道了,何必問我。”

“你今日見過他?”沈楚楚死死的咬住下唇,嗓音有些微啞。

她就說今日怎麼出來的這般順利,像是司馬致這般警惕的人,既然妲殊已經從景陽宮的密道帶她出去一次了,這種疏忽便不可能再有第二次。

妲殊微微頷首:“他想讓你活著,不是隻剩下一副空殼。”

說罷,他又補充了一句:“姬鈺被我送到涼國療傷了,那太攀蛇的毒性很強,他醒來後大概會忘記很多事情……包括你。”

“到了涼國,你可以和他重新開始,要跟我走嗎?”

沈楚楚垂下眸子,長而微卷的睫毛輕顫兩下,她櫻紅的唇瓣微微張啟,似乎是說了一句什麼。

北山的風大,妲殊並未聽清她的話,但他沒有再追問,因為他已經知曉了她的答案。

夜幕悄然降臨,乾清宮內時不時的傳來一陣痛苦的咳嗽聲,像是要把肺都咳出來似的,震得整個殿內都是回聲。

“皇上,已經亥時了,您今個批閱了一整日的奏折,身子怕是要撐不住。”楊海弓著身子,聲音中滿是擔憂。

司馬致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熱茶:“朕不困。”

他不能讓自己閒下來,不然他怕自己會忍不住派人追上去,將妲殊和沈楚楚半途攔下。

司馬致又咳嗽了兩下,麵色煞白道:“換上熱湯,朕要沐浴。”

“可是您還未用晚膳,若是直接沐浴,怕是會……”楊海猶豫不決的看著他。

其實不光是晚膳,早膳和午膳皇上也都沒有用。

這要是在熱湯裡泡上一會兒,指不定要昏倒過去。

司馬致不耐煩的瞥了他一眼:“你近來的廢話愈發的多。”

楊海苦笑一聲,哪裡是他廢話多,明明是皇上見不到楚貴妃,脾氣越來越大了。

雖然他心中這麼想,卻不敢再多說一句。

乾清宮自帶一個湯池,名喚液池,是先帝所造,平日裡皇上一般不愛用,近來皇上倒是用的頻繁。

楊海動作麻利,沒一會兒,那湯池中便注滿了熱水。

司馬致麵帶疲倦的站在湯池邊,任由楊海將他的衣袍褪下,待到楊海脫完了,他動作略顯遲鈍的走進了湯池中。

這湯池很大,水卻不算太深,若是站起來的話,也就是到他膝蓋往上的位置。

司馬致慢吞吞的將自己沉了下去,當他整個人都浸泡在熱湯中,他仿佛才感覺到冰冷如霜的身體中,回歸了一絲溫度。

寂靜無聲的宮殿中,隱隱響起輕盈的腳步聲。

他不禁皺起眉頭,冷著臉道:“楊海,朕說過,朕沐浴時不許任何人進來。”

楊海張了張嘴,當他看清楚來人的麵龐,終是什麼都沒說出來,而後小心翼翼的退了出去。

見楊海不理會自己,反而還跑了出去,司馬致煩躁的攥住手掌,沉聲又喊了一句:“楊海?!”

一隻柔軟無骨的小手,貼在了他赤著的後背上,司馬致的身體微微一僵,神色惱怒的想要轉過身,將這個膽大包天的宮女剁掉喂狗。

是了,整個皇宮的妃嬪都被他遣散了,如今皇宮裡唯一的女性群體,也就隻剩下宮女了。

怕又是哪個想要一步登天的宮女,吃了熊心豹子膽,還妄圖用美色誘他,真是不知好歹!

那楊海也是,是不是他最近脾氣太好了,竟然把他的話都當做耳旁風。

司馬致身子還未扭過去,便聽到‘噗通’一聲,是那背後的宮女,抬腿躍進了湯池中。

他下意識的抬手拎起這人的衣領,低聲怒斥道:“給朕滾出去!”

當這女子緩緩從氤氳清澈的水中浮出,他透過白茫茫的霧氣,隱約看到了沈楚楚的麵容。

司馬致呆滯的看著她,原本惱怒的神情,也變得迷惘起來:“你……”

沈楚楚伸手摟住他的脖頸,將自己像是樹袋熊似的,掛在了他的脖子上。

她抬起濕漉漉的眼眸看著他,委屈巴巴道:“吱吱,你怎麼把景陽宮的密道給堵了?”

明明走的時候,密道還在,待到她騎馬趕回來,那密道就被堵上了。

不光堵上了,還堵得嚴絲合縫,連個蒼蠅都飛不進去。

她隻好又繞到神武門去,與那些侍衛掰扯了好長時間,可那些侍衛怎麼都不相信她就是楚貴妃。

好不容易才等到了一個認識她的人出來,將她帶了進來。

司馬致怔怔的抬起手,用指尖戳了戳她的臉頰,半晌才反應過來,麵前這人真的是沈楚楚。

他沒忍住將自己心中的疑惑問了出來:“你怎麼回來了?”

沈楚楚將小臉貼在他的胸膛上,輕輕的蹭了蹭:“對不起,以後我再也不會離開了。”

司馬致愣了愣:“可是姬鈺……”

她抬起眸子,嗓音微微輕顫:“是我沒有勇氣麵對現實,一直在逃避你,甚至無視你為我做的一切。”

不管是遣散後宮,又或者是為姬鈺換血,這些事彆說讓一個帝王來做,就算是放在普通男人身上,也很難做到這種地步。

他自己一個人,默默背負了太多,而她卻像是一個縮頭烏龜,遇事隻想逃離躲避。

她以為隻要自己離開了晉國,便能放下過去的一切,便可以麵對自己內心的懦弱。

但事實上,她隻是自欺欺人罷了。

愛就是愛,不愛就是不愛。

不管她逃到哪裡去,她的心也還是會在他身上。

聽到她的心聲,司馬致心中激動的不行,麵上卻強裝著冷靜,嘴硬道:“如果你是因為感動而留下,那大可不必。”

沈楚楚忍不住彎起了眸子:“不,我喜歡你。”

司馬致努力壓抑自己不斷上揚的嘴角,有些傲嬌的側過頭:“你說什麼,朕沒聽清楚。”

沈楚楚搭在他後頸上的手臂,微微用力,令他不由得壓低了脖頸。

她抬起下頜,將唇湊了上去,輕輕的在他的薄唇上啄了一下:“我說,我愛你。”

司馬致叩住她的後腦勺,緩緩揚起唇角:“有多愛?”

沈楚楚認真的想了想:“比昨天多一點,比明天少一點。”

聽到這個出乎意料的答案,司馬致意外的感覺到渾身舒暢,近日的疲憊與焦灼似乎都隨著她的答案消失了。

他摟住她的細腰,將她抵在湯池的邊沿上,俯身壓了下去:“這是你自己選擇的,若是明日你再反悔,朕也不許了。”

他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圈,嗓音略顯低沉:“你要再想走,朕便讓你三日下不來床。”

沈楚楚有些不好意思的將頭埋進他的胸膛,被陰影遮擋住的小臉上,閃過一絲粲然的笑容。

是了,這是她自己選擇的人生。

以前她總覺得他喜歡為她做主,可末了讓她自己做一次選擇,她也還是做了和他一樣的抉擇。

說到底,還是她自己鑽了牛角尖。

沈楚楚的笑容沒維持多長時間就垮了下來,那緊緊頂在她腰間的物什,她實在沒辦法大意忽略掉。

“吱吱,你想不想把……嗯,挪個地方?”她繃直了後背,呼吸略顯急促。

司馬致挑了挑眉:“好。”

說著,他手臂微微一用力,便將她打橫抱了起來,他抱著她從熱湯中站了起來,朝著那張寬大舒適的龍床走去。

沈楚楚抓緊了他的手臂,眸光不自然的向下探去,有些結結巴巴道:“我覺得……你可能誤解了我的意思。”

司馬致挑唇一笑:“朕知道,湯池太小,施展不開。”

沈楚楚:“…………”

不等她再抗議,那輕飄飄的帷帳已然落下,書桌上的燭火左右搖曳著,將兩人纏綿的身影拉的老長。

月光透過窗欞揮灑進宮殿,湯池中映出點點星光,一陣微風輕輕拂過,水麵隱隱泛起一層粼粼的波光,猶如細碎的銀河星空。

夜深了,春蟬仍在不時的鳴叫,似乎是想遮掩住宮殿內斷斷續續傳來的低吟。

殿內繾綣的氣息飄散而去,院子裡一株含苞的紅梅,悄然無息的綻放,白雲被風兒悠然卷來,月亮溫柔的為花兒鍍上了淡淡的白芒。

新來的小太監一臉漲紅,他一抬頭便看見楊海正拿著一本小冊子奮筆疾書,他好奇的問道:“楊公公,您在寫什麼呢?”

楊海瞥了他一眼,手上的動作不停:“自然是在記錄《起居注》。”

小太監湊近了一看,隻見那本比臉還乾淨的白紙上,被楊海執筆寫下一行大字。

——盛和元年,晉仁帝於子時恩寵楚貴妃,寅時畢,共曆時三個時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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