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蘭亭早就留意到這人從上課一開始就一語不發, 一直低著頭,樣子和彆的學生看起來有些不同, 見他舉手, 讓其餘人安靜,示意他發言。
男學生站了起來,說:“孟小姐, 我和朋友打賭,有一迷宮圖,要將指定的各處, 全部通走一遍,最後回到原點,限定不可重複路徑。我那位朋友說,可用數學方法走通路徑。我程度過低,冥思苦想,找不到法子。孟小姐,你既然能考取助教的職位, 想必精通數學,這種題目, 對孟小姐應該不是問題。可否請您幫我解開迷宮?學生不勝感激。”
說完, 不等孟蘭亭的應許,從位子上出來, 上了講台, 拿起一段粉筆,在黑板上揮動手臂, 大開大合,隻聽嘩嘩嘩嘩聲中,伴著白色粉筆屑的不斷掉落,板麵之上,多出了一幅布滿點點圈圈的看起來極是複雜的迷宮圖。
教室裡起了一陣騷動,學生們竊竊私語。
“怎麼樣?孟小姐?你能否得解?”
男學生畫完,站在一旁,用隱隱得意的眼神望向孟蘭亭。
孟蘭亭立刻敏感地嗅到了來自於對方的敵視之意。
她不動聲色,將視線從對方的臉上,移到了他剛剛畫出的那副迷宮圖上,看了片刻。
“孟小姐,我那位朋友,五分鐘內就走通了關卡。”
男學生視線掃了眼教室裡的人,大聲說道。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
孟蘭亭一直沒有出聲。
教室裡,學生們議論所發的嗡嗡聲越來越大。有的疑慮,有的迷惑,也有的不滿。
一個男生見孟蘭亭看著那副迷宮圖,一語不發,仿佛陷入了困局,胸中頓時熱血沸騰,猛地站了起來,喝道:“秦明傳!你一個政治係的,跑這裡來就算了,還拿這麼一道題目來刁難人,你什麼意思?”
那個名叫秦明傳的男學生冷笑:“張龍翼,難道你是數學係的?你能來,我就不能來?何況,我也說了,我隻是向孟小姐請教而已。她若是解不出來,說一聲就是,何來的刁難之說?”
教室裡隨之起了一片喧嘩聲,剛才那種輕鬆的氣氛,蕩然無存。
馮恪之不知自己何來的耐心,先前因為老閆的一句話,來了,然後,竟在教室後門通出來的這條走道上,老老實實地站了幾乎整整一節課的時間。
他的前麵,是七八個沒有位子,和他一樣,站在後門口旁聽的學生。
每一個人的注意力,都被教室裡講台上的那個剪著短發的年輕小姐吸引住了。並沒有人注意到他的存在。
原本一切都算令人感到愉悅。
直到這一刻。
終於來了!
馮恪之的視線,越過前頭擠在一起的那七八個人頭,落到了教室裡那個年輕女孩兒的身上。
她微微偏著臉,烏溜溜的一簇短發,柔順地貼在她瓷玉般的一側臉龐之上。
一道鮮明的陽光,正從教室一側的玻璃窗裡射進來,將她籠罩在了中間。
她的目光,一直落在黑板上的那副迷宮圖上,被光投出的亭亭身影,一動不動,仿佛固住了。
“孟助教,你要是解不出來,說一聲便是。我沒彆的意思,不過有些遺憾而已。”
那個叫秦明傳的男學生,言語中的譏嘲之意,已是呼之欲出。
馮恪之瞬間目露凶光,朝前便走到了教室的後門口,抬手正要推開前頭那幾個擋住了自己去路的學生,忽見那女孩兒轉過身來,抬起雙手,示意教室裡的人保持安靜,隨即說道:“這位同學,我不知道你那位朋友是用什麼所謂的數學方法,在五分鐘內走通了這個迷宮。”
“事實上,彆說五分鐘,就算給他五年,十年,乃至老死,他也是不可能按照所給的條件,走通這個迷宮的。”
剛才還嘈雜著的教室,頓時安靜了下去。
秦明傳顯然不信,皮笑肉不笑的樣子:“怕是孟助教解不出來,才故意這麼說的吧?”
孟蘭亭笑了笑,指著黑板上的迷宮。
“這幅迷宮,看起來很是複雜,但無論怎麼複雜的圖形,想要按照剛才的要求走通,必須要同時符合兩個條件。”
“圖形必須連通,其次,圖中連到一個位置的奇數線路條數,也就是所謂奇點,個數必須是是0或2。要麼沒有,要麼在兩端。這是解題的充要條件。”
她轉向黑板上的迷宮。
“而在這幅迷宮裡,圖形雖然是聯通的,但八個點全是奇點。也就是說,無論走多久,根本就不存在你所謂的解法。我倒是好奇,你那位朋友是什麼人?能否告知他的姓名,我很願意向他請教,他到底是如何用數學方法走通這座迷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