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幸運(2 / 2)

許老三:“……”

他沉默一下,念叨:“還是鄉下好,沒有這種事兒。”

城裡雖然熱鬨,但是總看這種東西,可不成。

許老三愛看熱鬨,但是他覺得,看多了影響心情。作為一個脆弱的男人,受不住。再說,孩子那麼小,跟著學可咋整?可不能讓他家娃跟這些孩子學,這樣不行的。

所以說啊,二狗子還是精明,給孩子送到農村住。

山清水秀人老實,這樣的日子,才適合孩子呢。

他翹著腳看熱鬨,好半天,章會計終於出來,他出門的時候整整齊齊,但是現在也是一副邋裡邋遢的樣子。兩人相視又笑了出來。這年頭買東西都跟打仗一樣。

他們倒是沒在彼此打聽買啥了,反而是趕緊踏上了回程。

從公社到縣裡要三個多小時,他們大隊到公社,還得一個來小時呢。可耽誤不得。

“咱們往縣裡跑這一趟,可不在公社合適多了。”章會計感慨。

許老三還沉浸在自己買了便宜罐頭和鹽,以及超級無敵美貌餅乾的快樂裡,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

章會計誤會了,以為他擔心下一次,說:“下次如果價格低一點的話,也不是不行。畢竟往縣城走,可比去省城方便,也比去省城節省。”

他們第一次是比較合適,但是那是因為有合適的大貨車蹭車,但是下一次可未必有。

許老三:“什麼?”

他這才反應過來章會計說啥,他直白:“這些事兒下次再說唄?現在想那些乾啥?公家的事兒,不用帶到自己家裡。我這正得意自己買了便宜東西呢。回家我應該能得到表揚吧?”

章會計:“……”

鬨了半天你想這個呢。

他說:“那肯定能啊。”

雖然隨身攜帶的錢都花掉了,章會計也確信,自己回家能夠得到表揚。這樣優惠的事情,真的不多了。像是他們公社供銷社就從來沒有搞過一次。

章會計不知道想到什麼,突然就看向了許老三,上上下下,認真打量。許老三被他看的發毛,他說:“大叔,您這樣看我乾啥?咋的?想殺人越貨?”

章會計:“………………”

他嘴角抽搐一下,說:“你就不能說點好的。”

許老三:“那你看我乾啥?我都結婚了,不能給你做女婿。”

章會計:“……我錘死你個小兔崽子,你休想!”

這人真是也不撒潑尿照照自己,咋就這麼沒有避暑呢。

他說:“你能不能有點正形兒?”

許老三:“這不是你看我嗎?還怪我誤會?”

章會計:“我是看你這小子是不是有點什麼好運氣。”

許老三:“哎?”

章會計:“你看你出門吧,好像每次都能撿到便宜貨。”

第一次出門,遇見貴人買到特價紅糖。

這一次出門,又買到了合適的鹽和罐頭。

所以說,這人運勢真不錯啊。

許老三:“我長得好。”

章會計:“????”

這事兒跟長得好壞有什麼關係?

許老三一本正經:“長得好的人,運氣就好,因為老天爺都被我的俊朗容顏驚喜到了,所以想要為我多爭取一點福利。讓我過的更好一點。”

章會計:“…………………………………………”

世界那麼大,臉皮那麼厚。

他甩著小鞭子,叫:“驢驢驢驢!”

許老三:“哎不是,你乾啥?”

章會計:“蹲坑兒。”

被惡心的狠了,忍不住想找個地兒方便了。

許老三:“唉我去真是懶驢懶馬屎尿多。”

章會計:“……”

他瞪了許老三一眼,下了驢車往一邊兒的草叢走,該說不說,他現在是佩服常喜這女子了。整天對著許老三這種賤次次的人還能忍下去,都是聖人。

像是他,這麼幾句話,已經受不住想要打人了。

真的,一點都控製不住,都氣出屎來了。

章會計走了,許老三靠在驢車上,哼著小曲兒。越哼,越覺得章會計說的對,他這個人啊,就是有點福氣;少時靠父母;大了靠媳婦兒靠兒女,自己隨隨便便出門,都能遇見好事兒。

要說這樣的人運氣不好,他自己都不相信。

他翹著二郎腿兒,一抖一抖,叫:“老章,你快點哈。”

章會計的聲音從遠處傳來:“管天管地管人拉屎放屁,你怎麼這麼愛管閒事兒呢!我願意上多久上多久。”

許老三:“這老頭兒,真是個倔強的老頭兒。”

他閒著沒事兒,也打算方便一下,反正等著也是等著,許老三倒是也不必往裡走,就直接來到路邊兒:“咦?”

這不經意的一瞥,他突然就愣住,隨即趕緊的湊過去,路邊兒的草叢裡,有一小堆兒東西,最入眼的,是不知道誰扔了一個一米見長的長款硬紙筒,因為地上有些雪的關係,紙筒已經潮濕了。

許老三趕緊把紙筒拿起來打開,這一打開,就看到裡麵是五六個卷軸。再看紙筒旁邊,還堆了幾本書,幾個罐子。

許老三:“??????”

他顧不得辨彆真假,立刻就把畫筒抱到了車上,車上鋪著厚實的乾草,許老三把畫筒埋在了乾草下。並不能完全隱藏,還是凸出來一點兒,但是如果不留心,倒是也還好。

他隨即大致一番幾本書,有幾本古籍,不過更多的是一些看起來不太正經的書。

傷風敗俗那種,穿的少少。

許老三在古代的時候也是看過風、月、畫、本的,但是這又完全不同了,畫出來的意境之作和拍出來的,總是有著天壤之彆。他眼珠子差點凸出來,好奇的小貓貓直撓心。

可是,許老三在關鍵時刻還是知道,錢才是更合適的。

畫本好看,不敵這玩意兒實在啊!

而且,這東西是招禍的。

他火速的將這些本烏七八糟的東西都趕緊扔了出去,將剩下幾本硬塞到自己的布包裡。他抬頭張望了一眼,章會計還沒回來,許老三又開始看這些瓶瓶罐罐,還有個小小的鼻煙壺。

許老三根本來不及多想這些東西出現在這裡的原因,不過想也知道,應該是有人扔掉的,這裡距離縣城還不算很遠,如若有人把東西扔在這裡,也不意外。

畢竟,這些東西看起來可都不那麼的……合適。

不說旁的,像是這一般家庭,可用不得煙壺這種東西。

他拿起幾個罐子,仔細的檢查了一下,大多是贗品。其實許建雲所在的朝代在這裡根本不存在,不過雖然不存在,也有很多跡象是有跡可循的。文化傳承也是一樣。

所以即便是他從一個不知名的朝代穿來,仍舊不是兩眼一模黑,就像是手裡的東西,他仍舊是可以一眼看出這東西的好賴。

而且,古往今來,不管是走到什麼年頭兒,這好東西啊,就是跟普通的東西不一樣。

雖然時間緊急,但是許老三對自己的眼光還是很自信的,就這裡的這一堆瓶瓶罐罐,他看來看去,也就那個鼻煙壺有年頭兒,其他的東西。

雖然做的不錯,但是贗品無疑。

許老三把鼻煙壺踹到兜裡,猶豫了一下,沒管其他的東西。

怎麼說呢?

其實這個也是可以拿的,如果他自己,就拿回家了,不是古董也能裝鹹菜吧?但是現在他跟章會計一起,就少不得想多小心些了,他可不是為了一點點小利益就不管不顧的人。

一旦有一天他跟章會計產生摩擦,他帶人坑自己呢!

這裡雖然沒有真貨,他家可有。

他犯不上因小失大冒險。

這麼想著許老三立刻就回到了驢車上,他順手又拔了點路邊兒的野草,往車上扔了扔。驢車上毛毛躁躁的,畫筒藏在下麵倒是更加不明顯了一些。

許老三做好一切,覺得心跳都快了不少。

但是,他這人就是心裡素質好,心跳雖然快,人卻一點兒都不漏聲色。

章會計回來就看到許老三都躺車上了,他說:“你不上?”

許老三:“我那是你啊,我年輕,不尿頻尿急。”

章會計磨牙:“你個小兔崽子。”

他主動坐在了前邊趕驢車,來的時候他們是換著來的,但是很明顯,許老三的水平也就那樣兒了。所以回程章會計還是很主動的,趕驢車又不累人。許老三坑坑窪窪都躲不過,顛的人難受,倒是不如他自己來。

反正又不累,還是這樣更舒服。

這小年輕兒啊,乾活兒就是浮躁,不成的。

驢車很快的前行,許老三回頭看向路邊的東西,又看向了縣城的方向,心中曉得,這東西是彆人有意扔掉的。其實他之前來縣城也看見過一幫領頭兒的小年輕帶頭砸東西燒東西。

這些不識貨不長惱的腦殘啊!

他真是生生的看著一個十分精湛,頗具匠心與年頭兒古畫,直接被扔到了火堆兒裡。

這給他心疼的啊,好幾天沒吃好飯。

許老三自認為自己奸懶饞滑,不是什麼良人。但是雖然不是良人,他也不是一個惡貫滿盈的人啊。作為一個讀書人,他是真的見不得這些好東西,就這樣被毀了。

這東西不能收藏都能換錢啊,哪兒能就這麼毀了啊!

不管是收藏還是換錢,都好過被一把火燒成灰燼,或者嘎嘣成碎片。

所以說,親兒子就是了解當爹的。

他兒子也就是那次之後,提出來他們家可以撿漏收藏一些這樣的東西。等以後這陣風兒過去了,說不定他們家就能靠著這樣的東西發家。

要這麼說,許老三是讚同的。

他也堅定的相信,不會一直這樣,曆朝曆代不還都得有個穩定期嗎?等徹底穩定下來,想來就要蓬勃發展了。所以他們趁著現在不值錢收這些東西,是很合適很合適的。

等以後,就有錢了。

就算沒有錢,他家這藏著一堆古董,沒事兒偷偷的摸一把,都覺得自己心滿意足。這是什麼?

這是富貴!

超級富貴!

想一想就很爽了。

“許老三,你這想啥呢?都笑出聲兒了。”

許老三:“我在想往後的日子呢,我家以後肯定能過上更好的日子的。”

章會計:“……?”

不過又一想許老三的為人,嗯,一點也不奇怪。

這人就是這麼一個愛吹牛皮的家夥。

他說:“隻要你勤勞肯乾,日子就不會差。”

許老三:“我咋不勤勞了?我這還不勤勞啊?我為村裡操碎了心。”

章會計嘴角抽搐一下,說:“你這臉也太大了。”

不過話雖如此,他還是說:“你覺得,咱們這土鱉能賣多久?”

許老三:“咱們嗎?我覺得一兩年可以。”

這倒是出乎了章會計的意料之外:“我以為你會說的更短。”

許老三:“我這個一兩年的前提是去外地賣貨,如果本地,你信不信,下次來,價格就得被壓下來?”

章會計想說不信,但是心裡又覺得,許老三說的可能沒有錯。年紀大了,看的總是明白一點,他也看出了縣裡能收這麼多,下次就不一定是個什麼情況了。

“那去外地,就行?”

許老三:“態度,我能看出來態度不同。”

他補充:“你看公社這邊跟縣裡態度就不同;縣裡和省城態度又不同;他們需求不一樣,態度就很不同了。”

章會計穩定了下來,說:“也是這麼個道理。”

許老三:“下次去省城,我打算探一探他們的話茬兒,看看他們還有沒有旁的需要的。咱們這邊靠山,如果有,未見得不能多一條出路。咱們大隊,光靠種地真不行,土質一般。”

章會計點頭:“有道理。”

兩人邊走邊聊,倒是說出了不少的新主意。

每次許老三說正事兒,章會計都覺得這人真是太能乾太行了,就覺得這後生真是可以獨當一麵的人物。但是吧,隻要說起旁的,章會計就能氣個眼睛發藍。

這個時候,真是就能體會到大隊長的痛苦了。

許老三:“艾瑪,你乾嘛惡心吧啦的看我?我說了不能給你當女婿!”

章會計:“……又想打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