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旺誰(2 / 2)

大爺在廢品收購站乾的多了,自然也是懂的,他說:“對,就一個架子,人家壓根就沒賣整車,拆了賣的。”

許老三有心拿下,但是又怕配不齊全砸在手裡,畢竟,想要配齊其實很難很難的。他怏怏的說:“我還尋思如果是齊全的就弄回家修一修呢。現在瞅著,恐怕不行。”

範偉跟著搖頭:“你要買這個我可得攔著你,這東西上哪兒去配齊啊。你可彆浪費錢。”

許老三:“也是。”

範偉:“再說,就算你能配齊全了,我都不讓你買,這東西且難修呢。我媳婦兒他們家有輛舊車,就已經徹徹底底不能騎了。拿出去一問,修車直接都擺手。說三四十都不能修。可見這東西多需要技術含量。”

許老三:“怎麼地?你家有舊車?”

範偉:“可不嘛,有的,我未來嶽母早先就想賣到收購站了,又覺得收購站才給十七,太少了,心裡不舍得。”

許老三:“……”

我真不是就想可著一隻羊薅羊毛,但是你這隻羊,總是在我麵前炫耀,說你身上毛太多,沒有用,想找人剪。

你這樣,我就很難了。

許老三沉吟一下,說:“那你未來嶽母到底賣不賣?能讓我看看嗎?”

範偉:“哎?”

許老三:“正好我家有人會修車,如果可以,我就收了。收購站給你十七。我多給你一點,你在你未來嶽母麵前,是不是也比較有麵子?”

範偉感動的眼紅:“兄弟,你可真是我的好兄弟,你說我何德何能,遇到了你!我現在就想,當初窗戶沒關好紅糖進水,是不是都是天意。天意讓我們能夠在省城相遇。”

許老三:“那可不是嗎?我們兩個地方相隔這麼遠都能有機會遇見,可見還是有緣分,人和人之間啊,就講究一個緣分,這話真是第一點也不假的。”

他說:“走,你領我過去。”

範偉:“不不不,我不能占你便宜。這算是怎麼回事兒啊!我堅決不能占你便宜。”

許老三:“你也不是占我便宜,你看,我家有人會修車的。再說,就算不能修,我也可以送到收購站啊!我認識我那邊的收購站,他不至於讓我虧本。”

這麼一說,範偉就遲疑了:“真的不能虧?”

許老三:“真的,走吧。”

他是傍晚的火車,現在可真是耽誤不得。

範偉:“行。”

雖然他們在收購站沒有什麼收獲,但是許老三也不氣餒,好東西如果隨隨便便就能找到,那就不是好東西了,也真是沒到爛大街的地步。

許老三一早起來,這跟著範偉就一趟趟的,現在其實已經是中午了。不過按照範偉的說法,中午更好,要不然,那邊家裡還沒人呢。他們都住在糖廠大院兒。

隻不過範偉家和這位副廠長家隔了兩個樓,許老三:“我就不跟你上去了,我在樓下等你。如果你家覺得合適就把車推下來。如果不合適也就算了。見了麵,恐怕還有些為難。”

這麼一說,範偉十分的讚同。

沒一會兒的功夫,他就下來了,同時跟在他身邊的是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大臉盤子四方臉,梳著兩條大辮子。不咋好看,但是乾乾淨淨,一看就是個颯爽人。

範偉扭扭捏捏的跟在她身後,介紹:“哥,這是我對象英子,英子,這是我的朋友許建雲同誌。”

英子上下打量許建雲一眼,見他一副小白臉兒樣,皺了皺眉,她說:“同誌你好,我聽範偉說,你這次過來是出差?”

她沒提自行車,倒是先問了起來。

許老三笑:“對,我是來省城收購站送貨的,這不,順便來看看大兄弟。”

許老三這個人,彆看臉皮厚,看似與誰都好。但是這種性格吧,又十分浮於表麵,真說交心,他就很防備人了。畢竟,自己也是有秘密的人。

英子其實聽範偉提過這個朋友的,在她的印象裡,這個朋友該是個八麵玲瓏的個性,但是現在看,好像也不是這樣。雖然外表很能唬人,但是不算是個多話的人。

她抿抿嘴,說:“對了,我把我家自行車推下來了,這個我們縣裡的修理鋪已經看過了,確定不能修。你這邊確實可以……?”

她的未儘之言,許老三聽出來了,他爽快:“我家有高手,說不定能修好,如果修不好,我原價倒騰給我們收購站也不費勁兒。”

他其實不太會看,但是他聽雪林說過,隻要不缺大零件,那麼收了就不會虧。很多自行車,其實不是修不好,而是修理鋪不願意修。當然,也有是確實技術不太好,就湊合混個工人職位的,小毛病可以大毛病不行,這種確實是不會修;但是也有一部分大工,他們不是不會修,而是不樂意修。如果毛病特彆大,需要的時間就很多很多,耽誤四五天,費用也高很多,十幾二十都是要得。而且,如果修完了出現反複的問題,也很容易被人找上門。他們都是掙個固定工資,可比乾這些吃力不討好的事兒呢。

有時候啊,這個時代的人看著特彆的淳樸,但是有時候,有各自有自己的明哲保身。

畢竟,現在並不是所有事情都順順利利。

所以特彆大的問題,一般修理鋪都不給修的。

“那你看看,這車你能給多少錢?”

許老三:“二十五。”

他認真:“你們看行嗎?”

英子詫異的看向了許老三,似乎沒有想到他會給這個價錢,這價錢一下子就多了八塊,可真是不老少了。她以為,多個三塊。二十就不錯了。

“這麼多?你不會虧嗎?”

說完之後,她自己又有點懊惱了。

許老三微笑:“應該不至於吧,我跟範偉關係不錯的,反正我可著自己最大的能力來。”

這麼一說,英子也笑了,說:“那也不能讓你吃虧。”

許老三搖晃了一下手裡的糖,說:“那咋是吃虧了?我還托範偉幫我買到糖了呢。我們那邊特價可買不到這樣的好糖。就算是虧一點,我都覺得是自己占便宜了。”

英子瞅了一眼,笑著說:“那行,我們也占你這個便宜。”

到底是男女有彆,英子拿了錢,沒和許老三說更多。實在不方便的,她交代範偉:“都晌午了,你領著許兄弟去國營飯店吃點飯。”

她掏出兩張糧票,塞在了範偉的手裡:“你去。”

範偉:“哎,這不能要。”

英子:“彆跟我撕把,去吧。”

範偉撓頭:“好。”

笑的眼睛都要看不見了。

英子站在原地,眼看著範偉領人離開,從中掏出五塊,揣進了自己的腰包,隨即捏著錢上樓。

這廂,範偉領著許老三來到國營飯店,兩人吃了飯,範偉拍頭:“你看我這記性,你沒買到麵粉做炒麵,我們可以直接買幾個饅頭給你帶著啊!”

許老三:“這不必。”

範偉按住他:“怎麼不必?你幫了我那麼大的忙,讓我在英子麵前有了麵子。我買幾個饅頭算啥?還有幾個饅頭?”

服務員:“就剩五個了。”

範偉:“都給我們了。”

他把糧票遞過去,又遞過去一塊五。

許老三與他爭了一下付錢,但是“沒”爭過範偉。

範偉很真誠:“哥,我發現,你這人特彆的旺我!”

許老三:“……好巧,我覺得你也特彆旺我。”

因為許老三是傍晚的火車,所以也不能久留,一過午飯,範偉就把他送上了去城裡的小汽車。

許老三看著對他瘋狂揮手告彆的範偉,覺得這朋友真是交的好,相當不錯。

好像,他每次來,都能滿載而歸。

這概率高的,他自己都要懷疑人生了。

果然,旺他啊。

超便宜的紅糖白糖,√。

老破舊自行車,√。

白麵饅頭,√。

雖然他也有付出,但是相比於他的收獲,付出就相當合適了。

再怎麼的,這個自行車還不賺個八十嗎?

他這次出門,那是相當合適的,兩塊手表一輛自行車就賣了三百五十五。他實實在在的花費,也就是二十五的自行車錢。他手裡,正經還剩三百三。

許老三坐在車上,默默的給自己算了賬。

他出門的時候在大隊預支的錢,還有自己省下來的錢,更甚至包括雞蛋的錢,算來算去,許老三算著剩下的錢,微微一笑,深感欣慰。

如果沒有賺頭,誰要出門啊。

還彆說,許老三這一趟,時間還挺緊迫,他不敢耽誤,趕緊去了距離車站最近供銷社,出門一趟,不帶禮物會叫還叫當爹的嗎?雖然沒有糧票,但是許老三還是有不少選擇的。

不知道為什麼,出門的時候,感覺一路長的不行,好像沒有儘頭,遙遙無期。而回來,那就截然不同了,這一路上,許老三覺得時間倒是過的挺快,等到了縣裡,雖然已經是半下午了。許老三也是一點疲憊也沒有。隻有即將到家的亢奮。

遠遠的,他就看看到許五伯了,他是專程來車站等他的。

許老三:“五伯。”

扛著自行車,飛快的就過去:“你是來接我的?”

許五伯:“大隊長說你是今天回來,我中午就到了,一直在這裡等你。”

他來縣裡真是少之又少,在這裡等人,緊張極了。就感覺所有人都看他,好在,終於把人接到了。

他看向了這個自行車:“哎?”

咋記得不是這樣的?

“你這車?”

他記得,挺新的啊,這麼舊的嗎?

許老三:“彆提了,我這不是給人送車嗎?結果誰知道人不在,我火車又不能等,這不是隻好帶去省城了嗎?”

許五伯:“!!!”

許老三:“虧得我有車,我好幾個大袋子,拿都沒法兒拿,也沒個幫手。好在可以騎車,隻不過,我不是住店嗎?這好車就讓人給盯上了。生生把我好好的車給換成了破車。”

許五伯急了:“我的天,這得找啊。”

許老三:“找啥啊!咱們在那邊人生地不太熟的,人家就看你是外地人才坑你呢。他們方言和咱們有點不一樣,我估摸著自己是被盯上了。”

許五伯:“這可怎麼辦。”

許老三:“雖然吃了虧,但是也不算不能挽救,我兒子不是會修車嗎?我尋思回家讓他收拾一下,自己稍微貼一點,都是不至於虧太多。”

一老一少,兩個人趕著驢車往回走。

許五伯很為許老三擔心,許老三:“你知道的,我家雪林厲害,這事兒真的不妨事兒,就是說出來不好聽。讓人坑了。”

許五伯一想也是,建義家還有大隊長的自行車,都是雪林鼓搗出來的。可見他是有水平的。可雖然不虧,這事兒也氣人啊。他說:“這外麵的人太壞了。”

許老三點頭,十分心有戚戚焉:“他們確實不是啥好人。”

都能黑吃黑,哪裡會是什麼好人?

“你這麼精的人出門都能著了道兒,咱們鄉下人就得老老實實在老家待著啊。”

許老三:“也不是這麼說,雖然外麵壞人多,但是好人也多。就像是我接觸的這個收購站的副主任,就是個大大的好人。我還給咱們造紙廠攔了一批小活兒。”

“什麼!”

許老三笑了:“到時候少不得還要用您幫忙拉貨。”

許五伯曉得許老三的意思,他低聲:“你真的能把我弄到糖廠拉貨?”

這是他們當初讓位置講好的條件,不過他心裡還是有點不打準兒啊。

許老三:“五伯,您說什麼呢?咱們可不是去糖廠,您不是給大隊部乾活兒嗎?糖廠,那您是義務勞動啊。”

許五伯到底這把年紀,可不傻,立刻笑了:“對對對。”

“凡事兒有個循序漸進,您在稍等一下。”

許五伯:“我信你小子。”

許老三出門不過六七天,但是一回到村子,就覺得好像很久都沒回來了,真是歸心似箭。此時已經天黑,他也不與許五伯寒暄更多,扛著自行車小跑兒回家。

還沒到家門口,就看到炊煙嫋嫋。

“爸!爸爸!”清脆的小女娃叫聲響起,許老三定睛一看,蹲在籬笆院兒門口的小丫頭不是旁人,真是他家崽。

許桃桃嗷嗷的就跑,像是小火車頭一樣,一下子撲到了許老三的身上,她抱住爸爸的腿,叫:“爸爸,我等你好久啦!”

許老三趕緊扔掉車子抱起閨女:“哎呦我的桃子,你咋輕了呢?”

許桃桃:“我想爸爸了,茶飯不思呀。”

許老三感動的淚眼汪汪,沒辦法,彆看出門他是硬漢!

但在家的時候,他是個很容易感動的愛哭包啊!

他家,他是愛哭第一名。

許老三:“我桃子真是太好了!爸也想你,爸在外麵,就想著回來給我們桃子帶什麼好東西,桃子稀不稀罕呢。”

許桃桃翹著小嘴兒笑眯眯:“爸爸不用給我帶禮物,爸爸能夠平平安安的回來,就是最大的禮物。”

許老三:“嗚嗚嗚,爸爸真是沒白疼你。”

這父女倆的一處處兒的,倒是把許柔柔引了出來,許老三:“柔啊,你想爸了嗎?”

許柔柔默默看了許老三一樣,看著自行車,拎著許老三的包,大步流星的進了院子。

許桃桃大聲告密:“爸爸,姐姐也想你了,但是姐姐是個鋸葫蘆嘴,她死鴨子嘴硬不說!大人和大孩子都一樣,十分的彆扭。”

許柔柔很不自在的走快了一點。

許桃桃繼續大聲:“我姐姐做夢還叫你了,我都有聽見。”

許柔柔一個踉蹌,險些摔了,她回頭,怒道:“你彆胡說!”

許桃桃反駁:“我才沒有胡說,我不是一個撒謊的壞孩子!姐姐不能冤枉我。我半夜起床上廁所,聽得真真兒的!你叫爸爸爸爸,叫的可大聲了。媽媽都有聽見的。”

許柔柔:“我是做夢吃東西吧嗒嘴,叭叭叭,不是爸爸爸!”

許桃桃高聲:“你騙人!”

許柔柔:“才沒有。”

說到這裡,她自己都忍不住笑了出來,她跟一個小豆丁在大街上叫囂什麼啊!

許柔柔撓撓頭,說:“我不跟你說!”

隨即快步進門。

許桃桃仿佛自己看懂了,說:“爸爸你看,姐姐是不是害羞了?我就是拆穿她了。”

許老三:“嗚嗚嗚嗚,我真是個人喜兒啊!”

許柔柔:“……”

許桃桃摟著爸爸的脖子,說:“爸爸,我們都知道你今晚要回來,所以我下午就坐在門口等你啦!”

許老三:“你真乖。”

許桃桃:“開始的時候,所有小夥伴跟我一起等,後來,海風海浪回家吃飯了;再後來,表哥回家吃飯了;再再後來,朗哥哥也回家了。後來嘉嘉也走了。就我自己,但是,我等到爸爸啦!”

許老三感動的掉眼淚:“我閨女,是天下間最好的閨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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