恢複高考(2 / 2)

這真是太難的了。

社會的毒打,令人成長。

隻是常喜倒是忘了,如果社會的毒打真的那麼有用,為啥許二嫂還是這個熊樣兒?可見,也不全然還是如此了。

“你彆總是占便宜。”

許老三哇哇大叫:“我占便宜?我哪兒占便宜了啊!我主動給她五十塊錢了啊。這誰家當叔叔的能做到?他還給我歸還給我了,但是我當時給的時候可沒想他還的哈。我多有心?再說,如果不是我教她,她能倒騰破爛兒賺錢嗎?建義叔還是我引薦給她的呢。還有縫紉機的事兒,她要是倒手就能翻倍賺的。有我這麼好的叔叔,她就偷著樂吧。”

常喜:“行行行。你是好人。”

許老三沾沾自喜:“我當然是好人,天大的好人。”

夫妻倆商量妥當了,常喜問:“那如果我這工作能讓出去,你覺得讓給誰好?是給娘嗎?”

許大娘把工作讓給了真真,所以現在倒是沒有什麼事兒,在家裡忙裡忙外的。

許老三:“想得美,我都給她爭取一個了,她願意偏心給她大孫女兒是她的事兒。畢竟他們是跟著大房過。但是如果說再給她一個,那就不可能了。好事兒還能都讓他們占了?我先找大隊長談一談。”

常喜:“行吧,隨你。”

這些事兒,常喜並不是很操心。

說到底,這些也不是多重要的事兒。而且,她與那邊兒關係也是不遠不近。雖然是親人,但是彼此還是有距離的。當然,這個距離感,許家的人可能感覺不出來。但是常喜自己是可以的。

開始那幾年,他們不敢太過親近,怕露餡兒。後來也就習慣了。

常喜的這個決定雖然深思熟慮,但是在彆人看來算是匆忙了,大隊長就不是很理解。但是這些年與許老三公事的經驗告訴他,就算不能理解,也不要去質疑。智商一般的人就不要考慮聰明人做什麼決定。

也許一時半會兒看著很不能理解,但是長久來看,可能就是十分明智的。

在大隊長的牽線搭橋下,許老三把這個工作“賣”給了大隊長的妹妹。當然,麵兒上不會這麼說。在麵兒上,那理直氣壯的是按照工分繼續排序的。

大隊長他妹妹那邊工分不算特彆多,因此一直也沒排上她,不過因為本身就是負責養豬,所以她的工作不累,她也不會因此為難自己哥哥。非要想辦法。

如今村裡已經不少人都去了造紙廠工作,說來也巧,如果在進人,順時針就該是大隊長妹妹了。許老三也傾向於把工作賣給她,因為賣給她省事兒省力好操作。

大隊長妹妹不是個笨人,曉得這是哥哥從中的幫襯,雖然許老三那邊開價“五十塊錢”,但是也真是不算高了。畢竟,她還年輕。當然她也明白,如果自己想省下這五十,也排不到她。人家是不可能無條件上交,她不花錢,人家完全可以讓給自己親人。這是允許的。現在說出來其實也好聽,他們不算是“賣工作”,而是正常的退還工作。她是繼續順序排位。

而這樣的排位還有一個好處,她去了造紙廠,豬圈那邊就要安排新人。在豬圈安排人可比造紙廠輕鬆多了,人人都盯著造紙廠,不肯壞了規矩。但是豬圈反而沒什麼人太在意。這個時候大隊長難得徇私一下,安排了自己老娘。

可以說,大家都是皆大歡喜的。

許老三媳婦兒不在造紙廠工作,這事兒像是一陣風,一下子就傳遍了整個大隊。老許家人都懵逼了,許大娘登門罵人:“你個小兔崽子能耐了是吧?你是不是傻了?你媳婦兒不工作還能乾嗎?你們家三個孩子呢?往後日子怎麼過?咋就能做出這麼衝動莽撞的決定?再說了,就算是實在不行,你可以讓給自家人啊。這麼交回去,算是怎麼回事兒?大隊誰會念著你們的好?當年造紙廠還是你們攛掇起來的呢?可是人家說你們壞話留情麵了嗎?一點也沒!就這樣,你還傻乎乎的不要回報,你是不是要蠢死!不行,你回去,你回去給要回來!”

許老三早就料到許大娘會登門了,他懶洋洋的說:“咋的?我一個男人,還不能養家了?娘啊,不是我說你,咱們都分家了。你咋還上門多管閒事兒。歲數大了管得多,對身體可不好哈!我做事兒有自己的章程,你就放心吧。”

“呸!我放心個屁!”

許老三:“雪林和柔柔現在在城裡備考,學校還不管飯。我們這不是為了孩子嗎?常喜辭了工,就去城裡跟孩子們一起住,可以照顧他們。如果他們能考上大學,我們現在付出多少都是值得的。”

許大娘有自己的擔心,她說:“你們這麼樣兒,一旦考不上,可咋整啊!這十裡八鄉的唾沫都能淹死你。”

許老三:“考不上就再考唄?這有啥?”

許老三不懂什麼複讀不複讀的,但是他純粹以當年科舉的經驗來看。那三年考不上,就又三年唄?三年又三年,反正總歸都可以考。許老三睨了他老娘一眼,說:“你看你這人,就是愛管彆人。彆人說啥笑話啥,是他們的事兒。咱們過自己的日子。他們笑話也不會讓我們少一塊肉。再說,不是我說你哈娘,你沒事兒理那些腦子不好的長舌婦遠一點,這樣的傻逼,早晚會倒大黴的。你可彆被牽連著。”

許大娘:“……”

她深深的吸氣呼氣,說:“可是這工作……”

許老三壓低了聲音:“你彆惦記了,我自己有自己的想法,我這人啥時候吃虧了?再說,就算我不上交,咋的?還給你們啊?你們占便宜沒夠啊?”

許大娘氣結:“你個小兔崽子。”

許老三:“你看你,又罵人。反正這事兒是定局了,誰也不能讓我們改變主意。”

許大娘:“你就氣我吧你!”

指著他又罵了兩句,許大娘倒是沒說旁的了,雖然最忽略這個三兒,但是也是自己親兒子,哪裡會盼著他不好。現在聽他說沒吃虧,許大娘一想,這人還真不是會吃虧的個性。

這也就放心下來了。

隻要不吃虧,就是好的。

許老三專注對付老太太。常喜倒是坐在大隊長家的院子裡,同時在的除了主人桂花嬸還有翠花嬸,月季,王寡婦。今天造紙廠休息,大家可不就都湊在這邊了嗎?

常喜正在帶領大家做酸黃瓜。

月季縮著脖子壓低聲音:“小聲點,彆給我娘招來。”

她可是很怕她娘這麼凶的,月季這一輩子,親娘凶,婆婆凶,倒是完全不用她立起來了,她都想好了,到時候再找個凶悍,但是心腸不錯的媳婦兒,這一輩子的日子,就很不錯了。

她說:“我娘的大嗓門哎。”

幾乎都聽不清楚她哥說什麼,隻聽她娘在咆哮。

常喜:“沒事兒,老三應付得來。”

月季低聲:“可是我怎麼覺得,我娘越說越生氣啊。我三哥點火真是一級棒。”

常喜:“真沒事兒。”

眼看常喜這麼淡定,月季由衷發問:“三嫂啊,有啥事兒,能看你麵不改色嗎?”她感覺,不管經曆什麼,她三嫂都是不動如山,冷靜的很,令人十分的羨慕。

常喜想了想,說:“有的吧?”

大家都笑了出來,桂花嬸:“你看你還要認真回答。對了,你什麼時候去城裡?”

常喜:“明天,我明天就過去了,我過去了,也能多少照顧一下他們,要不然這麼些孩子在一起,還不知道日子能過成啥樣。”

提到這個,月季開口:“嫂子,你跟我家茂林說,彆給我裝那愛學習的好學生。當媽的還不知道他啊。差不多就給我滾回來,彆在那兒給雪林他們添麻煩!”

常喜笑了出來,說:“月季你看你這話,茂林肯學總是好的。學習氛圍好,就讓他們在哪兒學吧。畢竟明年也輪到他們了。你看著才一年,其實日子可快呢。他這孩子還是有韌性的。好好學一學,考個大學,這往後可就脫離地裡活兒了。有些孩子年紀大了是沒有這個機會了,他現在正好的正當年,能把握住自然好。”

要是這麼說,翠花嬸點頭說:“可不是,我家大兒就說,他們沒趕上這好時候啊。彆看這次他也報名了,但是他自己就不是很有信心。畢竟扔下來七八年了。如他當年讀書,還是行的,可是這麼多年了,想要再撿起來太難了。”

旁人看他們家日子過得不錯,但是翠花嬸知道,他兒子也不甘心啊。

常喜沒言語,這種時候,安慰都是很多餘的。

“呃……”常喜遲疑了一下,抿抿嘴,沒言語。

翠花嬸:“怎麼了?”

常喜淺笑:“我想安慰你兩句,但是又一想我自己兒子正好趕上好時候,我這安慰彆人聽著像炫耀。”

“噗!”

幾個人都笑了。

“大喜你倒是直白。”

常喜:“都自己人,有啥不能說的。”

她感慨:“其實讓他試一試,也是好的,總歸以後不後悔。像是我吧,為了這個辭了工,多少人在背地裡笑話我,等著看我們家的笑話呢。可是我還不是堅持了,不也就是為了以後不後悔嗎?”

說起這個,在座婦女還真是都要為她捏一把汗了。

他們其實心裡也都是很不能理解的,覺得常喜太堅定了一些。一旦雪林和柔柔考不上咋整啊。就算考上了,這日子還不是要照樣過?缺了一個人的工分,缺了多少的收入啊。

估摸著也隻有月季,對常喜有盲目自信了。

桂花嬸他們家其實有得利,但是她還是實在說:“你太衝動了。”

常喜笑:“人生偶爾也要衝動一下的,誰讓我孩子為重呢。”

事情已經成定局,大家也不必說更多旁的。

翠花嬸豪氣:“你就安心吧,雪林和柔柔不差的。再說,就算考不上有人背後講究你們家,我們這老姐妹兒也不能算了。誰敢說你壞話,我撕爛她的嘴。”

桂花嬸:“帶我一個。”

王寡婦笑:“我的擀麵杖打人也是很疼的。”

月季:“還有我還有我,月季可是帶刺兒的。”

常喜失笑,她說:“那我就謝謝你們了。”

其實常喜原定是要今天就走的,但是造紙廠明天才去送貨,常喜也是為了方便,所以定了和拖拉機同一天。能省點事兒,比什麼都強。

月季則是請了一天假,決心跟著常喜去看看她兒子是不是真的在學習,如果不是,趕緊滾回來得了。這在城裡住著,吃喝都要花錢。而且房子是許老三租的,他們住著算是這麼回事兒。他們給錢,許老三和常喜也是堅決不要的。

他們這些家長都覺得不好意思,這些孩子倒是不覺景兒。

這孩子啊,都是當爹媽的債!

常喜這次過去,大包小包,也帶了不少的東西。不過許老三和月季都在,也就並不混亂,反而是很輕鬆。這一次除了他們三個,還有袁知青,袁知青笑嗬嗬:“難得有機會,我過去蹭蹭課。”

就算是比不得大城市的老師,縣高中的這些老師到底也是沒有把隻是撂下來的人,所以他們講課,肯定是比自己看好。村裡的知青隻要有機會,都要去的。

袁知青還好,還上工呢。有幾個知青已經直接請假不上工,每天來往於縣城之間了。這用在路上的車費,就不知道用了多少了。但是,大家都覺得值得。當然了,也不止他們知青這樣,村裡有幾個報了名的小夥子,也是如此的。

這還真是多虧他們村子工分值錢,又有副業,這些年也攢了不少,不然就這個路費,一般人家都沒法兒承擔的起了。

一路上,許老三開著拖拉機,問:“你複習的咋樣了?”

袁知青摸著頭,說:“你沒覺得,我累的臉都瘦了嗎?”

許老三看他一眼,說:“沒覺得。”

袁知青:“……”

許老三又說:“不過你這嘴上怎麼都起水泡了。”

說完自己都笑了,還能是為啥,不就是因為著急嗎?但凡是參加這次高考的,誰不著急上火?

“我這哪兒是嘴上起水泡啊,我還口腔潰瘍了呢。這兩天吃東西都疼,每天吃的可少了。三哥,你說這考試咋早就這麼遭罪呢?”他是每天吃點東西都疼的長籲短歎。

還有晚上睡不著覺的、便秘的、滿臉冒痘子的、瘋狂掉頭發的……他們知情院兒,看著可慘了。

“啥時候考試都不容易啊!”

許老三想到他們那個時候,接連考三天人都不放出來,可比這個苦多了。

他歎息一聲,說:“我是再也不想考試了的。”

袁知青:“我也不想,但是誰讓我想回家呢。”

他二十七八歲了,都沒有在農村找個媳婦兒,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夠回城。他的同齡人彆說是都結婚生子,那結婚早的孩子都能念初中了。隻有他還是孤家寡人一個。

“反正我得努力。”

他說:“三哥,我能跟你一起去見見雪林嗎?”

許老三微微眯眼。

袁知青立刻伸出兩根手指頭發誓:“我絕對不影響他學習,就是有些不會的,想讓他給我解答一下,我絕對沒有彆的心思,也絕對不影響雪林。”

許老三:“行吧。”

圓知青一秒興奮,突然間,覺得自己好有麵兒啊!

竟然,答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