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落日餘暉(1 / 2)

對你見色起意 令棲 14177 字 3個月前

夜色漸深, 晚風捎帶著草葉香氣掠過。

出了菜館, 兩人慢悠悠地走回去,開始還有一搭沒一搭地聊天, 後來梁靖川接了個電話,安靜了一路。

隱約能聽出通話內容不算愉快, 許昭意放緩了腳步, 刻意跟他隔開了段距離。百無聊賴間, 她的視線掠過地上的影子, 看著它隨著燈光遠近時大時小。

許昭意探出腳尖,踩在影子的肩膀位置,輕輕碾了碾。

梁靖川毫無所察。

許昭意彎了下唇, 快步跟了會兒,從影子的肩膀位置, 一路踩到他的頭頂。

突然從中得了趣, 她眯眼笑了笑,有些出神。

“你在做什麼?”

梁靖川掐斷了電話,視線掠過地麵走走停停的影子,似笑非笑地扭頭晃了眼。

冷不丁地傳來一聲, 許昭意沒設防,頓住腳後, 慌亂地抬頭看了他一眼。她手忙腳亂的無措模樣,就像是做了壞事被當場抓包的孩子。

有些好笑。

“沒事。”許昭意硬邦邦地回了句, 視線心虛地往周圍瞟, 她指了指前方, “前麵就是了。”

彆墅區附近燈火通明,周遭樹影重重,隔壁柵欄裡拴住的藏獒敏銳地豎起耳朵,低吠了兩聲又趴了下去。

“謝謝你的宵夜,謝謝你送我回來。”許昭意背著手,歪了下腦袋,“今後有吃的可以叫上我,苟富貴勿相忘。”

“就這樣?”梁靖川眉峰略挑,散漫的尾音拖長一瞬便陡然落下。

“不然呢?”許昭意逡巡了圈,視線落在彆墅區的假石林泉上,“難道臨走前要我背段《小石潭記》?”

“背哪段?”梁靖川懶懶散散地睨了她一眼,“以其境過清,不可久居,能否住進你心裡?”

又來這套,他還挺會接茬。

“你想得美。”許昭意輕輕嗤笑道,“小石潭不可久居,所以快滾。”

“過了河就拆橋?”梁靖川自上而下打量著她,“你剛不是說苟富貴勿相忘嗎?”

“我有必要糾正你下,”許昭意鄭重其事地咬著字,“我關照你,那叫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你關照我,才叫狗富貴勿相忘。”

“你還挺伶牙俐齒。”梁靖川氣笑了。

“承讓承讓。”許昭意嘖了一聲,抱拳拱手。

平心而論,梁靖川有點想掐死她。

安靜了兩秒,許昭意看著他,“我開玩笑的,改天請你吃飯。”

“哪天?”他竟然很認真地問了句。

“……”許昭意無語地盯了他半晌,莞爾,“要不乾脆現在?”

梁靖川眉梢微微一挑,沒有說話。

“考完試吧,什麼時候你有空,叫上我就行。”許昭意略微思量,擺了擺手,“時間不早了,我要回去了,晚安。”

梁靖川看著她的背影,難以察覺的晦暗在眸底消融,無聲地彎了下唇角。

“晚安。”

剛進了門廳,許昭意聽到意味深長的一聲感歎。

“哇哦,有情況?”鐘婷痛心地捂了捂心口,“說好了勢不兩立,結果背著我如膠似漆。”

“不會用成語就不要勉強自己,”許昭意晃了眼鐘婷興致勃勃的小表情,一言難儘,“有毛病?”

“都杵在家門口依依東望了,關係還不好?”鐘婷拿毛巾輕輕擦拭著濕-漉漉的長發,“咱們學校有姓名的男神,就你們班大佬,我們班的顏宴,和高二的岑舟野。你不是有個同學叫姚歲歲嗎?她就因為跟顏宴走得近,天天被女混混找茬。”

她上下打量了許昭意一眼,嘖聲道,“姐,要不是你倆關係看著不好,你鐵定是女生裡的頭號公敵。”

許昭意想起先前大掃除時的不愉快,薄唇淡淡地掉落四個字,“純粹腦殘。”

“沒轍,女生就彎彎繞繞那點破事兒,”鐘婷翻了翻消息,“前兩天交流群裡還有人分享照片,瘋魔程度跟粉圈有一拚。”

“交流群?”許昭意若有所思地眯了下眼,“快拉我進去,我也是大佬的忠實粉絲。”

她對彆的不感興趣,但她對彆人怎麼挖空意思編排自己感興趣。

“你不是特討厭大佬嗎,也算粉絲?”鐘婷詫異地看著她。

“黑粉也是粉。”許昭意一字一頓。

“……”

“瞧不起誰啊?”許昭意說得理所當然,“我是黑粉,那你還妥妥的私生呢,誰比誰高貴?”

-

夜晚開始淡去。

旁邊匝道有輛車子亦步亦趨地跟著他,在他走出這裡時適時地停在他的身側。

梁靖川的眸色冷了下來。

“何特助,真巧,你遛彎兒遛到我這裡了?”他的唇角微微一挑,有些諷刺。

“少爺,您可能得回去一趟。”何特助恭恭敬敬地彎身,聲音裡沒什麼情緒,公事公辦的態度。

“怎麼,我爸今天有功夫跟我敘敘父子情?”梁靖川漫不經心地轉了轉手機,微微眯了下眼,薄唇掉落兩個字,“沒空。”

“您這樣我真的很為難……”話說得客氣,何特助半步沒退開。

“你這樣我真的很不痛快。”梁靖川抬了抬視線,扯了下唇角,“他要是不想自己的心頭肉被我剜了,就不該讓我回去。”

這大概是個微冷的笑意,沒多少情緒,但頃刻間洞穿了先前的散漫和溫和。

身後的人不再跟,但也不敢輕易離開。

梁靖川心底無端的燥,扭過頭來晃了眼,嗓音淡淡的。

“明天我回老爺子那兒,會回去,彆再來我眼前晃悠。”

-

周末那天梁靖川並沒有出現。

許昭意再見到他是在考場,周一第一場考試開始前的五分鐘。

他今早連教室都沒來。

轉校生雖然參與了摸底考,但並沒有上學期期末的成績,所以統一歸入最後一個考場。

監考老師一前一後,冷淡地重複了遍考試規則:“請各位同學再次核對試卷信息,考試鈴前不要著急答題,認真填寫信息……”

梁靖川從身側經過時,許昭意難得分神,抬眸看了他一眼,看著他的側臉稍稍恍神。

他的心情不好,她突然意識到。

倒不是她多敏銳,或者多關注他,而是他都快把“老子現在很煩,滾遠點”寫在臉上了。

許昭意伸手輕輕扯了下他的校服。

梁靖川偏過頭。

許昭意想說些什麼,身後監考老師的聲音冷冷響起。

“考試馬上開始,請各位同學嚴格遵守考試秩序,不要讓自己沒臉麵。”

許昭意唇角微微抽動,安安靜靜地將手縮了回去。

階段考試持續了一天半,時間安排得緊湊,她沒機會問他,一直磨蹭到最後一門結束。

教室裡的學生都在搬回課桌椅,亂糟糟地像炸了鍋。體委在講台上拍了拍桌子,清了清嗓子。

“同誌們,這是考試與拔河的雙重洗禮,是智慧和體力的接連較量,有沒有興趣參加今下午拔河,為班級爭光?”

“沒——有——”

底下的學生有氣無力地拖長了聲音,像條奄奄一息的鹹魚。

“哪兒涼快哪兒呆著去,無聊無趣無味,學校應該好好反思下自己的行為。”

“剛經受了腦力的摧殘,又要我們經受體力的折磨,這是人性的扭曲還是道德的淪喪?”

“我就一個字,滾。”

體委省卻花裡胡哨的台詞,直接扔出殺手鐧,“老徐說了,過了初賽今晚就放電影。”

宋野率先原地回血複活,“早說啊,扶朕起來,朕能給你拿個第一。”

“拔河比賽居然還要強調統一著裝,不準攜帶物品,”許昭意詫異地看著遊戲規則,“難道學校以為我們會拿手機作弊?”

“這得問咱們上一級的學長學姐,他們開創了‘頭戴表情包’拔河的先河,用笑死敵人的方式取得全麵勝利。”趙觀良摸了摸下巴,“由於效果太過卓著,一夫當關,萬夫笑抽,今年這方案就給斃了。”

“絕。”許昭意輕笑出聲。

為比賽相對公平,每班固定人數35,男女間隔開。前排的簽名表傳了過來,許昭意簽好後推給了梁靖川,“給。”

梁靖川抬眸看了她一眼,沒什麼反應。

“看我做什麼?難道你不參加?”許昭意單手支頤,若有所思地偏頭看向他時,小聲嘀咕道,“不參加可就自動歸到啦啦隊裡了。”

她彎了下唇角,輕聲笑了笑,“怎麼,要不我去拔河,你當啦啦隊?”

梁靖川半斂著視線簽了名,冷淡又沉鬱的情緒覆蓋了周身。

低氣壓持續了兩天了,許昭意無聲地在心底歎了口氣。

她一直沒來得及問他怎麼了。剛想開口緩和下氣氛,教室門口傳來聲響。

“服了,又他媽是24班。”

初賽抽簽回來,宋野生無可戀地晃了晃手裡的小紙條,“怕不是要開門紅啊,咱們班去年就是死在24班手裡。”

“不要泄氣,去年的體重能和今年相提並論嗎?”許昭意偏頭看了他一眼。

“好像不能。”宋野深以為然地點點頭。

就是聽著好他媽心痛,長胖了得意個鬼啊?

難道值得炫耀嗎?

“不對啊,”宋野揚了揚下巴,示意不遠處的幾個人,“你看看,隔壁班的體重也不容小覷。”

“你說誰班胖呢?”過來串門的鐘婷不滿地瞪了他一眼。

“朋友,看開點,”宋野循循善誘,“當一個人說你胖的時候,可能是他看走了眼,在騙你;但是當一群人都覺得你胖了,就印證了問題的嚴重性了,說明——”

“說明騙子和瞎子越來越多了。”鐘婷麵不改色,冷冷地回了句。

“……行吧,”宋野唇角微微抽動,甘拜下風地抱拳拱手,“邏輯縝密,想法奇特,我竟無力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