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迷霧夜鶯(1 / 2)

對你見色起意 令棲 12073 字 3個月前

許昭意其實有些意外。

雖然從某種程度來講, 梁靖川確實比她還要了解她自己。比起平淡的日常,新鮮感和刺激感更能吸引她, 比如極限運動、各類挑戰, 或者野外旅行。但在孤男寡女的情況下,提出這種安排,他還真不怕她多想。

許昭意這麼想,也當真問他,“你不怕我多想啊?”

“你不是未成年嗎?”梁靖川沉著眸抬了抬視線,攏著她帶到身前來,“就算我有想法, 好像也不能做點什麼。”

他修長而骨節分明的手,還搭在她脖頸上,像冰冷的利刃,貼著她的動脈位置, 一寸一寸,摩-挲而過。容易致命的動作, 混著他微啞的嗓音,過分欲氣和危險。

像是在**,磨她的神經。

藤蘿的幽香在周圍浮蕩,枝葉茂密的藤本落下大片的陰翳, 阻隔了路燈的光線, 也阻隔了彆人的窺探。

許昭意渾身都麻了, 後背僵到筆直, 平生第一次體驗到什麼叫腿軟。

受不住這樣, 她屈肘撞過去。

沒給她隔開距離的機會,梁靖川裹住她的手肘,輕而易舉地卸掉了寸勁。而後虛搭在她腰上的手猛然收緊,他將她攬進懷裡。

“唬你的。”梁靖川低頭伏在她肩膀上,靠得很近,嗓音也壓得很低,“這麼緊張?”

許昭意手抵在他身前,沒好氣地推他,“滾了,我得回家了。”

“我送你回去,晚上不安全。”梁靖川眸色暗了幾分,根本沒打算從她身上起來。

許昭意沉默了半晌,有點兒無語,又莫名想笑。

花繁葉茂的時節,密影清疏,不知名的香氣散在空氣裡。車子已然滑了出去,公路兩旁的風景飛快地隱沒其後。

許昭意窩在副駕駛座,安靜地刷了會兒消息,忽然抬眸,茫然地盯了他半晌,問道,“對了,你有駕照嗎?”

“沒有。”梁靖川借著挑眉的痕跡睨了她一眼,打了圈方向盤,淡淡道,“你打算跳車嗎?”

“……”

見她沉默下來,梁靖川以為她當了真,屈指彈了下她的額頭,“怎麼,你還真在考慮跳車的存活幾率?”

“那不至於,”許昭意的手按在安全帶插扣處,深深地看了眼他,“我頂多考慮後座存活幾率是不是高一點。”

梁靖川半垂著視線笑了笑,神情顯得懶散又漫不經心。

晚風攜著夏日難得的清涼,順著車窗灌進來。他偶爾晃過她的側臉,她身上披著他的外套,暗紅色水手服單薄,下擺到膝蓋露出一截,隱約能看到白皙的皮膚和修長而線條流暢的腿。

她低頭繼續刷消息,長發在風中柔軟地一彎,掠過他的臉頰。

梁靖川的目光沉下來,情緒晦澀不明。心底無端地燥,火燒火燎地燥,掀著各種情緒往上湧,燒得他心煩意亂。

他倏地挪開了視線。

困意漸漸攏了上來,許昭意靠在椅背上閉目養神,她差點睡著時,梁靖川將車子停穩在彆墅附近。路燈柔和的光線從外麵透進來,不需要他喚醒,許昭意自己解開了安全帶。

“你先彆走,等我會兒。”她撂下句話,不等他問詢就拉開了車門。

彆墅內外燈火通明,但客廳內很安靜,鐘女士還沒回來,隻有阿姨在忙活。在阿姨詫異的注視下,許昭意直接動手,拆掉了擺在客廳茶幾上的蛋糕。

三分鐘後,她端著塊蛋糕來出來,朝梁靖川遞過去,“給。”

梁靖川視線直勾勾地落在她手上,一言不發,也紋絲不動。

“我說了,第一塊蛋糕要給你吃。”許昭意還僵持著這個動作,靜靜地看著他。

梁靖川心念微動,眸底卻波瀾不驚,“這不是第一塊。”

今晚第一塊蛋糕還沒分,就已經在轟趴館裡壯烈犧牲了。

他的語調很淡,分明是句挺較真挺在意的話,但聽不出多少情緒來,恍若裹了深秋的霧氣,疏冷而薄寡。

“那不算,過了零點才是我生日,”許昭意很認真地看著他,“今天提前出來是跟你們聚聚,這才是正式的生日蛋糕。”

梁靖川接過來,勁瘦修長的手臂搭在窗邊,清冷乾淨的眉眼在車內的暗色裡,好看得不行。

“就這樣?”

“嗯?”許昭意抬起頭來,跌入他漸深的眸色裡。

梁靖川唇角微妙地彎了下,視線懶懶散散地往她唇上掠,“臨彆不是該有所表示嗎,女朋友?”

“……這都到我家門口了,”許昭意徹底服氣了,“你腦子裡還能裝點彆的嗎,男朋友?”

就他這種早戀了還瘋狂招搖的覺悟和行為,不管放在我國哪個省份,都會被丈母娘追著丟煤氣罐的。

懶得繼續搭理他,許昭意轉身就走,背後是他懶洋洋的嗓音。

“沒有了,隻有你。”

許昭意無聲地翹了翹唇角,沒良心地頭也不回。也沒管他能不能看到,甚至看懂,她抬手朝身後比了個心。

晚風蕩漾,夏月溫柔。

他比夜色更撩人。

-

在客廳看了會兒電影,許昭意先前的困意散了個乾淨。住在家裡,也沒鐘婷會跟自己不停地聊、不停地鬨騰,她實在悶得慌。最後一個人坐在彆墅後的秋千上,無聊地蕩了會兒。

漆黑的車子從白色柵欄外駛入,朝著車庫方向滑進去。

看樣子是鐘女士回來了。

許昭意腳尖在地上點了下,晃晃悠悠的秋千架頓住了。她懶得動彈,視線緊隨著車子到車庫,然後安靜地等她母親出來。

車上下來兩個人。

車庫離秋千架有段距離,依稀能聽到有人在交談,語氣還算平靜,不像是爭執,但氛圍不太好。

聽不清具體內容,直到兩人走近,“夠了,已經到家了許崇禮,你能不能少說兩句?我沒打算現在就把這件事情告訴昭——”

話沒說完,鐘女士視線掃到秋千架上的許昭意,微微一頓,“昭昭。”

許昭意從秋千架上跳下來,“爸,媽。”

她並不知道她父親回來了,更不知道他是什麼時候回來的,但在這個節骨眼上,無關緊要的小事,她都沒心情問。

“怎麼坐在這兒也沒讓人開燈?”鐘女士抬了下手,在許昭意走過來時攬住了她,“外麵太熱,花園裡蚊子又多,趕緊回去吧。”

許崇禮話向來不多,沉默地接過妻子手裡的東西,把她從頭看到腳,確實高興,但也沒表現出來多少親昵。

“你們倆,”許昭意欲言又止止言又欲,最後停下了腳步,也沒兜圈子,“你們倆剛才是不是吵架了?”

“想什麼呢?我跟你爸談事情的時候就那樣,”鐘女士目光溫柔沉靜,笑了笑,“你爸是什麼較真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

許昭意沒搭腔,偏過頭來瞬也不瞬地看著兩人,完全不肯信,半點都笑不出來。

她從小就過於省心,以至於父母基本不過問她的生活。不像是彆人家,會關心下成績怎麼樣、在學校裡過得好不好、有沒有闖禍等等瑣事,畢竟她從來都能自己處理好。

事實上,許昭意也沒覺出來過,直到某次打電話,舍友咬著蘋果說,“聽你們打電話這麼平和,真的好奇妙欸,換成我媽能絮叨很久。”

她當時怔了會兒,後來還偷偷聽過彆人家長數落人,莫名有點失落和羨慕。

那時候她還是小學,說白了再聰明也是個敏感的小女生。等到她再接到家裡電話的時候,又是短暫兩分鐘就要結束,她突然開始掉眼淚,吧嗒吧嗒地沒完。一開始沒聲,後來她邊哭邊問是不是不喜歡她了。

然後許崇禮和鐘文秀兩夫婦停掉了手頭工作,連夜趕回來,陪她玩了一個星期。因為這事,她母親丟了個獎項,而她父親當時還沒有團隊,實驗是有周期性的,三個月多的數據付諸東流。

她這才意識到,她的父母也是愛她的,儘管沒有長久的陪伴。

所以說,儘管許昭意總在心底抱怨兩個人忙,她要求其實也不高:隻要家裡安穩和睦就好。

但她的接受範圍,也就到此為止了。

不等許昭意繼續刨根究底似的猜測現狀,許崇禮不疾不徐道,“你不是一直對生科感興趣嗎?我替你提前留意了伯克萊和麻省理工,你媽嫌我自作主張。就這麼點事,跟我鬨了一路。”

“什麼?”許昭意一時半會反應不過來。

鐘女士自然而然地接了話茬,“你之前不是跟著你爸學過寫論文嗎?再加上你平時成績和各種比賽獎項,挺符合相關國外院校標準。所以你爸招呼都不跟我打一聲,就替你規劃好了未來。”她冷笑了聲,“你一個女孩子,不能考慮點輕鬆的行業,非得學你爸搞科研嗎!”

“許太太,你注意一下自己的措辭,”許崇禮眉頭止不住地蹙起來,“我好像從沒侮辱過你的興趣和專業。”

眼見兩人語氣不太好,許昭意心底卻鬆了下來。

“這樣啊,我還以為你們,”許昭意頓了下,沒再繼續說下去,“算了,你們沒事就行。”

也不知道是她最近太敏感,還是突如其來的陪伴讓她不適應、也不敢相信,她差點以為,她父母感情出問題了。

鐘女士語氣軟了下來,“你彆胡思亂想,替我們瞎操心。再說了,不管爸爸媽媽關係怎麼樣,也不會影響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