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肌玉骨(1 / 2)

對你見色起意 令棲 9888 字 3個月前

氛圍一瞬間沉悶下來,安靜的環境和禮堂內的反差極大,路燈的些許光線和著月色,映襯得人麵色發白。其他幾個人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沒人吭聲。

何芊芊愣了下,有氣無力的哭腔卡在了喉管裡。

這的確是她預備好的說辭,但從彆人口中提前說出來,實在微妙,難以言明的諷刺和逆耳。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許昭意上下打量了眼她,跟看不入流的物件似的,平靜又足夠漫不經心,“跟閨蜜罵我兩句很正常是吧?原來九年義務教育隻教會了你嘴臟。討厭我是因為我搶你的?你自己技不如人,我不讓著你就叫搶你的?那還真是你弱你有理,既然如此你直接過來求求我好了,我可以施舍你勝利。”

何芊芊咬了下唇,哭腔明顯地喃喃道,“我隻是,我隻是那時候不喜歡你,做事有點欠妥。”

“做事欠妥?您可真會說話,”許昭意輕笑了聲,自始至終心平氣和,“用一句輕飄飄的‘做事欠妥’就想推乾淨所有事,你不覺得自己有點搞笑嗎?”

周遭的空氣寸寸凝結,實在是凝重。話說到這份上,剩下三個人就算是傻子,也聽出來什麼狀況了。

“我不是聖母,耳根子也不軟,所以你不用指望我日行一善。”許昭意冷淡地表明了態度,“既然你覺得罵人和捅刀子是理所當然,那我告訴你,要麼你自首,要麼我舉報。”

何芊芊張了張嘴,拽著許昭意,又開始無聲地掉眼淚。

“行了,好狗不擋道,你還要不要臉啊?”鐘婷不耐煩地推開她,“撕人家演講稿,鼓動你小姐妹撞人受傷,現在自己下場害人,還想狡辯?”

輕輕一推,何芊芊趔趄了下,恍若受了天大的委屈似的,以手掩住麵頰,哭音漫過嗓子。

她班裡的男生看她哭,忍不住抱不平,“她都已經道歉了,你們非得咄咄逼人嗎?鐘婷你還是不是我們班的,怎麼也跟著激化矛盾,不是沒出事嗎?”

“你沒睡醒吧,”冷眼旁觀的徐洋也不樂意,礙著自己還是班長,沒問候對方全家,口吻卻強硬,“現在是她欺負我們許妹,對受害者道德綁架,真有你的。”

那男生還是不服氣,“大家都是同學,既然沒出事就彆斤斤計較,沒看到人家已經哭了嗎?小女生脾氣怎麼那麼差,非得趕儘殺——”

“絕”字都沒機會說出口,他的腿彎結結實實挨了一腳。還沒來得及反應,他撲通一聲栽倒在地。

“她脾氣我慣的,”梁靖川垂著眼,揪著他的衣領拽起來,嗓音低冷,“你有什麼指教嗎?”

所有的注意力都聚集在許昭意和何芊芊之間,沒人發覺梁靖川過來,猝不及防地被這動靜嚇了一跳。

梁靖川笑和不笑完全兩種感覺。

平日裡收斂著的那股勁全都鬆開了,攢著寒氣湧過來。他半張臉埋進了陰影裡,攏緊的骨節有些發白,整個人尖銳又冷漠。

周圍跟過來四五個人,看著眼生,應該都是隔壁附中的,趁著學校活動混進來玩。

隻有為首那個許昭意有點印象,之前她被一個定位忽悠到公館,打過照麵。

“不會說話就他媽閉嘴,你給誰當靠山呢?”他上前框過那男生的脖頸,“瞎摻和,非得哥幾個告訴你,什麼叫趕儘殺絕?”

何芊芊突然就沒聲了,慘白著臉色站在旁邊,大氣不敢喘一下。

梁靖川踏前幾步,擋住彆人的視線,在許昭意麵前半蹲下來。目光觸及她蹭破的皮膚,他的麵色有些沉鬱,“怎麼回事?”

“不小心崴了下腳。”不等他靠近,許昭意先後退了步,低低地提了個醒,“我還能走。”

她腳踝疼得發麻,但怕他有什麼過格的舉動,愣是忍著沒出聲。

梁靖川微蹙了下眉,臉色越來越差。

“就一小段路,我自己走。”許昭意堅持了句,在他起身時,扯扯他的袖口,“你彆讓他們打人啊,跟他其實沒多大關係。”

附中的學生沒一中講規矩,燕京這種地方從不缺有權有勢的,隔壁學校仗著家世好,個頂個的混賬,下手沒輕重。

大型活動串校,被逮到了可大可小,學校平時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鬨出事就不好收場了。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耐著性子看向何芊芊,“趁我現在不想打女的,趕緊跟他滾。”

何芊芊僵直地站在那兒,手指都在抖,臉色因驚懼和月色映襯愈加慘白。

但她竟然不矯情了,一聲都沒吭,一刻也沒敢留。

鐘婷跟徐洋麵麵相覷,完全不想留下來吃狗糧,交代了聲“先回去了”,離開得非常乾脆。

等不到人走利索,梁靖川俯身,不由分說地將她打橫抱起。

許昭意低呼了聲,下意識去摟他的脖頸,心跳不自覺加快。

許昭意縮在他懷裡,看著他利落的下頜線,沉默了好半晌,才無可奈何地開口,“你剛剛到底有沒有聽我說話啊?”

“聽了。”梁靖川淡淡的,垂著眼看她,“就一小段路。”

“……哥,重點不應該是後一句嗎?”許昭意一言難儘地抬眸,抬手砸了下他的肩膀,“我想說的重點是,我自己走。”

攀扯間,朋友在梁靖川身後不爽地嘖了聲,“欸,我實在看不下去了,打情罵俏能不能換個地方?再說你走了我們怎麼辦啊?”

“不請自來,”梁靖川言簡意賅,“你自便。”

“操,你大爺的梁靖川。”朋友氣笑了,有點咬牙切齒,“以後有事可彆使喚我。”

梁靖川懶得搭理,平穩地抱著許昭意,快步離開。

路上三言兩語就搞清了前因後果,梁靖川微微蹙眉,“你不去醫務室,跟她廢話這麼久?”

他的嗓音沉冷,聽著有點不近人情。

許昭意趴在他肩頭砸他,委屈得要死,“我是傷號,又不是我攔她。你對我凶什麼?”

“沒凶你。”梁靖川也沒躲,淡淡地瞥她一眼,“我心疼你。”

許昭意低低地哦了聲,莫名其妙被安撫住,腦袋往他懷裡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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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色漸深,華燈初上,在昏昧的環境裡泛起瀲灩的光。凜冽的冬風吹過來,貼著麵頰刮過,帶著北方特有的烈性,乾燥卻刺骨。

進醫務室前,梁靖川把許昭意放下來,扶著她慢慢過去。

校醫查看完,確定沒傷著骨頭,就簡單交代了幾句,給了噴霧和碘伏,“今天就我值班,有點忙不過來,隔壁病房有空床,你們自己處理一下可以吧?”

消毒水的味道充盈在周圍的空氣裡,有些刺鼻,空調的暖氣開得十足,暖風撲麵而來。病房內安安靜靜的,有人在掛點滴,睡得正熟。

梁靖川一把拉過隔簾。

他看她突然安靜下來,垂著眼問她,“後悔把人拉上來了?”

“那倒不至於,”許昭意歪了下腦袋,蠻認真地在想,輕聲笑了笑,“遇到這種狀況,我根本沒時間思考,當時下意識就伸手了。其實就算有時間思考,我也會拉一把。”

有仇報仇有怨抱怨,但救人是本能,也是素質,她還不至於因為對方low,就要做得更沒下限。

隻是有點諷刺。

梁靖川目光沉靜,沉默了幾秒,在她麵前半蹲下身來。

意識到他要做什麼,許昭意縮了下,“我自己來就行。”

“你彆亂動。”梁靖川按著她亂動的小腿,將她的鞋子脫掉,慢慢地搭在座椅上。

她的腳踝纖細,但骨節下方已經微微腫起,泛著紅,被周圍冷白的皮膚襯得觸目驚心。

梁靖川微微蹙眉,冰涼的指骨在泛紅的邊緣頓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