絕對領域(1 / 2)

對你見色起意 令棲 26881 字 3個月前

在你擅長的領域裡稱王,在你不擅長的領域裡封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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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肯尼迪國際機場。

獨立貴賓休息室的環境私密,隔絕了嘈雜的交談聲和行李箱軲轆滾過的雜音,也放大了空間內的聲響:餐桌上的手機已經振動過三次,在沉寂的環境內格外突兀。

許昭意遲遲未接。

空姐動作優雅地將香檳倒入杯中,略微遲疑了幾秒,微笑著提醒,“小姐,您的手機?”

“不必理會。”許昭意平靜地睜開了眼,輕輕一笑。

空姐將甜品擺好,禮節性地頷首欠身,拉著餐車退了出去。

來電不間斷地響到了第四次。

許昭意輕輕地嗤了聲,冷淡又漫不經心地接通電話,“喂?”

“Zoey,你現在在哪兒?”對麵的聲音急切地擠了進來,像是在極力討好她,“我想我們需要談一談,昨晚大家都太衝動了,這件事其實隻是一個誤會……”

“誤會?”許昭意單手支著下巴,撥了下餐盤上的叉子,冷笑了聲,“你有三分鐘,是打算講講貴所默許彆人竊我成果的誤會,還是昨晚罵我不知好歹的誤會?”

通話來源是N.A.研究所,昨晚雙方剛因為竊取數據的事翻了臉。

國外注重實習和學分,許昭意大學四年的GPA和GRE都很卓越,破格進了研究所。不過畢竟資曆還淺,她參與的是個被擱置的項目。在過去的十幾個月,她耗費了不少心血,自費招助手,在植物DNA的主動去甲基化研究中,意外得到了關於表觀遺傳機製的新突破。

有人祝賀,自然也有人眼紅。但她沒想到一年多的同僚,還是她最信任的朋友,背地裡捅刀。可惜這人動她電腦時,不小心敗露了——

許昭意電腦留了“後門”,文件有隱藏的暗碼,旁人動電腦就會自動替換文件,開啟攝像頭監控。

這是一種職場上常用的手段,她這人向來謹慎,就留了手。

本來遭到熟人捅刀已經令人作嘔,許昭意打算私下處理,給對方留個體麵時,又無意撞破:

這事壓根不是一個人的利欲熏心,研究所理事會早就默許了。

昨晚撕破了窗戶紙,有同僚替她憤憤不平,但N.A.研究所的所長諾文教授隻會打哈哈,一副大事化小小事化了的態度。等他聽到許昭意要退出,當場翻臉無情,解除合約時,偷偷讓人扣留了電腦、U盤、紙質資料等一應數據。

這位教授平時道貌岸然、高風亮節,翻臉後簡直無賴到無恥。

至於今天,N.A.研究所的態度突然逆轉,無非是發現自己根本動不了許昭意留下的數據:

文件在誤觸後會被替換、U盤自動格式化、不全的紙質材料等同於廢紙。

不巧,研究所剛繞過許昭意,將項目申報了獎項和投資,已經過了初審。如果後續提交不了數據和報告,這事不太好收場。

他隻能從許昭意這裡打主意。

“Zoey,理事會的初衷隻是希望更多人參與,並不是想搶你的功勞。”諾文教授的態度和藹,“我希望你能相信我,你放心,我是不會縱容這種手段齷齪的人。”

他溫和的語氣和昨日截然相反,全然是一副慈祥長輩的麵孔。

“契訶夫的《變色龍》是取材於您嗎,教授?”許昭意冷淡地打斷他的話,“既然撕破臉了,就沒什麼好說,不過您提醒到我了。”

她索性將話挑明了,“從貴所昨晚的行徑來看,教授,您以前卓然的成就,恐怕沒那麼乾淨吧?”

通話陷入了短暫的沉寂。

隔著手機屏幕,她都能感覺到對方被戳破後的陰狠和不鬱。

“你這是在誹謗,”諾文教授蒼老的聲音喑啞,冷得像摻雜了寒冬的雪粒,“我知道你在為昨天的事生氣,也可以原諒你的中傷,Zoey,你其實可以直接提條件。”

“條件?”許昭意揚眉。

“是的,隻要不過分,你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獎金和職位都沒有問題,甚至是更高位置的引薦,你都能得到。”諾文教授的語氣忽然輕鬆起來,“你還年輕,容易年輕氣盛,不太懂圈子裡的規則。各退一步,就是各得所需。”

“哦,那真是太可惜了,”許昭意輕嗤了聲,拿起銀色的叉子,叮叮地敲了兩下高腳杯,“條件雖然誘人,但我不感興趣。”

其實在名利和成就方麵,許昭意這人很看得開。

一項研究的價值往往要用上百年,甚至更久去論證,所以選這條路的人,要麼為了職位和現錢,要麼純粹是靠著熱愛。對於後者,榮譽隻是錦上添花,並非不可或缺。多少科研工作者窮儘一生,也隻是曆史星河中微茫的一顆,真能做到青史留名的有幾個?

所以打從一開始,她也沒奔著揚名立萬去,成就自己就可以了。

但她看得開,並不代表她樂意將一年多的研究成果拱手讓人。

這不叫高尚。

這他媽是腦子進水了!

“你什麼意思?”諾文教授的聲音喑啞得像磨壞了得磁帶。

“你們《聖經》裡怎麼說來著?以牙還牙,以眼還眼。”許昭意窩在沙發裡,指尖輕輕一挑,看著酒液貼著杯麵微漾,“我覺得吧,看你著急也是一種樂趣。”

“Zoey,我好心相勸,你不要不知好歹,”諾文教授聲音陰沉,語氣瞬間淩厲起來,“你以為得罪了我,還能全身而退嗎?想在任何地方繼續混下去,都該懂規矩,學會尊重前輩和師長。”

“你有空威脅我,不如想想該怎麼應付CBS的記者,”許昭意唇角的笑容很輕地浮了下,“昨晚的事我替你們錄了個視頻,你可以去自己郵箱欣賞一下,我不舒服了,你和N.A.就會在學術圈揚名。”

她的語氣平緩又冷淡,“竊取後輩成果和封口的下作手段,一定很博人眼球,你說是吧?”

“這裡可不是中國,小姑娘,”教授聲音蒼老又陰森,古怪地笑起來,威脅意味很濃,“既然想走,那就先把東西留下。”

許昭意覺出不對勁來,來不及細想,休息室的門被人撞開了。

兩個不速之客闖了進來,反鎖了休息室的門,麵色凶狠,體格強健,一身的腱子肉,塊頭很大,確實不像什麼善茬。

“哇哦,法治社會,”許昭意平靜地打量了眼對麵,輕輕懶懶地說了句,“在機場這種地方您也敢動手,夠明目張膽的啊?”

她以前倒是聽過點傳聞,這位教授背後有靠山,不是什麼一門心思鑽研學問的老先生。不過沒影兒的事,也就聽聽沒當真。

“Zoey,我給過你機會。”老人用一種憐憫的施舍態度說道,“你完全可以選擇共贏。”

許昭意推開手邊的酒杯,很輕地笑了下,“您要是多派幾個人,我可能會認真考慮您的提議。”

她直接掐斷了通話。

其中一個人已經逼近至眼前,捏了捏拳頭,“把東西交出來。”

許昭意抬手就是一杯酒,直接朝對方的臉潑了過去。

他暴躁地咒罵了句,條件反射地擦了把酒漬,被許昭意抓著後頸,往下按去。哐當一聲,他整張臉狠狠地砸進了餐盤的甜點裡。

出乎意料的狠絕利落。

對方被打懵了,來這裡的目的也打散了。他眼底充血,滿腦子都是把場子找回來,掙紮著跳起來,暴怒地一拳揮了過去。

許昭意側身避開,冷眼看著他這一拳揮空。她鎖住他的胳膊,哢嚓一下卸開了他的手臂和肩膀的關節。而後屈起手肘,肘關節反撞向對方麵門,將人一腳踹開。

男人眼前發黑,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塌,蜷縮在地上痛苦。

這一切都太快了。

第二個人還沒反應過來,第一個人已經倒地不起了。

“真可惜,”許昭意的視線往第二個人身上一掃,漂亮素淨的麵容陡然間冷淡又淩厲,“我特彆討厭彆人打擾我的食欲。”

這兩句說的是中文,對方雖然聽不懂內容,但聽得出她並不友善的語氣和危險的態度,當即衝了上來,一拳朝著麵門揮過來。

許昭意矮了下肩,避開他的拳風。

這人學聰明了,就勢鎖住了她的手臂,按在身後反向一扭,就想挾製著她往桌子上按。

許昭意左手扣住對方腕骨,右手反搭手肘卸力,動作迅捷又輕易地脫了身。她直接貼身而上,按著他的後頸壓下來,膝蓋對準他的腹部,狠狠一頂。不等他緩過來疼,她一個花瓶哐當砸過去,手肘著力撞向他的後背,招呼了好幾下。

這人胃裡瞬間翻江倒海,後背又屢遭重擊,隻覺骨頭快要折了。

他還沒緩過勁來,又被許昭意拿住了命門,捉腕、鎖肩,腰部發力,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你這是違法的。”這人比第一個慘,也比第一個人慫,倒在地上抱著頭,邊咒罵邊呼救,“我要報警,我要打急救電話。”

“這是我的房間,”許昭意的膝蓋往下一壓,鎖牢他的喉管,冷笑了聲,“是你們兩個歹徒闖進來,對我意圖不軌。”

男人的臉色都憋紅了,也不知道是被壓製的,還是被氣的。

滿室狼藉。

“你該感謝這是法製社會,不然你得去見上帝。”許昭意輕嘲,“不過你提醒我了,我一個弱女子,怎麼能打人呢?”

她笑吟吟地垂眸,拿手背拍了拍對方的臉,“嘿,夥計,你覺得‘我趁著你們內訌大打出手,才逃出來呼救’的說法怎麼樣?”

剛動過手,她的邏輯十分清晰,思路十分順暢,連劇本都替這倆人想好了。機場安保垃圾,歹徒闖進她的休息室,想對她意圖不軌還起了內訌,她是趁機逃出。

至於有幾分可信不重要,重要的是這倆人能進來,機場的監控或者某幾個人員就有問題,這兩人手腳也不乾淨,那就隻能平息事端。

人是她打的,鍋她一定不背。至少想反咬她一口,門都沒有。

男人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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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的另一邊,華恒控股和君建集團的項目組剛下飛機。

一個漂亮又高挑的秘書跟在年輕人半步之後,彙報近期的行程。剛說了兩句,對方擺了擺手,她微微欠身,抱著文件退後了步。

“九點會議,”傅少則按了按太陽穴,略微詫異地看了眼梁靖川,“你不打算先回酒店?”

“不回,”梁靖川半垂著視線,扯鬆了領結,意態懶散又輕慢,“我女朋友在這兒,我去給她一個驚喜。”

“我操,見色忘義也就算了,您還見色忘利,”傅少則笑著罵了句,“董事會那幫老東西正對你虎視眈眈,上點心成嗎?你看我還有個未婚妻呢,我跟你炫耀過嗎?”

“沒有。”梁靖川掀了掀眼皮,平靜又冷淡地陳述事實,“不過像你這種沒談過戀愛,上來就聯姻的人,感情史不值一提,也沒什麼能拿出來炫耀的。”

“……你大爺。”傅少則挽了挽袖子,將手機撂給助理,眉眼間浸著點不爽,“不回酒店了,我現在把你打死。”

梁靖川抬眼,沉沉地嗤笑了一聲,漫不經心也理所當然,“她一個小姑娘待在國外,我不放心她很正常,萬一彆人欺負她——”

話說到一半,貴賓休息區傳來一聲厲喝,英文流利又耳熟。

“保安呢!”許昭意外套鬆散,發絲淩亂地從休息室跑出來。她似乎是受了驚,緊張地拽住工作人員的手臂,朝房間方向一指。

梁靖川意外地頓住了腳步,瞳孔因緊張驟然縮了下。

他身後的團隊也停下來,順著他的視線看過去,探究的目光齊刷刷地朝著聲源聚攏了過去。

但這份緊張隻持續了幾秒。

蜂擁而上的保安撲了進去,將兩個歹徒從獨立休息室的地毯上拖了出來,再往過道上一摔。

這兩人看樣子被教訓得不輕。

五大三粗的兩個壯漢倒地不起,明麵上也沒瞧出來嚴重的傷口,但手臂脫臼,腹部又結結實實挨了幾下,疼得齜牙咧嘴。最離奇的是,他倆也一個勁兒地喊救命,對許昭意避之不及。

“你們機場的安保係統是擺設嗎?”許昭意以手掩麵,泫然欲泣的同時直指要害,“監控呢?保安呢?你們是不是跟歹徒一夥的,怎麼能把這種垃圾放進來?”

她似乎才想起來,“我需要報警,我要聯係我的律師。”

接待室經理臉色微變,看樣子並不想把事鬨大,寬慰地拍了拍許昭意的後背,對著她連聲道歉。

“這是栽贓嫁禍!”歹徒惡狠狠地咒罵了句,看到了保安像是看到了親人,捂著胃部指控,“我他媽才是受害者,**!”

機場的保安看了看楚楚可憐的許昭意,再看看五大三粗的歹徒,覺得歹徒在侮辱自己智商。此刻不分國界和性彆,保安純粹嫌他聒噪,結結實實給了他一腳。

歹徒當打手的職業生涯滑鐵盧,捂著腹部徹底沒聲了。

梁靖川眉梢輕輕一抬,落在許昭意身上的視線平靜了然。

“這就是你家嬌小柔弱的小女朋友?”傅少則微眯了下眼,似笑非笑地奚落了聲,“要不是知道她身手好,我都快信了。”

他跟許昭意在高中打過幾次照麵,不熟,但是知道她的事跡。

以前在公館,他拿梁靖川手機誆她過來時,還覺得這妞兒長得純良無害,是個容易上當受騙的小可憐。結果沒隔幾天,把姚磊打得半死的也是這女的。所以說人不可貌相。

梁靖川沒搭腔,眼風都沒掠過其他人,朝遠處的許昭意伸出手。

許昭意晃到他的身影,原本是裝可憐,這下是真的氣勢弱了。她懶得聽接待室經理的解釋,一路小跑過來,不管不顧地栽進他懷裡。

“你怎麼在這兒啊?”她抱住他,委屈地蹭了蹭,聲音又低又軟,“你女朋友都被人欺負了。”

梁靖川攏住她的腰身,淡淡地掃了眼身側的特助。

特助會意,帶著兩個人朝亂成一團的現場走了過去。項目組的其他人也識趣,似乎生不出一絲一毫的好奇心,就跟沒看到一樣,跟著秘書離開了機場。

梁靖川的嗓音低而沉,讓人覺出溫柔來,“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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機場這件事處理得很快。

不出所料,機場能將這種人放進來就是有問題。歹徒進了貴賓候機區的時間段,監控剛巧出了故障在維修,狀況一目了然。機場方麵一再明示暗示想私了,稱自己已經將這兩個闖入的歹徒扭送警察局,承諾隻要不將事情捅到媒體麵前鬨大,提供了一大筆賠償。

許昭意本來就是怕麻煩,也沒不依不饒地繼續鬨。

畢竟強龍不壓地頭蛇,敢這麼明目張膽,基本都是處理好了首尾,有些事追究到底,估計也扯不到人頭上。不值當,所以沒必要。

機場這邊調解完,調查報告就搞出來了,把諾文教授的個人經曆和社會關係扒了個底朝天。

周特助做事向來乾淨利落,處理問題十分出色,精準得像一台機器,隻要知會他一句,他就能將後續該做的一二三四五搞定。

他將調查報告遞過來,簡略地將情況彙報完。

梁靖川半垂著視線,五官埋在陰影裡,氣質沉靜冷然,生出一種凜冽感。他翻了兩頁調查報告,將檔案袋隨手撂到一邊。

“呦,挺巧,這研究所的投資方和所謂靠山,我都熟。”傅少則在一旁聽完,懶懶散散地朝後靠去,“隻要你不是想讓他現在死,項目結束前,搞到他身敗名裂傾家蕩產,或者住個院,都不是問題。”

他眸底閃過一絲情緒,“要不要給你女朋友出個氣?”

“說條件。”梁靖川垂著眼。慢條斯理地理著袖扣。

“你還挺痛快啊,”傅少則挑了下眉,也沒跟他客套,“我記得你在南城有塊地,反正之前投標,項目也擱置了,不如送我。”

“三天。”梁靖川言簡意賅。

“好說。”傅少則眸色暗了暗,眼底全是算計,“既然沒什麼問題了,那就談正事吧。”

“你這次倒是積極。”梁靖川肆無忌憚地嗤笑他。

“我可比不上您命好,”傅少則扯了下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除了公司那群老東西虎視眈眈,家裡還有個小雜種爭家產。”

同樣有個兄弟,他的親弟弟十年如一日地不安生,永遠在算計如何爭家產和把他掃地出門;

梁靖川同父異母的弟弟梁博,反而拿了地主家的傻兒子劇本,以“遊手好閒、不勞而獲、混吃等死”為人生目標,還特彆護短,容不下彆人說自己哥哥半句不好。

真他媽的神仙弟弟,直接跳過勾心鬥角,躺贏到結局。

“很羨慕?”梁靖川掀了掀眼皮,懶聲道,“往前走六米,一躍而下,重新投個胎可解。”

傅少則笑著罵了他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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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計劃回國的航班作廢,許昭意在紐約多待了幾天。為了工作便利,梁靖川這幾日都住在酒店,回來的比較晚,她也不怎麼粘他。

在紐約這三天,許昭意幾乎見證了諾文教授的倒黴史。

學術造假、婚內出軌、賄賂評審接連被曝,還因為騷擾女學生惹上了官司,鬨得轟轟烈烈。機場的事之後,他似乎喝涼水都塞牙,據說出門後出了點意外,住院了,現在還被一大批記者堵在病房裡。

梁靖川回來時,許昭意剛看完新聞,心滿意足地就差沒笑出聲。

“心情這麼好?”他脫掉了外套,走近她時拆掉了袖扣。

“還行吧。”許昭意點了點頭,關掉了電視,“我本來是挺隔應這人的,不過看他倒黴得離譜了,就沒什麼感覺了。”

她撕開一包薯片,蠻認真地說了句,“我這人其實不記仇。”

畢竟她有仇當場就報了。

梁靖川微妙地彎了下唇角,難得沒有拆她的台。

“講真,我都懷疑他為非作歹多年,可能得罪了什麼人。”許昭意思量了幾秒,越想越覺得有道理,“這才三天,就能被搞到這麼慘,沒什麼人整他說不過去。就是手段實在太狠了,趕儘殺絕啊。”

“可能遭報應了。”梁靖川輕咳了聲,漫不經心地應了句。他忽然按住她,從她身後傾身,抱住了她纖細的腰,扯開了話題,“過幾天跟我回國嗎?”

“嗯,”許昭意靠在他懷裡,閉著眼睛蹭了蹭,“畢業典禮後我就想回國了,沒打算繼續跟你分開,而且——”

她的聲音戛然而止,因為並不愉快,所以也沒說下去。

國外培養PhD的頂尖名校大多青睞天賦型學生,毫無疑問,本科生申請直博其實比研究生容易。許昭意拿到了名額,但不想讀了。

一來大學已經分開了太久,她並不太想再拿五年時間異地戀,二來今天的事著實惡心了她一把。

職業總被分出個三六九等,其實人的品行才最該有高低貴賤。就像這位德高望重的前輩,平日裡披著滿腹經綸的皮,滿口仁義道德和學問研究,謙遜得像慈祥得長輩,其實也隻是陰溝裡的老鼠。這幾年她接觸的多,也見多了隻敬衣冠不敬人的情況,學術圈其實一樣烏煙瘴氣,沒高貴到哪去。

許昭意其實有些厭倦了。

梁靖川將她的情緒儘收眼底,揉了揉她的長發,溫聲道,“不想這些,我給你看個東西。”

“嗯?”許昭意抬眼。

梁靖川單手將她一撈,抱在自己腿麵上,開了電腦。

“你乾嘛啊?”許昭意耳根一熱,總覺得這姿勢有點微妙,推了推他的肩,“我坐在旁邊就行。”

“你彆動。”梁靖川修長的手指在鍵盤上敲了幾下,解鎖了加密的文件夾,點開其中一張圖片。

似乎是一張建築圖紙。

“這是什麼啊?”許昭意盯了兩秒,沒反應過來。

“送你的私人研究所。”梁靖川握著她的手瀏覽下一張,凜冽的冷香包裹了她周身,“本來是打算建成了當結婚驚喜,不過看你不開心,隻能提前哄哄你了。”

他的嗓音低緩又溫和,微熱的呼吸掠過她的耳側,“喜歡嗎?”

許昭意怔怔地看了幾秒,順著他的話點了點頭,耳垂發麻。

我日,太絕了。

對於一座研究所而言,最不值錢的可能是建築本身。不接觸生科和化工專業的人,永遠不清楚儀器和藥品有多貴,動輒一串零的貴。

“我怎麼感覺你態度挺敷衍啊,”梁靖川捏了捏她的耳垂,低低笑了一聲,“還是不高興?”

“不是,不是不高興,”許昭意捂了捂心口,眸色複雜,“我就是覺得好心疼。你太能燒錢了哥,我好怕哪天家裡破產。”

“我這輩子就結一次婚。”梁靖川眉眼疏淡,漆黑而明亮的眼眸被前額的碎發遮擋住了些許,似笑非笑地抬眼,“不至於到破產,你要是擔心,以後你來管賬。”

他在她身上挺能造的,就像是玩角色養成,總喜歡送各種各樣的東西,好在他燒錢的速度遠追不上賺錢的速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