偏執入骨(1 / 2)

對你見色起意 令棲 20359 字 3個月前

發出去的照片石沉大海, 朋友圈和電話倒是先炸了一波。

“什麼情況啊?三哥竟然也飛臨城了, ”傅少則的手腕懶散地搭上方向盤, 聲音從通話另一端擠進來,“他把幾億的項目都撂了,宴禮沒攔住,還在澳洲收拾爛攤子, 就差沒追上去殺人了。”

他浪蕩地撈過一支煙, 側頭點燃,“我真奇了怪了,臨城有什麼好東西, 讓你們一個兩個都往那兒鑽?”

“撞上克星了。”梁靖川直接把消息轉過去, 整個人懶洋洋的,溫淡的嗓音沒多少情緒。

“呦, ”傅少則掃了眼消息, 挑了下眉,“那我以前可真沒瞧出來, 三哥竟然是戀愛腦。”

“也可能是封建迷信腦。”梁靖川沉沉地嗤一聲,嗓音冷得沒什麼溫度, “七夕可能適合複合。”

“本來三哥就挺瘋, 遇上這女的, 我看沒安生日子過了。”傅少則狹長的眼尾勾起一點, 風流儘顯,“這位沈小姐真是好本事。”

梁靖川漆黑的眼睛沉鬱,低低地從喉嚨裡擠出一聲冷笑來, “確實好本事。”

當年齊晟那麼個邪性的主兒,出了名的陰鷙狠絕,四九城裡的衙內都得繞著他走,照樣被她勾得五迷三道。這位沈小姐幾乎要風得風要雨得雨,旁人半點說不得碰不得,結果她手段夠狠,心腸夠硬,利益到手後說走就走,把人甩了。作為唯一一個耍著人玩兒還全身而退的女人,她轟動了整個燕京權貴圈。

這下倒好,這女的連他女朋友都給拐走了,真他媽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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秘書推開了會賓室的門,許昭意打眼望過去,笑了一聲。

“你這是什麼造型,裝嫩?”

大學同窗同室四年,她就沒見過沈姒是這種穿衣風格。沈姒往日一襲旗袍風情萬種,身段窈窕曼妙,跟個勾人心魄的妖精似的,嫵媚妖冶到了骨子裡。不像是今日:

特清純,但是很違和。

“我年紀還小好吧?”沈姒手上一鬆,汝釉的六方杯與底托相碰,很清脆的一聲響,“你就比我小幾天,哪來的優越感?”

“差一秒鐘我也比你小,姐姐,認清點現實。”許昭意幼稚地計較完,突然想到點什麼,“不過你怎麼突然肯回國了?我還以為等我結婚,請你當伴娘都懸。”

“哪兒能啊,等你結婚我肯定去湊個熱鬨。”沈姒淡笑了聲,輕描淡寫地解釋了句,“前段時間家裡有白事,就回了趟邵城。我知道你在這兒,所以過來看看。”

她輕嘲,“老太太從前跟我媽不對付,不喜歡看我穿旗袍,我也不想在這時候故意給她不痛快。”

“不提這些。”許昭意見苗頭不對,拉她起身,不動聲色地扯開了話題,“彆在這兒坐著了,咱倆買衣服去吧?我好久沒逛街了。”

“你男朋友呢?”沈姒好奇地晃了眼她,隨口問了一句。

“梁靖川?”許昭意回憶了兩秒,微微一笑,果斷地搖了搖頭,“還是算了吧,萬惡的資本家,就隻會剝削勞動人民。”

她還真不太想跟他一起逛街。之前某次買衣服,梁靖川跟著她進了試衣間,無意間發掘出了新樂趣,差點沒把她活活折騰死。明明最後全都財大氣粗地買走了,過程中他還是像玩奇跡暖暖……

當然,這比喻其實不太恰切。

畢竟遊戲重在結果,梁靖川隻喜歡她換下來的過程,並且就這個機會把她按鏡子上搞了一個多小時。

你媽的。

真是少年強則少年女友扶牆。

本來沒打算野太久,但倆小姑娘湊一塊,真能折騰很長時間:西餐拍照藝術展,逛街SPA下午茶,一套流程下來都入了夜了。簽單後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從精品廊專車運送回去,這才分道揚鑣。

夏日天氣陰晴不定,突如其來的一場雨,澆熄了全部興致。

許昭意手邊沒帶傘,車上倒是有一把備用的,回去時多少淋到點兒。

一來一回,她幾乎濕透了。

推開門,彆墅內燈火通明。入目的家具一塵不染,地板光潔可鑒,腳邊還堆放著琳琅滿目的禮盒禮袋,是她今天的戰利品,阿姨還沒來得及分類收拾。

在玄關站了兩秒,許昭意被梁靖川握住手肘拉了進來。

“沒帶傘?”梁靖川微微蹙了下眉,“你怎麼不等我接你?”

“車上有備用的,但我沒拿,我哪兒知道這麼點背啊,”許昭意擦了把額間的水珠,微歎了口氣,“本來雨勢也不大,結果我一跑出來,就成這樣了。”

梁靖川一言不發,單膝蹲在她的麵前,換掉了她濕透的鞋子。

大約是怕耽擱久了她會著涼,他的動作十分利落,起身時,二話不說將她打橫抱起,徑直朝樓上房間走去,全程一言不發。

察覺出異樣,許昭意忽然停下了嘀嘀叭叭個沒完的小嘴。

“你生氣了?”她眨了下眼,試探性地問了一句。

梁靖川沒搭腔。

他不笑的時候麵上倒看不出多少情緒,但距離感分明,讓人無端生出一種心驚肉跳的錯覺。

許昭意有點心虛,堅持不懈地戳了戳他的心口,“不是,你還真生氣了?我不是不想麻煩你嗎?再說當時也沒多大雨,我心疼你不讓你跑一趟還不行嗎……”

梁靖川垂眸,不溫不涼地看了她一眼,踹開了臥室的門。

這一下動靜不小。

見他不搭理自己,還差點被這聲動靜嚇到,許昭意懵了幾秒,瞪了眼他,委屈道,“你乾嘛?你乾嘛!我都淋雨了你還吼我?”

“……昭昭,”梁靖川沉默地了幾秒,忍不住為自己的清白正了正名,“我根本沒說過話。”

許昭意噎了一下,換了個角度振振有詞道,“那我不管,你凶我了,你還敢踹門嚇唬我。”

她梗著脖子揚高了聲音,頗有點“底氣不夠音量來湊”的意思。

話音一落,他將她放了下來。

“不講道理,嗯?”梁靖川挑了下眉,關上門的同時欺近她,單手撐在她身側,微微一傾,“我剛剛抱著你,怎麼騰出手啊?”

許昭意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抬手捂住了臉頰,裝死到底。

“你剛才就是好凶。”

梁靖川低下頭來,虛搭在她腰上的手驟然收緊,拉近了兩人間的距離。他輕咬她的耳垂,嗓音沉沉地笑了一聲,“怕了嗎?”

許昭意麵上一熱,身上像是有電流竄過,耳尖有些發麻。

在她反應過來前,梁靖川已經懶洋洋地直起背來。他撈過浴巾,嚴嚴實實地包裹了住她,“擦一下頭發,我去給你放水。”

許昭意茫然地眨了下眼,薄瘦的脊背挺得筆直,有些無所適從。

“昭昭。”梁靖川屈起指骨,輕敲了下她的額頭。

“嗯?”許昭意抬眸,猝不及防地對上他的視線。她的目光閃爍了下,小心臟卻不爭氣地活蹦亂跳起來,“你這麼看著我乾嘛?”

梁靖川朝她低下頭來。

許昭意的大腦因心虛和緊張而一片空白。

幾乎沒經過思考,她扯了把蓋在頭上的毛巾,想要隔開這樣的對視和即將壓下來的吻。

但她用力過了頭,一把將毛巾扯到了下巴底。

他壓上了她的唇。

許昭意耳根一熱,手抵在他肩膀處,低低地嗚咽了聲。

其實是很單純的一個吻。

梁靖川撈過她的腰身,隻是親了親她的唇角。他漆黑的眼睛深邃如海,沉沉地攫住了她,眼底分明暗流湧動,但卻沒有更進一步。

曖昧在周圍遊蕩的時候,不似往常濃烈,卻格外撓人。

許昭意莫名地感到心安,緊拽著他襯衫的手,微微鬆動。

梁靖川輕哂,鬆開她時捏住她泛紅的耳垂,不輕不重地碾了碾,“你剛剛害什麼羞?”

“你能不能閉嘴?”許昭意噝地倒吸了口氣,一巴掌拍在他額頭上,麵無表情地推他,“這麼好看一人,怎麼長了一張不饒人的嘴?煞風景。”

梁靖川也沒躲,瞬也不瞬地凝視著她,輕輕一笑。

懸頂璀璨的冷光頭頂劈落,他低下頭時,半張臉埋進陰影裡,五官的起轉承合在冷光和陰影之間,完美相合,有種很獨特的感覺。

要命了,這哥哥。

許昭意心尖一悸。

她還真的有點被他漫不經心的這一笑給擊中了。

“怎麼了?”梁靖川的動作微頓,低下來的嗓音格外勾耳。

許昭意沉默地盯了他幾秒,忽然伸手,軟軟地摟住他的脖頸,往他身上一跳。她修長的細腿攀附而上,像一隻小樹袋熊似的。

她輕咬了口他的下巴,瞳仁漆黑而清亮,“我好喜歡你。”

梁靖川挑了下眉,無聲一哂。他單手將她圈進懷裡,粗礪的拇指抵著她的嘴唇,自左到右碾壓而過,眸底漆黑了一片。

他抱著她徑直朝浴室走去。

“你乾嘛啊?”許昭意睜大了眼睛,趴在他肩頭輕輕一推,耳根無意識地躥紅,磕巴了下,“我們不是,不是要在那什麼嗎?”

她含糊地說完,聲音也越來越輕,低得幾不可聞。

梁靖川嗓音溫溫淡淡地說了一句,麵色疏冷又坦然,“你剛淋了雨,先去泡個澡。”

這話說得一本正經,好像他真沒什麼下三路的不良動力似的。

許昭意輕輕地哦了聲。她也沒心思跟他計較分明,小腦袋越埋越低,直往他懷裡鑽。

然而梁靖川規矩得很,似乎沒彆的意思。他替她調好水溫,將她抱進了浴池裡,放下了周圍薄薄的簾幔,轉身就要離開。

許昭意怔了怔,下意識地伸手扯住了他的衣角。

“你就……”她咬了下唇,聲音不好意思地低了低,細弱蚊蠅,“就這麼走了啊?”

“不然呢?”梁靖川自下而上打量過她,笑了一聲。

“我的意思是說,”許昭意輕咳了聲,“你平時那麼狗,突然做人了,我還真有點不習慣。”

“我是怕你感冒。”梁靖川嗓音裡勾著點挫敗又無可奈何。

他單膝蹲在水池邊,微妙地彎了下唇角,傾身靠近她,“不過,既然你這麼主動——”

話還沒說完,許昭意抄了下身側的水,撒了他一身。

她用最幼稚也最簡單的方式,結束了他即將出口的虎狼之詞。

梁靖川掀了掀眼皮。

他利落的碎發上滴滴答答地掛著水,遮不住沉冷的一雙眼,五官輪廓更立體,眉眼更深邃,整個人沉鬱又冷然。

許昭意沒忍住,撲哧笑了聲。

“能耐了你?”梁靖川舔了下牙齒,眸色沉了沉。

肆無忌憚的後果是,梁靖川麵無表情地扯下花灑,欺身而上。在她毫無防備的情況下,他毫不憐香惜玉地拿花灑澆了她一身。

行徑非常惡劣,動作十分畜牲。

“梁靖川!”許昭意啊地尖叫了聲,邊往後躲邊試圖爬出浴池,“我警告你,你把手給我撒開,你這樣是會沒女朋友的你。”

梁靖川握住她的後頸,跟拎小雞崽兒似的將人撈過來。

“來,寶貝,”他挑了下眉,似笑非笑地威脅道,“你有本事就再說一遍,我沒聽清。”

“梁靖川你畜牲!你這是家暴,你欺負人。”許昭意嗚嗚地掙紮了下,低頭劇烈地咳了幾聲,像是被嗆到了,看上去很痛苦。

“怎麼了?”梁靖川手上的力道一鬆,拍了拍她的後背。他低下來的嗓音裡,關切和緊張的情緒分明,“是不是嗆到了?”

許昭意含糊地說了句什麼,趁他分神,奪過他手中的花灑,翻身而上,“你完了梁靖川,我讓你欺負我,我今天就教你做人!”

對準他的花灑毫無反應。

“水呢?”許昭意略微詫異,翻轉了下花灑查看。

她的餘光掃到他正捏著軟管,然而來不及調轉回去,花灑噴出來的溫水瞬間澆了她一身。

“你大爺的梁靖川!”許昭意坐在他身上,擦了下額間的水珠,沒好氣地砸了幾下他的肩膀,“你是畜牲嗎,行為這麼狗?”

刺啦一聲,懸頂垂下來的薄紗被她扯掉,浸沒在氤氳的水汽中。

…………

天知道為什麼他倆孤男寡女同處一室沒有乾柴烈火,反而——

打了一小時水仗。

真不知道是她瘋了,還是這個世界瘋了。這兩日許昭意太忙碌,一場折騰完,倦意很快席卷上來。好不容易睡了會兒,她又被梁靖川叫醒,吹乾頭發,灌了一碗薑湯。

“我要是不幸感冒了,有你一半功勞。”許昭意小聲嘀咕了句。她渾身困乏,被吵醒後都懶得發脾氣,軟軟地倒回枕頭上。

梁靖川撥了下她的小腦袋,“快到七夕了,寶寶。”

空調的冷氣吹得很足,室內的溫度偏冷。許昭意實在是沒氣力,裹著薄毯縮了縮,悶悶地嗯了聲,順著他的話說了一句“知道了”。

梁靖川無聲地彎了下唇角,將空了的瓷碗放在床頭。

大約是怕自己顯得太敷衍,他才稍微一動,許昭意又自動伸手,軟軟地抱了抱他。她的小腦袋往他懷裡鑽,整個人迷迷糊糊的。

“梁靖川,”許昭意低下來的聲音清甜,軟聲細氣的,“等到明天,明天我帶你出去玩兒吧?”

“你帶我?”梁靖川揉了揉她的長發,垂眼好笑地看著她。

他修長的手指正勾著她的發絲把玩,一圈一圈,不厭其煩地纏繞又放下,看著柔軟的青絲散落在她的肩頸間,聽到這裡心底微動。

“嗯。”許昭意閉著眼睛,在他懷裡點了點頭,嘀咕道,“我帶你去吃十全街的魚味春卷,大鴻運的蟹殼黃,鳳凰街的小餛飩,黃天源的玫瑰豆沙鬆糕,采芝齋的粽子糖,稻香村的冰雪酥和綠豆糕……”

還真是稀奇了。

許昭意記這些東西時,總是格外地賣力和牢靠。

就同現在,困得快睡著了,都念念不忘,明明她整個人都不清醒了,還能口齒清晰地報上一連串的菜名,像是對美食有種執念似的。

梁靖川半垂著視線,不知怎麼的,沉沉地笑出了聲,“昭昭。”

“嗯?”許昭意沒什麼意識地應了聲,聲音細弱蚊蠅。

梁靖川垂了垂眼,冰涼的手指揪了下她的臉頰,嗓音裡的笑意未散,“你怎麼這麼可愛?”

許昭意不安分地動了動,躲開他的碰觸,往下縮了縮。

梁靖川無聲一哂,低聲問了一句,“還有嗎?”

“還有?”許昭意枕在他懷裡蹭了蹭,意識昏昧地咬著字。她軟下來的聲音帶著點撒嬌意味,“還有,睡覺,睡覺了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