緋色軌跡(1 / 2)

對你見色起意 令棲 13783 字 3個月前

夏日暴雨將歇, 漫天的繁星散落,漆黑的夜幕像潑了墨的油畫,點綴數點明。會館燈火通明, 在堆砌的奇花異卉中影影綽綽。

許昭意正在試晚禮裙。

透明墜地的玻璃牆內, 是一間寬闊的衣帽間內。中央展示台上是琳琅滿目的珠寶, 裡麵陳列著各色私人訂製和鞋包,在自然光線和懸頂燈光的交彙下,形成奇特的效果,一切都顯得耀眼奪目。

許昭意禮裙剛穿了一半,身後傳來一陣沉重的腳步聲。她回眸, 腳尖一勾, 從地麵散落的衣服中抽身。

“怎麼這麼看著我?”她微詫地抬眸看他,隻細微一動, 精致的五官平添了幾分風情豔色。

梁靖川眸色沉了沉, 被她勾出點暗癮來, “在想你從前。”

話不分明, 但她卻心領意會。

許昭意輕輕一笑,邊綁係帶邊朝他邁過去, 停在了他麵前。

她一手搭上他的肩, 筆挺纖細的小腿高抬, 輕而易舉地翻上去, 壓在了他的肩膀上,曼妙的風光儘數落入他眸底,“這樣?”

腿咚。

一如十七歲那年的夏天, 在學校琴房裡的那次。視線相接的瞬間,心悸感悄然而生,像冒著虛白冷氣的櫻桃汽水,曖昧又甜膩。

梁靖川喉結上下一滾,漆黑的眼睛攫住她,眸底隱隱擦亮了一簇火,初初燃起,卻明亮得駭人。

砰的一聲——

許昭意心尖一悸,猝不及防地被他按在了落地鏡上。她還維持著這種曖昧又微妙的動作,後背已然貼上冰冷的鏡麵,心跳得厲害。

“你乾嘛?”她輕呼了聲,抬手抵住他肩膀,隔開了點距離。

“昭昭,”梁靖川低下頭來,將她鬢角的發絲撥到耳後,視線自上而下掠過她,嗓音沉了下來,“我當時就想試試這姿勢。”

許昭意難以置信地睜大了眼睛,“你想都不要想!”

她常年練舞蹈,玩一字馬腿咚的確不費力,但不代表能在那什麼的時候站著維持兩個小時。他這想法可真他媽下三路,還不切實際。

“你起開梁靖川,”許昭意耳根一熱,沒好氣地推了推他,羞赧和氣惱混雜在一起,“你能不能把腦子裡的黃色廢料倒一倒?”

梁靖川輕輕一哂,冰涼的手指卻不由分說地扯她的係帶。

他低頭壓上了她的唇。

念頭洶湧而至,但還沒發生點什麼,就被一道聲音打斷了。

“砰砰砰——”

“夫人,沈小姐到訪。”

許昭意正愁沒辦法脫身,推了推他的肩膀,避開了他俯身而下的吻,“彆鬨,讓客人等不禮貌。”

“先彆走,”梁靖川牢牢鎖住了她的腕骨,“我有東西給你。”

他沒為難她,但也沒放她走。

“你又準備了什麼?”許昭意詫異地抬眸,“我不是說不用亂花錢嗎?你都送了我好多東西了。”

梁靖川溫溫淡淡地嗯了聲,埋在她的肩頸間,“就買了口紅。”

是huture beauty套盒。

入目是熠熠生輝的鑽石,一支睫毛膏和一支口紅,金膏管外鑲嵌著數千枚藍鑽和粉鑽,流光溢彩。

我日。

也不知道梁靖川是不是對“彆亂花錢”有誤解,這套盒貴得實在離譜,近乎天價,還不如往年買珠寶買航線買古堡來得實在呢。

“其實我們都結婚了,意思一下就可以了。”許昭意低眸,指尖從鑽石上撫過去,微歎道,“我又不是小孩兒,非得你拿東西哄。”

梁靖川無聲地勾唇,抬手揉了揉她的長發。懸頂璀璨的燈光掠過他眉眼,他利落的額發下眼眸深邃如海,格外沉靜地凝視著她。

“是我樂意討你開心。”梁靖川偏低的嗓音沉緩,讓人覺出溫柔來,“生日快樂,昭昭。”

許昭意伸手摟住他,將微燙的臉頰埋進他懷裡,“知道了。”

本來許昭意隻想安靜過生,不過架不住梁靖川有個會玩兒的弟弟,梁博一摻和,從白日焰火到觀賞馬賽再到晚宴舞會,硬是大張旗鼓地折騰出個花兒來。

她沒有直接去宴會廳,拎起裙角朝後花園走去。

“這段時間風波不斷,你竟然還有閒心情在這兒喂魚。”許昭意走過石階,從沈姒身後喚她,“怎麼,你一點都不擔心他?”

港城的事牽扯太大,燕京的形勢也受到影響,風雨如晦。

“這事本來就不是我能摻和的,我擔心什麼?”沈姒低眉,將手中的餌料拋入池中,“人說‘不謀全局者,不足以謀一域;不謀萬世者,不足以謀一時’,將來的事誰說的準呐。再說他要是這都應付不了,也不配坐在這個位子上。”

湖中的五顏六色的錦鯉朝餌料湧過來,甩起一捧捧泠泠的珠串。

“得了吧,”許昭意輕聲嗤她,“前兩天某人以為前男友雪崩失事,在機場哭得都快斷氣了。哀莫大於心死啊,說的是不是你?”

“你非得提這茬是嗎?”沈姒微微一笑,眸色有些冷。

“謀殺犯法,姒姒。”許昭意見好就收,截斷她的話頭,拎著裙角返回會場,“走吧,外麵熱。”

進了宴會廳,一陣凜冽的冷氣迎麵而來,混著點酒香和香水味。

二樓的樂隊在即興演奏,首席小提琴手起調,宴會廳內的懸頂和牆壁上是繁複的壁畫和浮雕,仿照了歐洲中世紀的風格,圓桌上鋪陳著裝飾畫布,餐具內擺放著精致的菜肴。周遭穿著華服的男男女女,在推杯換盞時淺笑和交談。

許昭意瞥見角落裡一對的情侶,驀地想起網上流行的一個梗,笑吟吟地朝梁靖川走去。

“老公,我突然想喝鮮芋椰奶茶。”她扯了扯梁靖川的袖子,順勢嬌嗔道,“不要放鮮芋,也不要加椰奶,要——”

“藥不能停。”梁靖川抬手撥了下許昭意的小腦袋,淡笑道。

“……”

其實她隻是心血來潮撒個嬌,可惜他不怎麼配合。

許昭意麵無表情地抬眸,拍開了他的手,“梁靖川你今天把我氣死了,你就沒老婆了你。”

梁靖川輕輕一哂。在漸起的舞曲中,他微微俯身,朝她伸出手來,“ayi?”

許昭意不動聲色地勾唇,指尖搭上他的掌心,嬌矜也優雅自持。

-

結婚第二年,有了梁與墨。

梁與墨打小就跟自己的父親非常不對付,因為他很黏許昭意。

在不知道第幾次因為“許昭意該跟誰一起睡”發生紛爭後,許昭意不準梁靖川凶兒子,梁靖川就開始忽悠兒子以輸贏定結果。

許昭意本來旁觀得挺自在,但越想越不對勁,噝了一聲,“不對啊,我同意了嗎,就敢拿我當獎品?沒人尊重一下我的意見嗎?”

父子二人自動跳過她的抗議。

梁與墨搬出來黑白冷暖玉,他剛學的西洋棋,躍躍欲試。

“我們玩這個。”

許昭意雖然挺想替自己兒子加油鼓氣,但他就是一小孩兒,再學十年棋也不見得是梁靖川對手。畢竟梁靖川在很多方麵,都挺逆天。

“言言,要不然咱們換一個特彆的吧?”她委婉勸道,“我覺得智力棋和井字棋就挺不錯的,要不然媽媽幫你下也可以。”

梁與墨固執地搖搖頭。

“你胳膊肘往外拐試試,”梁靖川舔了下牙齒,肆無忌憚地低笑了聲,“今晚求我都彆想睡。”

“你做個人吧梁靖川!”許昭意沒來得及捂住他,咬了下後槽牙,威脅性地瞪了眼他,“當著小孩子的麵,你彆胡說八道。”

西洋棋這一局,擺明了欺負小朋友,梁與墨輸得不出所料。

“贏了。”梁靖川懶聲道。

梁與墨當然不服氣,悶悶地搬來一筐飛鏢,“換一個。”

“隨便。”梁靖川勾唇,笑起來的模樣很邪氣。晦暗的光線勾勒他眉眼的線條,讓人生出一種驚心動魄的感覺,引人深陷。

玩的其實就是一個準頭,畢竟小孩子還記不住shootout和killer等複雜遊戲規則,隻知道分高者勝。

梁與墨雖然年齡小,但在這方麵很有天賦,幾乎無師自通。

他對準標靶投擲,動作不算標準,但讓人意外地扔出了九環。就差那麼一點,飛鏢就要切上了十環的邊緣線,實在難得。

梁靖川單膝跪在地毯上,手腕鬆散地搭在膝蓋上,他朝著標靶隨手一擲,整個人懶洋洋的。

不偏不倚,正中靶心。

梁與墨沉默了。

他抬頭不避不讓地看著自己父親,漆黑的眼睛明亮,帶著點不服氣,還有一點點羨慕和崇拜,儘管他並不樂意承認。

接下來的一個多小時,梁靖川非常幼稚地在樂高、繪畫、魔方、滑板等各個方麵,對自己兒子進行“降維打擊”,在驗證“你爹還是你爹”的同時,把兒子跟自己搶人的想法扼殺在了搖籃裡。

“又贏了。”梁靖川挑了下眉,並不怎麼意外,格外好脾性地睨了眼兒子,“還來嗎,兒子?”

“輸了就輸了。”梁與墨稚氣的聲音有些生硬,悶悶地回房間。

“你幼不幼稚啊梁靖川?竟然欺負小孩兒。”許昭意實在看不下去,抬手戳了戳他,一言難儘道,“他還小,你讓他跟你比,是不是有點不講理?”

梁靖川懶聲道,“我要是不講理,給他報個寄宿學校更省事。”

許昭意噝地倒吸了口氣,難以置信地看向他,“他是你兒子。”

“慈母多敗兒。”梁靖川掀了掀眼皮,不溫不涼地說了句,“他就是太閒了,才每天打擾你。我這麼大的時候,都開始練劍術繪畫小提琴。跟我一比,太廢物了。”

“他才這麼一點兒,學那麼多東西乾嘛?”許昭意無奈地推了推他的肩,好笑地嗔怪道,“而且有你這麼說自己兒子的嗎?”

梁靖川邁向她時俯身而下,二話不說地將她打橫抱起,徑直朝臥室走去。他沉沉地嗤一聲,“誰讓他跟我搶女人?”

許昭意條件反射地勾住他的脖頸,一言難儘地推他,“幼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