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圓太困了, 堅持沒睡著吃完豆漿油條後, 就和薇薇一起回了宋公館，簡單洗漱後倒頭就睡。
至於宋行舟有沒有跟著自己回家……宋圓一點印象都沒。
等她再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下午三點了，大約是沒休息好所以不僅頭蒙蒙的，還渾身酸痛。直到舒舒服服的洗了個澡後才總算清爽了些。
薇薇昨天也跟著忙了一晚上，所以宋圓倒沒叫她, 自己呼嚕著擦乾了頭發，除了有些毛躁外好像也沒哪裡不好。
梳梳就好了嘛。
宋圓叉腰看著鏡子裡的自己，“嘿嘿”一笑。
等收拾妥當終於能坐下來, 舒舒服服的吃點兒東西時，宋圓才拿了湯匙, 便有下人來說“三姨太來了。”
宋圓愣了一下，慢慢放下湯匙後開口, “請她進來吧。”
等下人應聲出去後, 她這才又輕歎了口氣, 剛剛才覺得暢快的心情, 又因為月琴的到來蒙上了陰霾。
“小圓……”月琴看著宋圓，一時竟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隻站在那兒怔怔的看著她。
大約是熬了夜的原因，雖然現在宋圓清清爽爽的，精神也不錯。但麵色依舊有些蒼白，總是透亮澄清的眼裡也有不少血絲。
一想到這是婉宜不小心碰掉了小圓的畫造成的，月琴便也有幾分內疚。
尤其是……從李采春那兒知道前段時間她帶著婉宜去天津時，小圓當晚便生病高燒，更是愧疚。
“有什麼話坐下說吧。”宋圓見她一直站在那兒沒動, 這才開口。
月琴聽了連連點頭，等下人將食盒放在桌上並退下後，月琴才像是突然想起一般，一麵重新起身打開食盒，將裡麵的點心拿出來，一麵笑著對宋圓說，“小圓，你不是很喜歡吃龔家的糯米糕嗎？娘今一早就叫人去小東門排隊了。你快嘗嘗？”
她一麵說著將糯米糕推到宋圓麵前，滿臉期待。
宋圓靜靜的看著這盤糯米糕，竟覺恍惚。
月琴見她一直沒動，隻靜靜的看著。隨著時間的推移不由有些局促。想張口說點兒什麼，卻又慢慢的閉上。
繼續站在那兒看著宋圓，臉上楚楚。
“娘。”半響後宋圓看著糯米糕，輕輕開口喊了聲月琴。月琴一驚，立刻應了一聲後緊緊的盯著她，好像在等宋圓的下文。
宋圓又低頭笑了笑，這才抬頭看向月琴，神色平靜眼眸清澈的開口，“這糯米糕要是前段時間能放我麵前就好了。”
這話讓月琴內心慌張，她急忙開口，“現在也不遲呀。你看小圓，娘現在親自給你送來了。”她急忙上前，又將糯米糕往宋圓的麵前推了推，“小圓你快嘗嘗？肯定味道和以前一樣的好的。……真的。”
月琴說到最後，語氣中甚至帶了點兒淡淡的哀求。
似乎試圖挽回什麼。
可是宋圓隻默默的垂著眼，沉默的樣子讓月琴看不清她在想什麼。
直到這一刻月琴才恍然驚覺，不知什麼時候，她已經和小圓離得那麼遠。連她在想什麼自己都不知道了。
“娘。這糯米糕已經不少人給我買過了。”宋圓垂著眼靜靜數給她聽，“爸爸、大媽媽、二姨娘、哥哥，還有表姐王鬆鬆他們。”
“……都給買過了。”
她說到這兒又靜默了片刻，深緩的又吸了口氣後重新抬頭看向月琴，笑了笑。
有些調侃，“我那幾天都快吃膩了。還說估計很長一段時間都不想吃糯米糕。”
“所以……”宋圓重新看向擺放在自己麵前的糕點，在月琴微睜大眼的錯愕下，伸手輕輕的將它從自己的麵前推走。
一麵推一麵說，聲音輕輕的一點都不生氣，“您這盤糯米糕，我已經不需要了。”
“小、小圓……”月琴雙手捧心，眼睜睜的看著宋圓將自己買的糯米糕推開後，半響才發現自己不知什麼時候屏住了呼吸，忙吸了口氣急忙開口想說點什麼，卻又被宋圓的一聲“對了”打斷。
“之前娘您不是說，想讓李婉宜住到院子裡，我那間臥室裡嗎？”宋圓抬頭衝月琴笑，臉上沒半點勉強，“我等會兒就讓薇薇去將那間臥室騰出來，這樣……最快李婉宜明天就能搬進去了。”
“另外畫室以後就我自己用，她那小樓就當畫室和琴室吧？”宋圓和月琴商量著說，但說到這兒後又頓了頓，“嗐”了一聲後又開口，“我就隨便說說，娘您不用聽我的。怎麼弄……你回去後和李婉宜慢慢商量吧。”
說完這些後宋圓也沒了胃口，有些疲憊的揉了揉額頭後推椅而起，一麵起身一麵開口說，“娘，我還有事得出去一下，您自便吧。”
“小圓！”月琴眼睜睜的看著宋圓，見她真的往外走不回頭後，這才喊了一聲。
聲音哽咽略帶哭腔。
直徑往外走的宋圓停了下來，卻未馬上回頭。
“你……你以前不是不答應嗎？”月琴盯著宋圓的背影，雙手互握，虛護心口很是傷心的又說，“以前你不是不答應讓婉宜住你的臥室嗎？”
怎麼現在……
宋圓微微低頭看向腳下，又緩緩的吸了口氣後轉身看向月琴，靜靜開口。
“因為那個時候在乎。”
但現在。
她不在乎了。
宋圓這個回答讓月琴整個人一震，不可置信的看著她，好似想解釋什麼，卻又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但宋圓已經沒什麼話想和月琴說的了，所以又靜靜看了看她後，再次轉身離開。
留下月琴獨自一人站在走廊上，無助得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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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圓沒回頭是因為自己也有些眼紅。
快步轉過拐角不等眼裡的淚意彙集，一抬眼就看見幾步遠的宋行舟。
原本雙手插兜靠牆依著的宋行舟見了宋圓，眼眸微微閃爍了下後，這才麵向她重新站直。看著宋圓想說點兒什麼，卻又不知道從哪裡開口。
就連落在她臉上的視線，也在停駐了片刻後不自覺的移開，不好意思再看。
宋圓不知道宋行舟什麼時候來的，也不知道他在這兒站了多久，聽了多少。但一看見他後心裡的那股子委屈勁兒一下子就全上來了。
嘴微扁了下，眼圈兒更紅。正當宋行舟調整好自己的情緒，假咳了一聲重振神色看向宋圓，想張口說點兒什麼時，宋圓已先幾步急走到他麵前，一下子撲進宋行舟懷裡，抱住他。
雙手微張的宋行舟詫異得微睜大了眼，緩慢的眨了眨後，這才慢慢低頭看向撲到自己懷裡的小姑娘。
……像小時候見過的，受了委屈來找庇護的鵝黃色毛茸茸小雞。一下子就鑽進懷裡，隻給人留一個毛茸茸的圓團子背影。
讓人見了覺得很好摸。
但太小太可愛了，反而讓人不知道應該將手怎麼放才好。
宋行舟的雙手依舊微長著，半響後右手才試探著想往宋圓頭上放。但心境不同後好像……人也變得莫名其妙的畏縮了起來。
讓他不能再想平時一樣呼嚕宋圓的發。
所以那手，便懸在宋圓的頭頂上方，欲落未落，想碰卻又不太敢。猶猶豫豫的完全不是宋行舟的一貫作風。
……嘖。摸摸頭怎麼了？沒見他家小桂圓兒正傷心嘛。
這叫安慰！
正當宋行舟一咬牙心一橫，手便準備落到宋圓頭上時，卻不想抱著自己在他懷裡埋首半天的小姑娘卻突然抬起頭看向自己。
手的落點頓時產生偏差，隨著宋圓抬頭，宋行舟的指尖便從她的眉角，一路滑到嬌嫩的臉頰。
驚得宋行舟跟觸電了似的趕緊收回手，立刻反背在身後。
眉宇帶了幾分局促和窘迫，連眼神一時間都不敢和宋圓對視，微微遊移著心虛。
像隻表情凶巴巴，實際慫兮兮的凶惡二哈。
而背到身後的右手微微拳握，拇指指腹微用力壓著食指，似乎想止住食指指腹的麻意一樣。
他這反應宋圓並未留意，隻是微紅著眼眶看著宋行舟，衝他笑著說，“一下子看見哥哥你，……沒忍住。”
說完有些害羞的想從宋行舟懷裡退出來，並未注意到她這話出口後宋行舟神情微怔。
正當宋圓要退出宋行舟的懷裡時，宋行舟雙手一伸，手掌托著她的背將宋圓重新抱進懷裡。
這下換宋圓怔忡，她靠在宋行舟的肩處，露出上半張臉看著他背後的景致微愣了一會兒後，這才移了眼看向宋行舟，被他肩膀虛掩的口鼻，模模糊糊的喊了聲“哥哥？”
宋行舟抱著懷裡的小姑娘，沒好氣的開口，“你跟我忍什麼忍。我在呢。”
眉頭微皺眼眸略斂，一副心疼宋圓的模樣。
宋圓聽了他的話，慢慢的眨了眨眼後眼裡染笑，輕輕應了一聲後，雙手也跟著回抱宋行舟。
剛落在他背上，還未輕拍。便感覺他僵硬了一下。
“？”宋圓疑惑，還沒來得及張口詢問，便被宋行舟握了肩膀主動推開。
粗聲粗氣的看著彆處說，“好了好了，這什麼對話。惡心死了。”
“……？”哥哥你說什麼惡心死了？信不信等爸爸回來我告給他聽，讓你被打得雞飛狗跳的？
宋圓：）
“上海灘直男小閻王”自然沒察覺到他家小桂圓兒在想什麼可怕的事情，頓了頓後不太敢看她的眼神這才飛快的瞄了宋圓一眼後，又重新遊移他處，語氣不太好的開口，“肯定是沒吃飽才心情不好的，走。我帶你吃好吃的！”
嗯。有道理。
宋圓點點頭，雖然眼圈兒還有點兒紅，但已經能重新笑嘻嘻的朝宋行舟靠過去，打算像平時一樣雙手握著他的手走。
一麵伸手一麵問，“哥哥你帶我吃什麼好吃的呀？”
話音剛落，伸過去的雙手便因為宋行舟抽手避開撲了個空。頓時讓宋圓愣了下。
“……？？？”
……不是，你出去出差一趟，手都不給牽了是吧？！
你這個哥哥怎麼回事？！
“……”麵對宋圓的無聲指控，完全是駭到下意識避開手的宋行舟，默默摸摸鼻子，又偏頭假咳了一聲後，這才硬著頭皮重新將自己的手遞給宋圓。
故意不耐煩的皺著眉頭說，“你是小孩子嗎？這麼大了還要手牽手？”
“……哼。我才十五歲半，我就是小孩子。”宋圓難得小傲嬌的仰著小下巴，一麵伸手握住宋行舟的，一麵和他鬥嘴。
誰料這句話一出口便見宋行舟又呆了一下，弄得宋圓疑惑得又喊了聲“哥哥？”
並細細思考剛才那一句哪個字說得宋行舟啞口無言了？
難道是……年齡？
嘖嘖嘖。也對，要換成普通人家宋行舟這個年齡早就結婚了。
說不定孩子都準備生第二個了。
所以“想通了”的宋圓，一麵相當理解的點頭，一麵拍了拍宋行舟的小手臂說，“沒關係哥哥，我理解你。”
反正他們也不是普通人家，年紀大點再結婚也正常不是？
不過她這話卻讓宋行舟哭笑不得，“你理解什麼了你……”
頓了頓後又想到某事，長長的歎口氣後又開口，“走吧，吃飯。……我也餓了……”
問題太複雜，過於消耗腦力，人也跟著餓得快。
“嗯！”宋圓笑眯眯的重重一點頭，一麵握著宋行舟的手和他往外走，一麵點餐，“哥哥，我想吃德大的葡國雞、裡脊牛排、自製色拉。哦哦哦，還有意式燴鮭魚！”
其實葡國雞就是土豆咖喱雞塊，小小的一罐做得極其濃稠，和米飯一起吃特彆好吃。
還有肉質非常細嫩的牛排，以及奶香濃鬱的色拉。
光是想想就讓宋圓忍不住吞口水。
——她今天還沒怎麼吃東西呢！
“吃吃吃。”宋行舟邊應和便調侃，“全部吃下去你就從小桂圓兒變成胖胖圓了。”
“哎呀你好煩啊哥哥！”
哼！壞哥哥！
宋行舟陪她鬨騰的時候，眼卻忍不住在宋圓漂亮又剔透的眉眼流轉。怎麼都移不開眼。
但等一轉念想起剛才小桂圓兒說的“十五歲半”，心情頓時又忍不住微微鬱悴。
……嘖。這樣一想，自己真像個大變態。
宋行舟在心裡一麵鬱悶的唾棄著自己。一麵又忍不住開心的和宋圓手牽手。陪她笑鬨。
大概……這就是冰火兩重天的真意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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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婉宜從下人那兒知道月琴居然拎了糕點去找宋圓後，就一直在月琴院裡坐立不安。
時不時的朝門口張望，希望能看見月琴的身影。甚至忍不住心裡的焦躁咬著指甲，將指甲咬得禿禿的。
正當她實在受不了準備起身出門去找月琴時，才走到門口便看見失魂落魄的月琴低著頭慢慢至外走了回來。
“娘！”李婉宜眼前一亮，滿臉笑容的迎了上去，親昵的拉了她的手和月琴一起往屋裡走。
一麵走一麵說，“娘您出去這麼久一定口渴了吧？我給您倒水。”
小意殷勤，
月琴一直沒說話，隻低著頭獨自沉默，任由李婉宜忙前忙後，又是扶著自己坐下，又是親自倒了茶水塞到自己手上，還以手做扇輕輕給她扇風納涼。都依舊沒說話。
剛才小圓丟下她獨自離開，讓月琴以為宋圓隻是賭氣而已，所以獨自一人在那兒坐了許久。越坐越心涼，越坐越失望。
直到現在月琴才明白小圓是真走了。
沒鬨脾氣，也沒回頭。
認清這點後月琴這才離開，低著頭沉默失落的回到月琴院。
此刻捧著李婉宜塞到自己手裡茶杯，就這樣繼續沉默的看著杯裡的茶水。
這樣的月琴是李婉宜從來沒見過的，她現在沒其他能依靠的人，隻有月琴了。李婉宜略感心慌，忙帶了滿臉笑握住了月琴的手，滿臉關切的詢問，“娘，你到底怎麼了？是出什麼事了嗎？”
“婉宜。”月琴緩緩抬眼看向李婉宜，笑容難看，“你以後……可以住小圓那間臥室了。”
“真的嗎？！”月琴這話一出口李婉宜眼睛都亮了，滿臉驚喜，“那，那我以後不是又離娘您更近了？！太好了！娘，我好高興啊！”
李婉宜開心得一把抱住月琴，根本沒留意到月琴的情緒低落。
月琴慢了幾拍，這才慢慢抬手回抱李婉宜，聽著她正興奮的安排自己要怎麼布置臥室的話，自己卻不由慢慢紅了眼眶。
【娘，我們在這兒放幾盆茉莉吧？這樣連做夢的時候就都是香香的了。】
記憶裡的小圓有天靠著自己，用圓圓的眼瞅著自己說。等她應聲後她便笑得眼角彎彎，挽著她說【娘你最好了。】
那張臉上，是對自己的全盤信任。
但記憶中的那張臉卻在這一瞬間和剛才轉身的宋圓重疊，讓月琴實在沒忍住，便抱著李婉宜，不顧她的疑惑掉了幾滴眼淚。
那眼淚不知是為小圓落的。還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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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天晚上約麼七點近八點，從外地趕回來的宋穆楠，一回來便直奔了月琴院。
而月琴因為傍晚的情緒激動掉了幾滴眼淚，加上沒多久後薇薇便真的按宋圓說的，帶了下人來把自己的東西搬走。又讓月琴情緒低落了一陣。
還是李婉宜陪在她身邊，殷勤小意了許久這才安慰好她。
也因此兩人直到現在才開始用晚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