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0708(2 / 2)

好些的會被人抱回去當童養媳養大,等七八歲就開始幫著乾活。

差些的便是被帶進暗娼門或者其他地方,供一些心理有問題的人玩耍。運氣好能順利活到大。但一輩子也就那樣了。

老警察年輕的時候跟著查過不少這樣的案子,更見過不少才八、九歲便得臟病的。淒慘程度甚至讓人連想都想不到。

這樣一想……原本以為最慘的,一出生便被丟到水溝或河裡淹死的,反而不用受這麼一份活著的折磨,而變得好一些。

“我明白。”宋圓點點頭,看向老警察道謝,“那就麻煩您了警官。”

“應該做的。”老警察笑嗬嗬的說。

“對了,聽說你們抓到人了?”宋圓像是突然想起什麼似的開口,見他點頭後想了想又問,“是不是一個貨郎?”

“咦?你怎麼知道?”老警察有些驚奇。

報紙上的報道雖又說抓到凶手,並大致說了下是因什麼原因造成的悲劇,但並未提及章五兒子是做什麼營生的。

“我和他撞見過一次。”宋圓說道,頓了頓便將當初是怎麼無意中看見杜媽,又怎麼在路上撞見貨郎的事,都說給了老警察聽。

等老警察聽完後,便點點頭肯定宋圓的猜測,“嗯,還真是他。”

說到這兒後老警察不由想起自己審問章五兒子時,他說的那番話。

【這麼多年了……我們一家一直都提心吊膽的。擔心他死在外麵連個墳頭都沒有,可又擔心他沒死,什麼時候就會突然回來,繼續禍害這個家。】

貨郎自嘲的笑了笑又說,【真是可笑。無論是生是死,都讓我們跟著他不得安生。所以……當我看見他在嬸娘那兒鬨的時候,我反而……鬆了口氣。至少,我終於不用擔心他在我不在的時候,突然蹦躂出來禍害我娘和妹妹了。】

【我長大了,而他老了。隻要我在,就一定能打得過他。甚至……可以親手了結他。】

【……其實這樣也好,以後我娘終於可以睡個安穩覺了,我們不用再半夜搬家了。妹妹以後再找婆家,對方也不用再擔心她有那麼一個不著調,隨時會蹦出來禍害其他人家的爹。這樣……太好了。】

老警察雖抓到了真凶,但卻覺惆悵。

其實章氏和她的一雙兒女,都是本分人。隻是章五禍害了這個家。

貨郎雖說殺了章五,也是爭執時的誤殺。起因是章五回到家裡,毆打章氏就算了,還想對自己的女兒動手,章氏為了女兒這才還擊。

卻因此越發激怒了章五,竟要拿刀砍殺章氏母女。

恰好這時候貨郎回家看見,上前奪刀幫忙時,便將章五推倒,後腦撞到床榻處,導致死亡。

失手殺人、加上章五的斑斑劣跡以及街坊鄰居的各種證詞。都能證明章氏一家是好人。

但卻因為想要掩蓋殺害章五的事實,將他煮熟分屍,而加重了貨郎的罪行。

如果後續處理屍體是三人分攤,那麼貨郎的罪責也許會輕點。隻是那樣章氏和他妹妹也會坐牢。所有貨郎便將所有的事都攬在了自己身上,讓人想幫他都覺無力,

除非……

“哎,那貨郎也是可憐人。”老警察又歎了口氣後,繼續和宋圓閒聊,“好多人都替他求情,說章氏,還有她的兒女人都很好,壞的是章五。如果不是章五,他們即便清貧些也能過得開心。可惜章五居然回來了。”

“難道這就是所謂的禍害遺千年?”老警察語氣嘲諷,緩緩搖頭。

宋圓在一邊聽著,臉上也帶了些不忍和同情。

她見過那個章五,又聽秦年雅後來說起過他貪得無厭,從每月兩百到一千的封口費,便多少能側麵了解到章五是個什麼德行。所以現在聽老警察這樣說,心裡其實挺認同的。

而宋圓的反應也在老警察的觀察範圍內,見她默默點頭後,便又歎口氣繼續自言自語,“其實這貨郎啊……要是想罪輕一點,說簡單也簡單。這說難也難。”

“啊?還可以這樣?”宋圓聽了看向老警察問,“是什麼方法啊。”

“花錢啊。”老警察說得理所當然,“畢竟章五也確實不是什麼好東西,花個兩三千,或者五千吧?就能讓貨郎從原本的二十年,變成五年內,警察局這邊再求求情,估計兩年就能出來了。”

原來是這樣。

宋圓恍然,這才想起這是民國。

五千啊……

宋圓臉上有些若有所思。

當然她的表情老警察自然看在眼裡,在心裡偷笑了一下後隨意的拍拍帽子,將灰彈去後這才一麵帶上一麵對宋圓說,“哎呀,差點忘記還有案子要接著查。圓小姐,我們下次再見啊?”

“好。”宋圓回神後衝老警察和徒弟點點頭後說,“下次見。”

站在原處等兩人走遠後宋圓才收回視線,伸手招了一輛黃包車後,返回秦宅。

跟在老警察身後走出一段距離的徒弟回頭,見宋圓已經坐上黃包車離開了,這才扭頭看向老警察,好奇開口,“師父,你為什麼跟圓小姐說這個?”

“嘿……”老警察聽了氣得抬腳就踹了徒弟一腳,沒好氣的開口說,“少問多思考。想不通就想第二遍。”

“哦……”徒弟抓抓後腦勺後,老實的應聲。

不過又被老警察翻了個白眼,沒好氣的問,“彆哦了,快看下還有幾家玉器珠寶店沒去。”

“小東門這邊還剩兩家了。”徒弟趕緊看一下自己的小本本說。

不知什麼時候上海灘多了一群做假珠寶的偷兒,先確定彆人真珠寶的樣式,然後仿照了假的後給人換掉。

因仿造的手段之高,讓原主人都不怎麼分辨得出來。

要不是有位被盜了珠寶的富太太,除了佩戴金銀玉器以外的首飾就會皮膚過敏發癢,估計還沒人發現這件事。

不過既然有賊贓,就一定會有消賊贓的地方。

所以現在他跟著老警察正在挨著排查,看看到底是哪家有收這些東西。說不定便能找到一些線索。

“哎呀太好了。”一聽說隻有兩家了,老警察都鬆了口氣。頓了頓後說,“趕緊的,做完後我們找個地方好好歇一下。”

這個天實在是太熱了。

至於剛才徒弟的問題嘛……

五千塊對普通人家來說那確實是天文數字,可對有些人家而言,也不過是零用錢罷了。

他也不過是多嘴提一句,給那個貨郎多一次也許被救的機會而已。

至於到底如何……便看運氣吧。

老警察漫不經心的想著。

而剛剛抵達秦宅,還不知道被人當做“運氣”的宋圓,剛下了黃包車,轉身準備往裡走,便聽見背後傳來一聲“小圓”。

一扭頭便發現是宋穆楠。

“爸爸?”宋圓停下腳步,轉身看向宋穆楠,很自然的喊人。

但她這聲爸,卻讓宋穆楠頓了腳步,有些不好意思又感五味雜陳,沉默了好一會兒後才看著宋圓,帶了些期許和小心開口,“你……還願意叫我爸爸?”

“當然了,您從小待我這麼好又不是假的。”宋圓笑著說,頓了頓又補充,“呃……除非您覺得,我這樣叫你……不太好……”

話未說完便見宋穆楠連連擺手,“不會不會,我很高興你還能這樣叫我。”

頓了頓看著宋圓又說,“我宋穆楠就你這麼一個閨女。”

“那……等你有空的時候我們一起吃飯?”宋圓聽了心裡也暖暖的,又不知道手什麼好,便扣了扣臉頰邀請宋穆楠吃飯。

中國人嘛,“吃了嗎?”是個非常能增進關係,緩和矛盾,具有各種延伸性的話題。

宋穆楠聽了笑,點點頭後輕應了聲“好”,頓了頓後又補充,“你在這兒住膩了,就記得快回家住,知道嗎?”

“……嗯。”宋圓輕輕應聲。

兩人說到這兒後宋穆楠臉上的表情有些遲疑,頓了頓後才看向宋圓又說,“小圓,你能不能……帶我進去,見見你大媽媽?”

宋圓想了想問,“爸爸,你剛剛是不是被攆出來了?”

宋穆楠沒應聲,但臉上的表情卻讓宋圓一目了然。

垂頭喪氣的模樣,像隻被攆出家門的大金毛。

可憐又有點兒好笑。

“爸爸,這個我不敢。”宋圓搖搖頭說。

頓了頓眨了眨眼又補充,“說不定不僅會被采春娘打,還會被大媽媽攆出來的。”

到時候她肯定會被胖嬸兒拎了後衣領,提溜著丟出來,和宋穆楠一起並肩可憐巴巴。

哦對,另一隻手說不定還會被采春娘打斷。

宋穆楠聽了臉上掩蓋不住的感到失望,但也知道宋圓說得對,便微垂了眼喃喃了一句“是嗎?”

頓了頓後重新打起精神,看了看天後又看向宋圓,勉強笑了笑說,“時間不早了,你快進去吧。”

“嗯。”宋圓點點頭,衝宋穆楠說了句“爸爸再見後”,便往秦宅大門走。

準備進去時又扭頭看向宋穆楠離開的方向,隻覺他的背影,莫名顯得有些蕭瑟。

看得宋圓忍不住緩緩搖頭。

為什麼人總是要等到失去之後,才會懂的珍惜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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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什麼?!”李婉宜聽完電話那頭月琴的話後,聲音都拔高了,“你不是說我才是真正的宋家小姐嗎?!那為什麼爸爸依舊將宋圓這個野丫頭當女兒,也不願意將我接回去?”

【這……】電話那頭的月琴支支吾吾,不知道因為什麼而顯得有些心虛,根本不敢正麵回答李婉宜的問題。

半響後才開口又喚了一聲【婉宜啊……】,繼續柔聲細語的勸他,【這件事……其實你也要稍微理解一下老爺,他和宋圓畢竟做了十幾年的父女,即便現在撥亂反正,證明你才是我的親生女兒,卻不表示他和宋圓的父女情可以……】

“那你為什麼可以?”李婉宜不等月琴說完,冷笑了一聲出聲打斷她,“你還將宋圓當成親生女兒十幾年呢,怎麼你可以他就不行?”

這話出口後月琴卻覺得自己被什麼東西照著臉丟了過來,頓時感到老羞成怒的輕斥一聲【婉宜!你說什麼呢?!】

李婉宜被月琴吼了,也知道自己食言,便輕哼了一聲什麼都沒再說。

月琴這才緩了語氣又開口,【總之你先等等,我會再找機會好好和老爺說說的,到時候……即便你不能馬上搬回月琴院,但要是讓老爺和你多相處一段時間,等他知道你的好後,我相信他一定會接受你的。】

“月琴院?”李婉宜根本沒在意月琴說的其他話,隻抓到月琴院這個重點,眉頭微皺後微抬了下巴開口,“娘,我要真的宋公館,那我是不會和你主在月琴院裡的。”

【?】月琴聽了李婉宜的話一愣,很是不解,【那你是想……?】

“宋圓以前住哪裡,我就要住哪裡。”李婉宜仰著下巴,得意且跋扈的說。

總之隻要是宋圓以前有的,她都要搶過來!

又說了幾句後,李婉宜有些不耐煩月琴的嘮叨,便連聲說了幾句“好了好了”,打算月琴的話。頓了頓又說,“時間差不多了,我要等著鈴姐來,然後出門逛街了。”

【鈴姐?】月琴疑惑,又略帶警惕的問,【哪個鈴姐?不會是章太吧?】

說完這話後月琴沒等李婉宜回答,語氣便急了起來,頗為語重心長的開口,【婉宜,娘之前不是跟你說過,不要和你這個鄰居走得太近嗎?你看看她那兒時不時的就有許多人進進出出的,哪裡像個正經太太的樣子。】

【你年紀小不懂事,和她一起久了,遲早是要吃虧的!】到時候被人算計了都不知道。

但李婉宜哪裡能聽這些,不耐煩的翻了個白眼後,連聲說了好幾句“好了好了”打斷月琴的話,皺著眉語氣略帶譏諷的說,“鈴姐害我?要不是鈴姐,我當初被你打成那樣,渾身都是傷沒人幫忙處理後背,眼看著就要留疤的時候,是鈴姐見我可憐幫我上藥的。”

“不僅如此,她還每天來照顧我,陪我說話,教我怎麼說話穿衣打扮。那個時候你在哪兒呢?“李婉宜冷笑了一聲後,拖長了腔調又衝電話裡喊了聲“娘~”

堵得月琴心虛又內疚,除了一個【我……】字,什麼都說不出來。

半響後才又呐呐的開口衝李婉宜說,低三下四的,【婉宜,娘是有不對的地方。娘保證!以後絕對不會碰你一根手指頭。那個時候……那個時候我是不知道你是我的女兒呀。】

月琴狡辯著,頓了頓又說,【雖說娘做錯了一點小事,但是婉宜你要相信娘,娘是你最親的人,一定不會騙你的。啊?】

苦口婆心的樣子,就差語氣哽咽增加渲染度了。

可惜李婉宜聽完後,隻麵無表情的“哦”了一聲,頓了頓又冷言冷語的問了一句,“說完了嗎?說完我就掛電話了。”

淡淡的一句話卻刺傷了月琴的心。

不由鼻頭一酸真的想要落淚。

但在電話這頭的沉默並沒讓李婉宜生起一點身為女兒,對母親的關懷。

而是在見月琴沉默後,直接冷漠的說了句“沒事那我掛了”,便“哢嚓”一聲掛斷了電話。

讓還握著話筒的月琴一下子便落了滴眼淚下來。

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了宋圓的好來。

心中一時迷茫無解。

作者有話要說:下象棋的老頭在15章出現過。

章五上門去堵孫媽的門,後來看見宋行舟來立刻慫了逃走的那裡。

晚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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