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家堡花木繁多, 其中自然有成片的梅林,孟瑾棠遠遠望去,看見梅林中有女子正在練劍, 劍氣激得梅花與雪簌簌飄落。
在江湖上, 窺探他人武藝容易引起爭端,反正堡內也不止一處梅林,孟瑾棠停下腳步, 打算轉身避開。
林間的女子正是柳月雁, 她因為喜愛梅林中的景色,故而來此做早課, 在瞧見有一位身披裘衣頭戴帷帽的姑娘衝著樹林走到一半卻又停下步子時,猛然醒悟過來——聽說本次冥誕的賓客除了江湖武人之外, 還有些跟南家堡生意上有來往的富貴人家, 她這麼舉著劍揮舞一氣, 難免會嚇到路過的無辜群眾,當下收劍歸鞘, 朝著孟瑾棠那邊快步走過去, 笑道:“在下丹州柳家柳月雁, 二位是來梅林賞景麼?”
孟瑾棠見狀,同樣笑吟吟道:“在下寒山派孟瑾棠, 晨起無事,正與陳深師弟四處閒逛。”
她先通過姓名, 又按照江湖人見麵的禮儀,讚了兩句對方的劍法。
因為昨日咳得厲害, 孟瑾棠說話時, 聲音略顯低啞。
柳月雁瞧孟瑾棠是個年少的女孩子, 一見麵便存了三分好感, 聽她嗓音不對,又見人穿得厚實,從腰上的小包裡取出一個小瓶,遞了過去:“近日天氣轉涼,這是我家的梨冬膏,還望妹子賞臉收下,以備不時之需。”
對方的行為讓孟瑾棠瞬間回憶起了穿越前班內女同學們交換小禮物的往事,笑著接了過來,又回贈了一隻裝著辟穢香丸的繡囊。
——這隻繡囊材料不錯,但表麵除了一個小小的“孟”字之外,再無彆的花紋,見證了孟瑾棠織紉術從入門到放棄的全過程。
柳月雁好奇:“裡麵裝的是何物?”
孟瑾棠笑道:“幾枚閒時自做的小香丸而已。”
[係統:從柳月雁手中獲得柳家獨門藥物[柳氏梨冬膏]。
任務要求:通過對柳氏梨冬膏的研究,倒推出這種藥物的配方。
任務期限:無。]
練完劍後,柳月雁打算去用飯,她注意到站在孟瑾棠身後的陳深手中抱著個陶甕,猜到兩人來梅林有事,便不出言相邀,寒暄兩句就告辭離開。
林中白梅點點,與枝上的積雪交相輝映,也不知是雪生出了香氣,還是梅花凝成了冰。
孟瑾棠隔空輕拂,梅花未動,但綴在花瓣上的細雪卻紛紛浮起,柳絮般地斜落入陶甕之中——她現在采收各種水的熟練度已經挺高,不多時就將陶甕填滿。
[臘雪:冬天所收集到的潔淨的雪,略帶梅花香氣。]
孟瑾棠笑道:“待會再要一份新鮮的脯肉跟柴火,在雪地上烤著玩耍,也彆有一番風味。”
她不拘方向,隨意閒逛,望見不遠處隱隱綽綽有個屋子,從造型上看,似乎是一間柴房。
通常來說,柴房距離廚房都不會太遠,但很顯然,麵前卻是一間與其他建築間缺乏直接聯係的獨立屋子。
柴房孤零零地佇立在各色林木之外,周圍是一片寬闊的雪地。
孟瑾棠:“……”
獨立的房屋,人跡罕至的地點,沒有腳印的雪地,意外路過的故事主角,怎麼看怎麼具有密室殺人的feel。
不過孟瑾棠冷靜了一下,覺得應該不至於,畢竟《江湖青雲路》裡的武學體係算是比較奇幻的了,專治各種疑難雜案,一個反鎖的房間裡出現屍體,大家的第一反應不是密室殺人,而是有擅長隔空打牛功的高人途徑貴寶地,至於一片沒有腳印的雪地,也沒法證明在雪停到現在整個期間無人進入過柴房——不過兩三丈距離,輕功好手一縱身就能過去,這還是沒考慮踏雪無痕類武功的情況。
陳深低聲:“門上有鎖,但鎖似乎是掛在邊上的。”
鎖被刻意彆起來,雖然看著像是上了鎖,但其實沒有,也就是說不管是什麼人,隻要有心,就能進去看看。
孟瑾棠頷首:“多謝師弟提醒,那我過去瞧瞧。”
陳深:“……師姐小心。”
雖然他本意是提醒對方有點危險需要回避,但對於孟瑾棠而言,類似的略有些危險又不像是藏著什麼即死型陷阱的地點,都不妨湊過去試著觸發一下隱藏劇情。
她並不擔心有壞人藏在柴房當中——以孟瑾棠現在的內力,如果聽不見裡麵有呼吸聲,那除非是遇見真正的頂級高手下來體驗生活,否則完全可以證明其中沒有活人存在。
孟瑾棠身形一拔,整個人仿佛是被風托起,輕輕飄落到了對麵。
她的衣袖尚未觸及門扉,一股柔力便將房門自動推開,陽光斜落進來,裡麵是擺放得整整齊齊的炭盆。
孟瑾棠大約明白了這棟建築的意義——該柴房的存在目的不是為廚房提供燃料,而是為來南家堡的賓客們供炭,又因為擔心失火,所以離客房離樹林都有點距離,但真要出點什麼意外,也未必能防得住,畢竟有句話叫做火借風勢,堡內草木如此繁茂,就算正常情況下不會燒到彆的區域,但風一吹便說不好。
所以為什麼這樣的地方竟然沒人過來值守呢?
柴房光線昏暗,擺在外頭的炭盆已經被取走了相當多的一部分,孟瑾棠往裡間緩步走去空氣裡彌漫著細細的炭灰,姿態輕盈,猶如飄在空中的柳絮,架子上,地上,都積了層黑色的灰,但孟瑾棠走過去時,卻沒留下半絲足跡。
縱然裡間缺乏光照,但隻要內功足夠高,便可以在黑暗中視物,孟瑾棠默默看了一會,發現最裡麵的炭火數目不對,少了相當一部分。
因為炭盆被擺放得極有規律,所以但凡有所缺少,就極容易看得出來,若非在最裡麵,恐怕第一時間就能被人察覺。
孟瑾棠想,倘若是南家堡內的仆役拿取炭盆,為了方便起見,肯定會從最外麵開始拿取,從裡麵拿,難道是為著什麼理由,不想被人知曉麼?
她從進門到離開不過片刻功夫,飄身而去,飄身而回,眼見孟瑾棠輕巧落地,陳深上前一步,關切詢問:“師姐?”
孟瑾棠沒有答話,她負著手,仰起頭看著遠處的積雪,忽然道:“這裡十分安靜。”
在南家堡的園林中行走時,偶爾能聽見一些隱於暗處的護衛的動靜。
陳深默然片刻,點頭:“確實是安靜得太過分了。”
受到異常情況的打攪,孟瑾棠也沒了烤肉玩的興致,帶著師弟縱身而起,她內息綿長,所練輕功又是所有武功中品級最高的一門,哪怕帶了個成年人,施展起來,依舊猶如山間遊雲般閒雅自然,非但步履無聲,甚至連呼吸聲都難以聽聞,左陵秋驚覺有人掠入院中,攜著竹劍從屋內縱出時,居然隻聽見了陳深一人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