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6章 第一百七十六章(2 / 2)

與此同時,孟瑾棠本來高速移動的身形驟然凝住,變幻無定的劍光由虛轉實,劍尖仿佛是憑空出現在了天下閣閣主的膻中穴前。

天下閣閣主隻需向後輕輕一飄,孟瑾棠所有淩厲的攻勢便儘數落在空氣當中,但在他後退的路線上,卻毫無征兆地浮現出一柄色澤如玉的短劍。

這一招樸素得異乎尋常,來勢雖急,卻給人極其緩慢的感覺,令人聯想起晚霞如幕,黃昏被無限拉長,是一種沒有儘頭的溫柔與沉寂。

——天下閣閣主其實知曉,散花主人崔拂雲總共有三套劍法,分彆名為《彆離》,《白首》跟《春秋》,越往後威力越大,但難度也越來越深,最後的《春秋》據說有七式,但消息最靈通的人,也隻曉得其中的前四式名叫“遲暮”、“蹉跎”、“荏苒”、“消磨”。

溫飛瓊往昔仗之橫行江湖的劍法便是《彆離》,但這一招,分明就是《春秋》中的“遲暮”。

維摩城的絕學自然威不可當,天下閣閣主無處閃避,隻能猝然出指,分彆彈向身前身後。

孟瑾棠並未被指風點中,卻感到手中長劍遭到

一股奇異的柔勁拉扯,劍尖偏了半寸,僅僅刺在敵人肋下,她催動內息,真氣順著劍尖不斷湧出,在天下閣閣主體內與另外兩種不同的內勁互相重重撞了一下。

青衣少女手臂劇震,幾乎握不住長劍。

這兩股內力一強一弱,強的十分熟悉,來自於天下閣閣主本身,弱一點的也不陌生,顯然屬於無情劍溫飛瓊。

——天下閣閣主的武功名為《弱水九轉》,若能兼修《星火燎原》,練至水火相濟的境界,便算功成圓滿,他的內力暗含江河湖海之威勢,也深諳以柔克剛之理,此刻明明是寒山掌門跟無情劍在圍攻他,卻被他引得互相交了一招。

光以內力深厚論,孟瑾棠不見得比那些剛剛邁過宗師門檻之人遜色,但她的內息雖然綿長,總不會無窮無儘,此刻趁著真氣尚未由清轉濁時,已向側麵輕輕飄開丈許,她的身法跟之前一樣清逸超然,不帶半絲煙火氣,但甫一落地,便猛地噴出一口鮮血。

僅僅天下閣閣主一人,真實實力便較她為高,遑論方才還有來自溫飛瓊的內勁,以《明夷心法》之強悍,也難以瞬息消解這些氣勁,她不得不借吐血之勢,將經脈中的異種真氣化去。

同樣不斷吐血的還有溫飛瓊,在旁人眼裡,無情劍不過稍沾即走,但他受傷之重,不吝於方才被邪尊打了一拳。

天下閣閣主本人也並不好受,玄虛真氣中正渾厚,是正宗的道家心法,恰是自己邪派內勁的克星,除此之外,寒山掌門的真氣中還帶著一絲刺骨的陰冷寒氣,而來無情劍的斷日蝕**的真氣則強橫霸道,方才這兩人寧願打傷同伴,也不肯稍作留手,夾擊之下,終於讓他吃了不小的虧。

這位一直以神秘諸城的高手,拭去麵具下方的暗紅色——此時此刻,咳血在江湖高手中間,已經出現了顯而易見的人傳人現象。

石室內情勢危急,不斷有同伴倒下,孟瑾棠吞了數粒丹藥,來催化藥性都來不及,再度長劍一揚,夜明珠的光芒映在劍身上,化為一片清寒的月色。

《清虛劍》本就以明月為意象,此刻與《鬥室劍法》中的“水月”之式相結合,更顯出一種虛幻莫定的縹緲意味來,孟瑾棠的劍法清揚流麗,但落在敵人眼中,便以為她傷勢不輕,隻剩牽製之力,才不敢正麵與天下閣閣主交手。

就在此時,一道拳風自陰影中撞出,凶橫如野獸,又像怒雷自九霄擊落,向著孟瑾棠與溫飛瓊兩人當頭打去。

拳頭上的勁力狂暴異常,一種滿含凶戾之意的真氣,在整片空間中回蕩。

之前攔住邪尊的扶琅璟翎已倒在地上,被死士搶著帶出了戰圈,原本牽製邪尊的長鞭寸寸碎裂,零零散散地落在地麵上。

扶琅璟翎做了足夠的準備,他了解《無定無相法》,知道如何擾亂修煉者的內息,卻沒料到邪尊的功力比情報中更為深厚,對方的內息固然因自己而紊亂,但戰力竟不稍減,隻是邪尊原本還有些清醒的大腦,逐漸被想要摧毀一切的情緒所占據。

邪尊拳風如網,自孟瑾棠與溫飛瓊的上方罩下,這兩人雖然都是江湖年輕一代中的傑出高手,但麵對天下閣閣主這樣的人物,連二對一都十分勉強,更遑論添上個比天下閣閣主更厲害的邪尊,眼見一股無比凶暴的氣息當麵壓下,溫飛瓊卻倏然遁走,他身形一閃,直接閃至石室另一端,袖中急速飛出數道霰雪幽花。

溫飛瓊的外號雖為無情劍,但也一向有“天風吹下步虛聲”的雅稱,縱然在生死關頭也難掩其飄逸風流的氣度,但此刻出手倉促,隻求速度,完全無力顧及招式意境,這幾道霰雪幽花清雅不足,狠辣有餘,完全昭示了他此刻冷酷無情的心境。

天下閣閣主本打算跟邪尊聯手,先將寒山掌門擊殺於此,但溫飛瓊的身法實在太快,他不得不放棄擊斃孟瑾棠的打算,轉而攔截這些暗器。

——之前邪尊曾說,丞相劉爾立也在這裡,隻不知是哪一位,溫飛瓊也不及分辨,直接對著那群不太惹人注意的天下閣成員,開始無差彆攻擊。

天下閣閣主雙掌連彈,將暗器攔住大半,但霰雪幽花稍砰即碎,依舊又有少數漏網之魚擊中了天下閣弟子,甚至波及到了一些不太走運的江湖人,他們搖搖晃晃地倒下,就算一時未曾失去意識,也不得不就地打坐。

如此厲害的暗器,使用起來自然極耗內力,溫飛瓊連發數枚,身形頓時滯澀起來,若非檀無欒與裴向舟趕來相助,怕是早就被天下閣閣主重傷,失去再戰之力。

孟瑾棠那邊,天下閣閣主一走,她就立刻掠出拳風範圍,在邪尊轉向旁的目標之前,又重新迎上——憑借《流雲飛絮》之能,隻要不是無隙可退,總能卸去大半力道,她身在空中,劍若亂雲,身形幾乎融入劍勢之中,旁人已看不見寒山掌門的青衣,隻能看見一片飄忽不定的劍光。

邪尊的輕功較孟瑾棠稍差,但有著強悍內力的加成,施展起來,依舊迅若奔雷,連珠門楊家的弟子彎弓搭箭,神情緊繃,他想要攻擊敵人,卻完全捕捉不到對方的人影,才知道絕頂高手與他們之間究竟存在多大的差距。

薊飛英冷汗涔涔,她在石室中,算是少見的一直都沒有受傷之人,此刻站在陳深跟阿卓的身後,儘可能讓自己鎮定下來。

高手交戰的光景,薊飛英看一眼便覺得目眩神暈,卻又不得不努力注意——她直覺認為,這個石室中還隱藏著彆的秘密。

夜明珠的光暈仿佛是一片薄薄的霧氣。

孟瑾棠繞著邪尊遊鬥,照影春星不斷撞在邪尊的拳風上,雖然大半勁力都被卸去,依舊一劍比一劍沉重。

就在此時,兩道刀光不分先後地破空飛至,是杜靜若與袁去非一同出手。

她們是同門師姐妹,心有靈犀,雙刀聯手,威力倍增,邪尊無法置之不理,一拳砸在刀鋒上,長刀傳來一陣長鳴,杜靜若與袁去非虎口崩裂,鮮血不斷濺在袖口上,卻依舊出刀如風,孟瑾棠頓覺壓力一輕。

都婆國之人分成兩部分,一部分護著扶琅璟翎,一部分過來圍攻,卻不是一擁而上,而是自成陣型,引導著邪尊往走火入魔的狀態靠攏。

石室內,不時有人跌出戰圈,生死不知。

兩邊力量不斷消耗,先是功力稍弱者倒下,再是一流高手,到了最後,能保有戰力的人已然不多,他們的衣衫慢慢被鮮血浸透,逐漸看不清原來的顏色。

邪尊的內傷在加劇,戰力反倒更加凶猛強橫,一拳沉沉揮出,地上那些斷裂的刀劍長槍竹竿,也隨之一齊飛湧而起,聲勢浩大,孟瑾棠催動內息,每一寸經脈都感到劇痛,但靈台卻一片清明,人是劍,劍是人,化為一片劍光,主動迎向拳風。 w ,請牢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