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儀明十分隨意地站在四個年輕人麵前, 她姿態輕鬆,但落在旁人眼中,竟有種無懈可擊的感覺。
這位天華教的大長老外貌上頗有特異之處, 頭發雪白,麵容卻猶如二十許歲的年輕女子,但彆人一觸及到她的視線,就很容易忘記桑儀明的模樣,而被她身上那種異於常人的氣質所震懾。
孟瑾棠感受了一下, 發現自己居然完全看不出這位大長老的功力深淺。
——若是自己達到了對方那樣的境界,又會是怎樣的感受?
桑儀明醉心武道,因為孟瑾棠等年輕人都是中原武林中的傑出人才,哪怕沒有直接看見人,隻遠遠感受到他們的氣息,也能查知這些少年男女的功力不俗,而散花主人又是天下聞名的絕世高手, 幾個條件相疊加,才終於引動了她的興趣。
“……”
山話。
他們不是不想開口溝通, 而是在桑儀明現身後, 突然察覺到了一個十分微妙的情況。
孟瑾棠微微沉吟,她一直就覺得十分奇怪——她根據此前打探到的消息, 曾在心裡勾勒過這位大長老的大致形象, 但如今看見對方的居住環境, 又覺得桑儀明不像會喜愛珠寶玉石之物的性格。
種種矛盾之處本來就讓孟瑾棠延伸出了許多猜測,等看到對方的臉時,那種驚訝之情更是瞬間達到了頂峰。
桑儀明的目光落在孟瑾棠身上, 幽深的目光中閃過一絲奇異的情緒:“你是誰?”
孟瑾棠客客氣氣地回答道:“寒山派,孟瑾棠。”
桑儀明對武林的了解尚且不如常年荒野求生的陸清都,但看麵前這個小姑娘如此年少,卻已達到了宗師境界,身周隱隱有劍氣凝結,簡直不可思議,也猜到寒山派是一個聲名不顯但有高人坐鎮的隱世門派。
孟瑾棠不曉得對方的心理活動,否則就會了解到,這位大長老對寒山派概況的誤解程度,已經成功與中原武林接軌。
桑儀明沒有掩飾自己的神色變化,所有人都能看出,她對孟瑾棠產生了一種異乎尋常的興趣。
至於其中原因倒是不太難猜。
既然這位桑大長老沒有刻意隱匿身形,邊上的年輕高手們也得以大大方方地打量對方的外形,自然輕輕鬆鬆地就瞧出,這位大長老與寒山掌門的眉眼頗為相似,若非兩人氣質迥異,他們還能察覺得更快一些。
桑儀明看了麵前的女孩子一會,難得露出了一個微笑——若是有天華教弟子在旁,一定會為大長老今日的好心情而震驚。
通常而言,這位大長老彆說露笑臉,能在彆人踩在她地盤上時不直接動手趕人,就能算得上親切友善,平易近人。
桑儀明看了眼周圍,語氣裡帶著點招待不周的遺憾:“此地沒有準備座椅。”
幸虧沒有彆的天華教弟子在周圍,不然聽到這句話的後勤人員估計得以頭搶地——石室裡缺少生活物品絕對不是他們有意怠慢大長老,而是對方根本不喜歡自己的閉關之所被各種雜七雜八的東西所占據。
畢竟在正常情況下,有人冒用教主之名,偷偷跑到教中禁地一日遊,比起受到桑儀明的招待,直接被揍出新羅山城的概率比較大。
陸清都舉手:“我可以做馬紮……”環視了本來就挺光禿如今更是連積雪都散得差不多的峰頂,轉口打了個補丁,“在有材料的情況下。”
——作為七星觀本代最強的弟子,他野外求生的能力不是吹的,
桑儀明一拂袖,帶著人往裡走,石室內挺空曠,隻放了一張石榻,上頭連鋪蓋都沒有,顯然這位大長老已到了無須飲食的地步,至於石室後麵,倒是有一個劍池,其中插著各色寶劍,更有一柄巨劍立在中間,上麵刻著“萬劍窟”三個大字。
方才孟瑾棠等人被擋在前麵的石室吸引了注意力,自然無從察覺,石室背後到底藏了何物。
孟瑾棠隨意看了一眼,在心中暗暗點頭——看來桑大長老之所以能在此安然閉關多年,周圍果然還是符合科學原理地設置了類似避雷針的物品。
陸清都忽然想到一件事:“聽說早年有很多人來天華教挑戰桑前輩,戰敗後都要將隨身兵刃留下。”
桑儀明淡淡道:“我年輕時性子不大和善。”
陸清都乾笑兩聲——聯想起跟這位大長老相關的傳聞,他覺得這已經不是不大和善的問題。
孟瑾棠的關注點則比較偏:“這裡為什麼隻有劍?”
桑儀明想了想,道:“那些手下敗將裡,也有些用的是旁的兵器,隻是沒留在我這裡,一些丟了,一些放在了教內的庫房之中。”
簡而言之,就是桑大長老覺得彆的武器不適合裝點自己石室的後門,擺的太多,會影響萬劍窟內部武器種類的純潔性。
他們隨意搬了幾塊石頭充當凳子,坐在一塊。
桑儀明看著孟瑾棠的臉,似乎在斟酌措辭,溫飛瓊忽然開口道:“聽家師說,桑前輩一直以來,可能是在找某樣石頭打造的信物。”
雖說無情劍行事一向隨心所欲,但此時開口,多半是意有所指。
孟瑾棠迅速明白了崔拂雲的意思,自看見山中,桑儀明對寶石珠玉之物有興趣,但對物質又沒有太高的要求,那麼她在意的,可能隻是某種特定的礦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