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第兩百二十二章(2 / 2)

聊到這裡,一個坐在火堆邊上,穿著勁裝的女子笑道:“說到寒山派,我也聽過一個故事。”

“是掖州之事麼?”

“不是,不過也離得不遠。”

這名女子講的是樂吾山莊的故事。

樂吾山莊跟其他齊名的江湖勢力不同,下一代缺乏出色弟子,等到盧莊主年紀大了,難免會有些動蕩出現。

也正因此,丹州左近,垂涎樂吾山莊勢力的人不算少,但最後都放棄了原本的野心——有寒山派這種可怕的鄰居在,壞人們還是儘量離得遠點,比較有可能長命百歲。

盧莊主頭痛了大半輩子的繼承人問題,最後也因為隔壁掖州王的出現,而得到了妥善的解決:他的所有晚輩弟子裡頭,隻有盧垂雲曾隨孟瑾棠等人,摻和過都婆國的事。

對於江湖人士來說,實戰帶來的經驗絕非在家中悶坐可比,隻有擁有與敵人戰鬥的勇氣,才能在這條路上走得更遠,盧垂雲在建京見識過了天下英才,回莊後,便潛心修行,最終成為一代掌法高手。

她繼承莊主之位時,遠近同道都前往道賀,連隔壁孟少掌門也派了使者過來。

這名女子喝了一口酒,感慨:“我那日也隨在賓客裡頭,去樂吾山莊裡看過幾眼,盧家的雲霞掌,果然是名不虛傳!”

樂吾山莊名聲響亮,此地又靠近丹州,其他人聽聞,大都跟著讚了幾句。

一個戴著皮帽的瘦小漢子,笑了兩聲,道:“說到道賀麼,諸位莫看小人其貌不揚,年前也去給武林中大大有名的豪傑人物道過賀哩。”

他口中所說之人,乃是如今武林盟的衛盟主。

武林盟重建之後,便與以往不同,其中盟主之職每十年一輪換,如今就輪到了寒山派的“小刀狂”衛重辭衛姑娘頭上。

衛重辭接掌武林盟後,多在中原停留,掖州那邊則由她師兄陳深,以及師侄孟陟理事。

寒山派弟子其實沒有過生日的習慣,但中原武林這邊,還是有不少人打聽到了衛盟主的生辰,特地派人乘此機會送上賀禮。

那瘦小漢子就曾奉幫派首腦之命,帶了禮物過去。

他們幫派規模不大,加上近日又遇見些為難之事,所以隻抽得出他一人,瘦小漢子江湖經驗雖不算太淺,但單身上路,到底不易,有一日因著天氣變化,錯過了宿頭,最後隻得在一片林地邊上的廢屋裡,湊合著打了個地鋪。

那幾間廢屋裡,除了瘦小漢子之外,還有十來個過路人。

這些過路人打扮各異,有的背著竹筐、行囊,自己徒步跋山涉水,還有些帶了腳力過來,瘦小漢子留意了一下,覺得這些人負重不輕,或許身懷寶物也未可知。

瘦小漢子不敢多看,在牆邊湊合著睡下,打定主意,不管發生什麼,隻是不言不動,那就算出了事,旁人也未必會注意到自己頭上。

瘦小漢子的預感不錯,子時剛過不久,果然除了些意外。

過路人忽然哎呦起來,似乎是肚子疼,這時候,一個莊稼人打扮的中年人忽然站起來,哈哈笑道:“你們千防萬防,到底還是中了老子的毒!”又環顧四周,嘿嘿冷笑,“這人就是第一個——實話說給諸位,毒是下在燈油裡的,待會在這裡的,一個都跑不了。”

瘦小漢子聞言大駭,他隻考慮到了匪徒或許不會注意自己,沒想到對方用這等手段害人,自然避無可避。

匪徒一臉篤定之色的看著滿屋子麵露絕望的行路人,等著他們毒發斃命。

半晌後。

匪徒的臉色發生了奇怪的變化——不但第二個中毒的人遲遲不曾出現,連第一個人,狀況也似乎好了些許。

有人大著膽子詢問:“……足下當真下毒了?”

“真下了,不過這毒挺容易解。”

回答之人不是匪徒,而是一個背著竹筐的男子。

此人的服飾風格非常質樸,充滿著就地取材的手工特色,仿佛常年居住於深山老林裡頭。

瘦小漢子直聽到現在才明白過來——他雖然很倒黴的遇見了壞蛋,但也足夠走運地遇到了能從各種角度上製服壞蛋的高人。

第一個中毒之人立刻掙紮著站起來,滿口喊著救命,那高人也好心地伸手搭了下脈,確認當事人除了吃多了油膩之外,並無大礙。

破屋裡的氣氛一時間很是微妙。

匪徒不但下毒的本事不夠,武功也十分差勁,簡單掙紮了幾下後,不得不束手就擒,眾人聊了幾句,發現包括高人在內,大家的目的都是去武林盟,便說好了一路同行。

瘦小漢子說到此處,忽然歎了幾聲:“小人本想問問救命恩人的身份,不料那位高人第二天走著走著就不見了蹤影,所謂去拜訪衛盟主,或許隻是隨意一說。”

張夫人聽他的話,心下微覺遲疑——她總覺得那高人或許不是隨意敷衍,而更可能是在行走途中迷失了道路。

瘦小漢子的故事還未講完,他先喝了口黃酒潤了潤嗓子,才接著敘述下去。

所謂吃一塹長一智,瘦小漢子自此之後,便換了條前進路線——其實自從血盟會風流雲散之後,外麵的強人匪徒本不算太多,但或許是運氣使然,被他三番五次遇了個正著。

路走了一半多,某一日午後,他雖沒遇見匪徒,倒是看見幾夥武林人士在道上打架,瘦小漢子瞧見,地上已躺了幾具屍體,他不知發生了何事,就遠遠看了兩眼,忽然與其中某人四目相對,心頭一跳,立刻轉身就走。

瘦小漢子腳程不慢,但還是漸漸被後麵的人跟追了上來——其實此事本來與他無關,就算無意瞧了一眼,也算不上什麼,奈何打架的那群人本著保密至上的原則,依舊決定殺人滅口。

此地人煙罕至,道邊隻有一家不知道還有沒有人經營的酒館,瘦小漢子急急衝了進來,發現裡麵沒掌櫃,沒小二,唯有一個穿著灰衣的人在拿著掃把掃地,往裡麵一點還支著張木桌,桌上則趴了個醉醺醺的姑娘。

那姑娘打扮得十分不同尋常,腳上踩著雙草鞋,身上則披了件挺華麗的道袍,腰上一邊掛著酒壺,一邊掛著柄長刀,不知是不是江湖中人。

瘦小漢子左右張望,準備問一問打掃之人,這家店有沒有後門……

一念未完,轉頭間,那打掃衛生的小哥居然就已不見了蹤影。

瘦小漢子側耳傾聽——除了自己的心跳聲外,他什麼也沒能聽見,屋內屋外,都是一樣的安靜。

他偷偷張望了一眼,發現外麵什麼人也沒有,之前的追兵們,似乎沒能追上自己。

瘦小漢子不知發生了什麼,雖說子不語怪力亂神,但遇見這般奇異之事,總難免心生疑竇。

他在酒館裡待了將近一天,直到第二日才打著膽子離開,但臨走之前,之前打掃衛生之人忽又出現,問自己要清掃之錢。

瘦小漢子本以為對方昨日不見,是去打發了那群追殺之人,直到發現此人開口時,僅僅要了二十文錢時。

“……”

他就不太明白如今酒館的待客風格。

陸地上危險實在太多,瘦小漢子痛定思痛,決定從水路走。

……然後就遇見了攔路打劫的水匪。

瘦小漢子無語凝噎,隻盼那些水匪要財不要命,拿走錢財後,便放了自己。

同時被攔住的住了瘦小漢子所在的那條客船外,還有一艘漁船,甲板上立著個披著蓑衣的人,眼見水匪逼至,也不多言,直接一篙隔空點出。

瘦小漢子沒瞧出什麼不對,卻見水匪首領麵色大變,雙臂展開,向後疾退,對方連連折身,似想借著河水遠遁而去,但在翻身入水之前,心口便出現了一個血洞。

客船上的人議論紛紛,猜測那人是否是自得山莊謝家的弟子,但瘦小漢子覺得不像——對方提篙急刺的那一下,仿佛江潮倒湧,不似傳言裡自得山莊那種人篙隨行之勢。

聽到此處,張夫人忽然問了一句道:“那打漁者是獨自一人,還是有旁人相伴?”

瘦小漢子怔了下:“……這倒是不曾在意。”他努力回想,也隻模糊記得,當時船艙內似乎亮著一抹微明的燈火。

或許是夜色甚好,在他印象裡,燈光的顏色不是昏黃,而是熒熒的淡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