偷龍轉鳳後(一)(2 / 2)

他想了想,還是將自己的困惑問出:“初夏,我不太明白,為什麼唐先生的邀約,你基本都答應了?”

他比寧初夏長十五歲,又知道寧初夏的經曆,對於寧初夏也和看妹妹一樣。

寧初夏以前還在首都的時候,對於這類邀約,頂天能接受一半就不錯,說實話在他看來,這位唐先生比起以前想要認識寧初夏的富商經濟條件都要差不少,而且多少有點附庸風雅的感覺,不像是和寧初夏關係不錯做忘年交的那幾位知己。

他換了前麵的稱呼,也就意味著兩人的對話是從上司下屬到了親近的朋友。

“你是不是最近心情不好?”李星有些擔心。

寧初夏對於李星的疑問很是淡定,她要是沒有準備,怎麼會做這些呢?

寧初夏點了點頭:“是不太開心。”

“怎麼了?”李星忙問,在他看來,自打從他認識寧初夏開始,她便一直是這麼的從容,很有活力,就像是打不倒一樣,這突然不開心,讓李星有些擔憂。

他這晚上要不和妻子說一聲?妻子和初夏好像很有話聊,可以安慰一下初夏。

“這位唐先生,也是H城人。”寧初夏話隻說到這,便做出她很是熟練的茫然若失的表情。

李星心中一重,已然懂了。

對於很多人來說,故鄉是帶著不少童年美好回憶的詞,可對於寧初夏來說,這個詞可不那麼美妙。

他鄉遇故知,寧初夏會有什麼感受呢?李星麵露心疼,可也不好說什麼,這種情緒隻能自己安撫。

“沒事的,我會好好調整,我隻是看到唐先生有些感慨。”寧初夏笑了笑,“這位唐先生在和我聊天的時候,時常說到他的兒子。”

寧初夏眼底有些許的羨慕:“他總和我抱怨,他的兒子沒有像他那麼有藝術細胞,在經商風格上也和他很不一樣,可我看得出,他很得意他兒子的出息……”

李星暗暗氣起了自己的失言,他就不該問這種問題:“初夏,你彆難過。”

“沒事,星哥,我一個人呆一會。”

李星答應了下來,默默地走了出去,心中大為感慨。

這世界上做人父母的,怎麼就差異這麼多呢?也難怪寧初夏觸景傷情了,同樣是H城出身,卻有不同的經曆。

見李星把門關上,寧初夏的眼神裡便也變得淡漠。

嗬。

她怎麼會羨慕呢?感慨倒是挺感慨,畢竟這虛假拚接的一家人,能夠這麼其樂融融的維係著,也實在難得。

隻是不知道她這個家庭和諧破壞者伸出手一推,會看到什麼樣的局麵呢?

寧初夏在進入這個世界時,這具身體才隻有十五歲,正是在老師到學校開講座的前一天。

當時寧初夏正在自己的房間裡――

說是房間,其實也高估了這,嚴格來說,這就是個儲物間改造的狹窄小房,房間裡甚至沒有窗戶,在大夏天悶熱得能讓人汗流浹背,好像下一秒就要脫水。

這樣的老式房間,隔音其實很差,尤其是寧初夏所在的這個“房間”,牆板很薄,這牆甚至給人一種紙皮木板牆的感覺,隻要稍微用心,就能聽到外麵的聲音。

當時寧初夏聽到的聲音是――

說話的女人聲音不高,哄著孩子說話:“寶寶,快把這大雞腿吃了。”

小男孩的聲音很大:“不給姐姐吃!”

女人笑了:“那可當然,隻給你吃。”

聽到這聲音,在看著身處的環境,寧初夏便對這具身體所成長的環境有所猜測,在閉上眼選擇接收記憶之後,寧初夏都有些恍然,這原身的經曆,比她想的版本還有戲劇化,還有精彩得多。

如果強行概括,原身的人生經曆,便隻能用“偷龍轉鳳”這四個字來形容。

這一切還要從原身還沒出生錢說起,出生於小城的趙怡悅,自小就是個“上進”的女人,她最大的願望,就是要做人上人。

當年正遇到經濟騰飛,趙怡悅也遇到了這麼個能讓她飛上枝頭變鳳凰的男人,唐山海。

兩人恩愛纏綿,感情越來越深,但是卻在進門這個門檻上被卡住了,唐家的父母覺得趙怡悅小家子氣,家裡又有個弟弟,一副不太中用的樣子,他們便不肯讓兒子娶她進門。

趙怡悅哪是能善罷甘休的人,她一番調查之後,找到了唐家父母的弱點,那就是他們重男輕女,這隻要先上車後買票,那就一定沒有問題。

接下來的劇情便也很是好猜,趙怡悅一番努力,便懷上了唐山海的孩子,隻可惜她夠絕,唐家父母更絕,對方一看趙怡悅敢這麼逼宮,更是不屑於她,直接給了兩個選項,要不就把孩子打了,要不呢,就等生下來看是不是兒子,是兒子進門,不是,那也就抱歉了。

趙怡悅被逼上絕路,她清楚地知道自己麵對的是怎麼樣的局麵,她一向心夠狠,在一番思索後,便想到了一個萬全之策。

唐山海很大方,給趙怡悅的錢並不少,她手裡闊綽,有錢能使鬼推磨,便找了個非法的私人診所做了性彆鑒定――不幸的事情總會發生,她懷的是個女兒,既然都山窮水儘了,便也隻能這麼乾,趙怡悅買通了一家私人醫院的醫護,在生產當天,把自己的孩子和同天出生的寧家父母孩子換了個個。

這一步當年趙怡悅是反複謀劃過的,她在預產期最多的那一陣打了催生針,這生孩子有快有慢,她反正就在那產房裡一呆,不管生快生慢都不會出來,而同天生的人,她也事先托人看過了,其中有三個產婦都是懷的男孩,就算這三個真對不上,她準備的後手就會去買個孩子,以孩子出生時身體不好為理由不抱出來見,等個兩天,也就看不出孩子是生了幾天了。

趙怡悅這輩子的好運氣,都用在了這兩者上麵,她很順利地換到了一個兒子,母憑子貴,嫁入了唐家,對於女兒,趙怡悅並沒有什麼心軟的想法,心軟的人總會犯錯,她連管都不管,以後自然也不會找到她身上。

而被趙怡悅換走的兒子,便是寧家父母本來的親生兒子,而原身,也因此成了寧家的女兒。

和趙怡悅的幸運正相反,原身擁有的是世人難以想象的不幸,寧家父母都是農村進的城市,兩人的觀念傳統,也是重男輕女的人,他們對於女兒,從小就不算寵愛,當然也不至於虐待,隻是言語行動間,都會流露出自己的偏見。

在這樣環境下長大的原身不用問,自然是怯弱又自卑,她最先學會的就是認命,甚至有幾分恍惚地也覺得自己如果是個男孩就好。

伴隨著女兒長大,依舊很不服氣的寧父和寧母再度懷了個孩子,也就是在這次懷孕時,意外地血型檢查才讓寧父和寧母發覺出了不對。

這一查,知道了內情的趙怡悅,便讓自己的弟弟去做了處理,他們給了趙家父母很大一筆錢,隻要求他們保守秘密,最好是彆讓寧初夏離開S城,並告訴他們,現在他們的兒子,在豪富人家,未來會繼承上億家產,隻要他們能保守秘密,等到孩子繼承家產後,可以考慮告訴孩子親生父母是誰。

彼時已經有了兒子的寧家父母在沉思後答應了下來,收下了錢,他們的兒子是占便宜的那個,哪有什麼不好答應的。

而這時候他們回到家,在家裡乖巧又聽話的女兒,便愈發顯得不順眼起來。

這回已經不隻是是個女兒那麼簡單,原身甚至連他們的孩子都不是,那自然更是在家中被邊緣化,原先的房間被騰出來做弟弟的房間,所有的待遇全都降級,寧家父母對這倒是覺得自己沒什麼問題,原身的親生母親自己都沒囑咐要他們好好照顧原身,這給的錢也是封口費,憑什麼要他們好好照顧?

一次意外,原身聽到了來自父母的談話,他們談得不多,但其中明確地提到了“初夏這孩子又不是我們親生的”,麵對原身的質問,寧父和寧母連稍微掩飾都沒,直接承認。

他們給予原身的版本是:“你的父母不想養你,就把你丟了,當年你媽媽生的孩子出生沒多久就沒了,我們便把你抱了回來,本來你該是沒人要的孩子。”

原身顯然是猜不出父母在欺騙她的,她變得挫敗又邊緣,以前的委屈,現在更是不成立了,弟弟是親生的,她不是,她憑什麼去要求父母一視同仁呢?

可有時候人生哪有穀底可言,隻要靜心看,就會發現下坡路永遠都走不到頭。

十五歲的她,遇到了賞識她的畫畫老師――父母沒同意,原身沉寂了下來,她不能像其他人這麼理所當然地對父母提出要求,哪怕父母回絕,她也不能說什麼。

一個在這個家邊緣化,無人問津,無人給予關懷的孩子能長成什麼樣?原身唯二離開的機會,一個是被父母按下的拜師機會,一個是高考離開的機會,她本想報考外地的學校,但父母卻聯係了學校把她誌願改了,原身便這麼留在了當地上學,工作。

她本應該這輩子都不知道真相的,然而原身那性子偏激的弟弟,在一次酒後找她要錢時失言,無意地說了這麼句話――

“你就是這麼廢物,才會被人騙得團團轉,如果我是你,早就是什麼名媛大小姐了。”

已經成年的原身,不像孩提時這麼衝動,她偷偷地在家裡翻了翻,找到了一份當年的轉賬憑證――在她十四歲那年,一筆兩百萬的款項,轉到了父母的戶頭。

而轉賬人,叫做“趙一飛”。

說來也得感謝後來的經濟發展,網絡信息的便利。

原身隻需要在搜索欄裡打下趙一飛的名字,便能找到關於趙一飛的八卦。

“……他就是靠他姐姐才發達的,誰讓他姐夫是唐山海呢?”

鬼使神差,搜了唐山海名字的原身,在那對夫妻的合照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而讓她為之信服的,大概是一起曝光的唐新翰的照片,照片上的唐新翰,還真的和她那個弟弟長得如出一轍。

接下來發生的一切,在最荒誕的荒誕劇裡也不會這麼描述。

原身到了S城,她不知道自己怎麼能聯係上自己的親生父母,隻能在唐氏集團公司大樓下等待,沒見識的她,自然是不知道還有專門電梯的存在,她所蹲的地方,能看到一切上班的普通員工,但一個高管都看不到。

等了許久,她先等來了寧家父母,寧家父母想把她帶走,無可奈何之下,原身選擇了報警。

而在報警之後,她看到的一切,讓她覺得自己活得像個笑話。

她的親生母親和舅舅問她到底想要多少錢,讓她離開。

那位本應該和她一樣被瞞在鼓裡的唐新翰同樣找了她,給錢讓她立刻消失――天知道當時原身聽到唐新翰默認他早就知道的時候,覺得自己多好笑,可憐到好笑。

向來對她態度惡劣的養父母倒是跪著求她了,迫切地求著她一定要馬上走。

他們所有人繞著她,告訴她,她想要認為自己親生父母的行為是錯的,會毀了所有人的生活。

唐新翰馬上要娶妻成家,事情曝光,他就得分手,會傷害了另外一個無辜女孩。

她的親生母親很愛她的父親,如果被曝出當年換孩子進家門,可能就要被離婚掃地出門,感情破裂。

而她的養父養母,倒是不會受到太多影響,可他們隻要想到自己的兒子不能過上好生活,就要當場表演個窒息暈倒。

嗯,真好,隻有她,不配擁有自己的想法。

原身在絕望中答應了下來――已然是成年人的她,當然知道,自己就算真想要曝光,恐怕也沒人會聽。

人在心碎的時候,總想離開讓人傷心的地方,她沉默著遠行,到了首都,徘徊在曾經想上的夢校門口,遇到了當年那位賞識她的老師,那位老師沒認出她,原身追上去和他說了話,她很感謝對方曾經想要給她的幫助。

在那位老師的邀請下,原身拿起了多年沒再拿過的畫筆,她慢慢地畫了一幅畫,回過頭時,看到的是那位老師遺憾的神情――

天賦是經不起蹉跎的,靈氣更是會磨沒。

她終究還是什麼都沒有。

她和那位老師深深地鞠了躬,沉默地離開,在要坐上回H城的飛機前,接到了來自親生父親的電話。

唐山海從彆人那得知了他的孩子被換的事實,而這個彆人是誰呢?是他養在外麵的一個外室,對方為他生下了一個兒子,現在才剛三歲。

在真相大白後,趙怡悅和唐新翰被掃地出門,那位外室登堂入室,孩子則成為了唐山海遺囑第一繼承人。

至於原身呢?原身則獲得了對於唐山海的資產來說,隻是九牛一毛的財產。

唐山海對原身說,她的能力不足,如果將這個家交給原身,她是管不好家的,所以繼承一些財產,已經是對她最好的待遇。

接下來原身得到的,是無窮無儘的騷擾。

趙家姐弟、寧家父母、唐新翰……所有人都在責怪她,說她毀了一切。

而看似唯一相信她,接納她的父親,其實也對原身很生疏,那位新上位的唐夫人更是很防備著原身會在某一天會試圖爭奪遺產。

她做錯了什麼嗎?

如果真說有錯,可能是因為她是個女兒而不是被期待的兒子吧?可憑什麼呢?憑什麼性彆也是錯呢?

為什麼上一輩的錯,要她來承擔。

為什麼真正什麼都沒做的她,反而要被所有人指責?

“你想要什麼?”接收完記憶的寧初夏捂著悶痛的胸口喃喃詢問。

“我想要……我想要不要錯過對我好的人,我想要珍惜我的天賦,這是唯一屬於我自己的東西。”

“不要回唐家,我一點也不想了,我想要……他們都過得不好,越不好越好。”

“我沒有錯。”

【主線任務:實現夢想,報答老師。】

【支線任務:不回唐家,讓他們都受到懲罰。】

寧初夏安靜地走進健身房,看到了正在教練的幫助下健身的女人。

這女人身材很好,長得也很出挑,她是上輩子唐新翰的妻子,白家小姐白敏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