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吼——唔——”
瞬間,灼目的藍光自黑龍身上暴現出來,刺得在場的人都下意識地閉了一下眼睛。
在這耀眼奪目的一片藍光之下,那原本正在洶湧噴薄的岩漿竟是慢慢地停止了噴發流動。
而在藍色的光芒達到最盛之時,藍淺淺揚起龍角,抬首向上望了望,沒有人能看見她此刻的眼中是曆經萬千的滄桑……
“唔……”
一聲低低的龍吟之後,藍淺淺便俯身向鎮海龍眼的裂口衝下去,巨大的龍神結結實實地蓋在了裂口上方,引起了一陣輕微的顫動,四周是飛揚起來的泥沙。
待眾人站穩之後定睛看去,這才看到被瑩瑩光暈所包圍的黑龍龍身之上,慢慢地出現了一些古老神秘的圖騰,這些圖騰漸漸變化最後形成了一個暖色藍光的陣法。
圓形陣法將巨大的黑龍完全籠罩住了,而後陣法緩緩下沉,並且慢慢縮小,直至附在龍神之上,穿透而下,最終印在了裂口處……
封印陣法一定,整片海域的震顫便驀地停止了。
藍淺淺終是再也支撐不住,在周身藍光慢慢消散之中她也緩緩退去了龍之形態,直至變回了人身魚尾的鮫人模樣。
她痛得早已麻木了,眼角一地血淚正在悄悄地、緩緩地滑落,離開她眼眶的一瞬間凝結成了紅色的鮫珠,最後悄無聲息地滑落進她身邊的沙泥地裡……
“淺淺!!!”
海後撕扯著嗓子撕心列裂肺地一聲嘶喊。
而藍淺淺隻能迷糊地聽見有人在喊她,眼前早已一片模糊,她艱難地喘息著,微微偏轉過頭,努力想要睜開眼,卻隻能模糊地看見有幾個身影正踉蹌著連滾帶爬地朝她這邊奔來。
終是再也支撐不住了,眼前的世界越來越黑……
藍淺淺仰頭躺在那裡,在完全沉寂入黑暗之前,嘴角微微露出一個驕傲的小微笑——
哼!當初阿龜叔教習陣法封印的時候她沒打瞌睡,那次聽得可認真的!幸好……
***
此時,千裡之外,遙遠的京都,莊嚴富麗的皇城,靜靜地立在雪夜的黑暗之中。
又一連熬夜好幾日的年輕帝王,好不容易在進入沉睡之中,忽然隻覺心口處一陣撕裂的劇痛……
“啊——”
在這般劇痛之中,趙元衡驀的睜開了眼睛,驚叫一聲,猛地從床上坐起,緊拽著自己胸前的衣料,大口大口地穿著粗氣以求能緩解這撕心裂肺的痛楚。
外間值夜的人聽到皇帝的驚叫後便立刻有了反應,燈火漸漸明亮起來,劉順執著一盞燈慌裡慌張地小跑進來,掀開龍床的帳幔,見到的便是臉色慘白,額頭豆汗密布的皇帝正蜷縮顫抖地坐在床上,一隻手緊拽著自己胸口的衣裳,大口大口痛苦地穿著粗氣。
劉順也一下子緊張起來,跪在腳踏上,湊近了緊張地問:“陛下……陛下是哪裡不適嗎?奴婢……奴婢這便去請太醫過來!”
剛準備起身去喊人,劉順的胳膊就被趙元衡一把拽住,他一個踉蹌又被拖了回去,劉順轉頭去看,“陛下……”
趙元衡的呼吸這才稍稍緩和下來,他抬起頭,將目光轉移到劉順臉上,一瞬不瞬地盯著劉順,喉間乾澀聲音嘶啞地問道:“你……你有沒有聽見什麼聲音?”
劉順被皇帝看得心裡直發毛,戰戰兢兢地回道:“奴婢……奴婢隻聽到方才陛下一聲驚叫,彆的都未曾……”
他話還未說完,就見皇帝猛地翻身下床,手忙腳亂地給他自己套鞋襪,劉順甚至能瞧見皇帝穿鞋的手在不自覺地顫抖……
趙元衡穿好鞋也再顧不得彆的,跌跌撞撞地便往外走去,“去……去壽安宮……”
徒留劉順在身後跳腳,“陛下……陛下您好歹披件衣裳呀,這外頭天寒地凍的……”
趙元衡根本未曾聽見,他就這樣穿著單薄的裡衣在冰天雪地裡踉踉蹌蹌地拔足狂奔,寒氣吸進肺部伴隨而來的是一陣陣冰寒的銳痛,但這絲毫不能減緩分散他心底無端湧起的恐慌,仿佛就要失去什麼……
等到了壽安宮,他徑直去了四個孩子居住的宮殿,還未走近,便能清晰地聽見裡頭傳來四個孩子此起彼伏的尖聲哭喊。
趙元衡大步走進去,裡頭是一團亂,孟太後穿著裡衣披了件外氅已經在那裡了,正滿臉心疼的抱著一個孩子不停的哄著,抬頭見趙元衡隻穿著裡衣匆匆進來,她還感到無比驚詫,“衡兒你怎麼來了?!太好了,正打算遣人去叫你你,快來看看,方才孩子們睡得好好的,忽然就哭了起來,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怎麼哄都哄不好,不知是不是病了,要不去叫太醫過來吧?”
孟太後懷裡的是藍小蝦,小家夥此刻已經哭得是臉通紅,嗓子都啞了,卻還是在哭鬨不停,“阿娘……我要阿娘!我要阿娘!”
另外三個也是一樣的情況,不理會誘哄他們的宮人,隻是撕心裂肺地哭喊著要阿娘……
趙元衡放緩了腳步走上前,在床沿邊坐下,從一個宮人手裡輕輕接過了籃小貝,將她抱在自己懷中。
藍小貝見是自己父親,哭聲減下去不少,抬著迷蒙的淚眼不停地抽噎著,嗓子都有些嘶啞了,兩隻小手緊緊抓著趙元衡的衣襟,“爹爹……我要阿娘!我要阿娘!阿娘不見了,阿娘不見了!嗚嗚嗚……小貝兒找不到阿娘了……”
趙元衡一語不發,隻是抱緊了懷裡的小女兒,輕輕地拍著她的背。
孟太後走上前,皺眉看著趙元衡擔憂道:“孩子們是不是被魘著了,哀家看還是去喊……”
話說到一半,孟太後忽然睜圓了眼睛,驚訝地看著趙元衡,“衡……衡兒你……你怎麼也哭了?”
趙元衡聽了孟太後的話,下意識伸手抹了一把臉,這才發現滿手的淚水,他怔怔的望著那隻沾滿眼淚的手,喃喃自語,“是啊……我也怎麼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