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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ss=>——他墜落在一片白茫茫雪堆裡。
紛紛揚揚的大雪,不知從何時起就停歇了下來。
然而,這座本丸白皚皚的雪,從沒有融化過。
太宰治心滿意足地喟歎著。
墜落帶來的快意,令這個男人的蒼白麵龐上、浮現出淺淡的緋紅。
儘管那隻是一瞬的快樂,卻讓他愈發、愈發、愈發地,期待起來。
(啊啊。)
(這可真是……四年來難得一遇的好心情呢。)
他於是放縱了自己。
他深陷在雪堆裡,不願起身。
刺骨的冰寒,逐漸滲入那身象征尊貴身份與地位的、漆黑外套中去。
明明是高價也難買的高級品,太宰治卻絲毫都不在意。
他隻是細細品味著,冷意冰凍入骨髓之後、微不可查的那一絲絲溫暖。
(令人眷戀。)
(冷到極致之後,連寒冷都會變成享受。——也就是這麼一回事吧。)
本丸裡逐漸響起焦急尋找審神者蹤跡的、刀劍們奔走呼叫的聲音。
(不想起身。)
(不想說話。)
(不想思考。)
(說起來……上次喪失意識、是在什麼時候?)
男人唇畔浮現出淺淡的笑容,懶洋洋地不出聲。
(要是、能這樣永遠睡過去就好了。)
(死在茫茫大雪裡,是多麼幸福啊。)
(這可是我的真心話。)
漫長時間以來,殫精竭慮、耗儘心力、不眠不休的疲倦,拚命扯住太宰的手腳,拽著他向下、向下、向下、向深淵。
(真的很累。是真的、真的……很累啊。)
(作為港口黑手黨的首領、維護那個巨大的謊言。)
(一個人,已經很努力、很努力,走了好長好長的路啊…………)
他的呼吸清淺起來,麵容泛起失溫的青白色。
(————活著、什麼的……)
“……大將!”
“主公!!”
“主人——!”
(…………)
好吧。
太宰治重新睜開眼睛,以冷酷的眼神,斥退了一群驚慌失措包圍過來的刀劍付喪神。
他若無其事的坐直身體,往手心裡嗬了口氣。
可惜。他身體內部的溫度也並不高到哪裡去。
“本丸全員,都到齊了嗎?”
男人的嗓音有些低啞。但那不近人情的高壓態度,迫使刀劍們紛紛低下頭去。
“是……”
他們壓抑著自己,溫馴回答。
太宰治點了點頭,用手掌撐著地麵站起來。
他隨意拍了拍衣擺上、褲腿上的雪,其餘皆不做處理。
然後,宛若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過一樣,他抬眼望了望天空,舉起右手、打了個響指。
曾經暴雨將至般陰暗晦澀的天空,轉變為深藍寶石一樣的澄澈夜幕。
緊接著,炫目的煙花、次第綻放。
刀劍們忍不住愣怔了。他們呆呆凝視著不知有多久沒有親眼見過的、這份溫柔的圖景。
五虎退的心臟跳得快飛出來。他摟緊老虎,眼睛一錯不錯地凝視著太宰,哪怕淚水順著臉頰一滴一滴洇濕衣領、模糊了視野,他也像恐懼這份圖景消失一般、不敢眨眼。
【彈幕剛剛已經瘋了,現在才緩過來。
“我——————算了,我差點暈過去。”
“剛剛已經哭暈幾個,我現在不能想那個詞。連提都不能提。”
“我真是,我真的,我…………”
“算了算了算了,趕緊換個話題。為什麼退退突然哭了?嗯?太宰怎麼突然放起了煙花?”
“…………等等,我想到了。還有沒有人記得,剛來到這個本丸的時候退退說了什麼……”
“靠……”
“我靠。我也……”
“就因為退退說想和大家再看一次煙花吧……”
“那時候首領宰不動聲色,原來已經記住了嗎?”
“為什麼不能把這份溫柔用在你自己身上啊————!”
“唯獨對你自己,不要這麼殘忍啊!!”
彈幕又瘋魔了。】
“再聽我,說一個故事吧。”
在無聲的雪景與煙花之下,太宰沒有注視著任何人、而是靜靜凝視著夜空。
他以早已明晰一切的聲線,訴說著最深的秘密。
“分散開的三個本丸,其實是不同的。”
“灶門君的本丸、是你們正常時的姿態。”
“中也的流浪本丸,代表著逆境中不放棄的‘希望’。”
“而你們,承擔著來自不同審神者的、來自同伴們的負麵情緒,因此,頭腦裡才有不斷被折磨、反過來不斷斬殺審神者的記憶。”
“審神者那邊,則出於人類的劣性,早虛構出無數個‘暗墮本丸’的設定來。因此才能將你們一眼認出。”
“至於我。我的異能力是特殊的、是無效化,由於這個包容了各種各樣審神者的、時空的規則,以審神者的角色,在你們身上起效了。鮮血也好、手入也好,最終讓你們回歸自己最初的本質。”
“怎麼樣。”
太宰安靜地質問道。
“到目前為止。有什麼不妥的地方嗎?”
“……”
“……”
“那麼。這就是最後一步了。”
太宰向前邁出腳步。
他前進的方向,不用說,是這個本丸的棱柱水晶。
也就是,僅剩下的三顆水晶之一。
隻消被那雙蒼白的手、輕輕一碰,想必,一切就會消失不見吧。
無論是這個本丸、還是整個世界。
無論是那些令人痛不欲生的回憶、還是這份如曇花般盛放的,扭曲卻濃烈的感情。
男人的腳步,被迫停住了。
“………………這個。是什麼。”
太宰以聽不出感情的乾涸語調,發問。
從虛空中延伸出的金色鎖鏈,緊緊扣住了男人的咽喉、雙手、腳腕。
太宰被迫抬起下頜,向兩邊展開雙臂。
似乎是環扣太緊,他生理性壓抑地咳嗽了幾聲,皺起眉心,眼角泛起一點不明顯的水色。
金色鏈條貪婪束縛住男人的、那副樣子,不消說,是獻給神明的祭品。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