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條悟繼承了太宰統治時鐵血的手腕。
老師。
會為我感到驕傲嗎?
五條悟忍不住這樣想。
但是隨後他發現,他很難想象老師因為這種惡心的事情而誇獎他的模樣。
能讓太宰微微笑起來的,分明是柔軟的棉花糖、孩童純真的謝意、他人的幸福。
剝去太宰治冷酷殘忍的外殼,那裡麵蜷縮著的,分明也隻是一個溫柔又笨拙的小孩。
***
然後。
他見到老師了。
————老師。
死寂已久的心臟,這才在胸腔裡,隨老師血液的再次流動一起。
砰砰、砰砰、砰砰、砰砰。
***
——老師的縱容。
病房裡擁抱的時候,他幾乎克製不住自己的力道。
若能■■在一起該多好。
這樣不詳的念頭一閃而過。
五條悟笑著強迫自己遺忘掉這句話。
——老師的溫柔。
放任了肢體接觸,明明是抗拒著他人主動接近的人。
主動介入他的高專生活,就算同時也拉扯好了眾多木偶線也不錯。
控製自己的呼吸與心跳,不動聲色的哄他入睡。
——老師的退讓。
以無所謂的態度,任由他接手了老師各個方麵的生活。
難道不知道這種退讓會令人上癮嗎?
五條悟細致地照顧著太宰生活的每一寸細節。
試圖用自己補滿那份向死的空虛。
五條悟不知道為什麼自己會出手買手//銬、鎖鏈、定位器。
潛意識裡。
五條悟是知道的。
***
啊,還有。
——老師的,覬覦者。
來自另一個世界的五條悟。
偷窺了他記憶的小偷。
正派而無能的廢物。
偶爾,從高處俯瞰而下的、鬆開了繃帶的那個視線,是滿含著冰冷警告的。
隻有五條悟。
知道五條悟都做了些什麼事。
“喂。”
有一次,五條悟看見走廊上,那個男人攔住老師的腳步。
“你還是彆小瞧那個小鬼比較好。”
成年男人低沉地警告道。
冷酷的視線卻越過太宰,直接對上他墨鏡後的六眼。
“——那家夥,可不是什麼好東西啊。”
太宰背對著他,他看不見他的老師。
卻聽見老師淺笑一下。
“唔。我知道。”
老師溫聲說。
“我太宰治,難道還能教出一個陽光明媚的學生不成?”
那個聲音裡有著看透了自我的譏誚與明悟。
身為港口黑手黨首領、親手操縱了不知多少黑暗的男人。
對五條家年輕家主的手段報以輕笑。
“再說了。”
“真正不該觸碰的東西,我不會允許他的。”
他溫柔又殘酷的老師說:
“畢竟。”
“悟君他,還是個好孩子。”
“……、………………”
他清楚看見另一雙六眼裡暗沉沉的嫉妒。
他便感到狂喜。
又恐慌,怕自己不配得到這份狂喜。
***
五條悟享受自己的犯錯。
享受犯錯後老師的訓斥。
——但是。
那些居然還有膽量、再一次將手伸向老師的腐朽老頭們,不允許原諒。
勉強被高層哄得回心轉意的、那個表現下麵。
浮現出冰冷的決斷。
***
“…………我不想學這一課。”
五條悟悶聲說。
他把自己的臉埋在老師膝上,貪戀著透過薄薄布料的體溫。
頭頂上,老師冷靜地拒絕了他。
五條悟閉著眼,蜷縮著雙腿。
克製著腿、克製著手。
克製著眼、口、牙齒、嘴唇。
他竟然害怕自己不再是老師口中的“好孩子”。
但是在心裡,五條悟默默的想。
——我學不會。
——我做不到。
與你的分彆,是我永遠學不會的一課。
對不起了,太宰老師。
我可能,不會是一個好學生。
***
時間在一點一點往前走。
初春時的微寒已徹底消失不見。
大片大片的桃花開始綻放,粉紅的花瓣、微顫的蕊、馥鬱的香氣、小而可愛的葉片。
後來桃花謝了。
這是又一個夏天。
在老師的書桌上,近十年的情報已全數翻過,有些還被親筆批閱了、另一些拿來給五條悟當做作業來練習分析。
老師一直都在查找的,有關陰陽道、神道、咒術等等的書籍,五條家近些年的收藏,也已被徹底看完。
在五條悟的追問下,老師沉默了很久,終於告訴他,想要的是“某種能夠觸發性無效化的工具”。
後來,大家都穿上了夏服。
在同另一個世界自己的、某一次下了死手的“練習賽”中,五條悟終於學會了反轉術式。
再後來的某一天。
——五條悟找不到他的老師了。
這間他早已熟悉了的住房裡,一切都沒有變動。
老師的馬克杯還擺放在桌麵上,盛著出門前五條悟倒的水。
昨夜看了一部分的書籍闔著,電腦仿佛才剛剛關閉似的。
這個房間,唯獨缺少了一套衣服。
漆黑的西服、殷紅的圍巾。
危險的各種小道具。
近十年之前,五條家曾在‘束縛’的約定下、交易給太宰的某樣東西。
“——悟,到時間了!還在磨蹭些什麼?”
夏油傑久等不到,趕在夜蛾老師發飆之前過來找人,一邊還催促他:
“據說是天元大人發布的消……息、————”
在看到五條悟神情的那一刻,連夏油傑都不由得啞口無言了。
“你……”夏油傑張了張口,又看了眼房間,知道能讓五條悟發瘋的理由隻會有一個。
他揉了揉額頭,視線撇向一邊。
“二十七歲的‘五條老師’剛剛出發,我們又被委派了‘星漿體’的任務,重要到無法拒絕。”
夏油傑冷靜地分析著。
“雖說有可能高層又在其中動了什麼手腳,但是太宰先生絕不是會任由自己陷入危機的人。悟,你先冷靜下來,不要自亂陣腳。”
五條悟點點頭。
“我知道。老師馬上要做什麼顛覆咒術界的事,估計是趁機離開了。”
夏油傑同他對視:“…………你知道歸知道,其實完全不打算放棄,是吧?”
五條悟隻是咬著牙笑,不說話。
夏油傑就頭疼的歎了口氣。
“……算了,你先去吧。”
夏油傑這樣對他唯一的摯友說:
“我先趕到星漿體那邊,咒術界上層由夜蛾老師拖著,最多能給你騰出十個小時。”
“做你想做的選擇吧。”
“反正——”
“我也是最強啊。”
黑發的咒靈操使,溫和而自信地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