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1 / 2)

皇家美人 泊煙 8923 字 5個月前

這一夜, 裴延擁著沈瀠入睡。她好像做了什麼不好的夢, 眉頭緊皺,他伸手慢慢把她的眉心撫平。她的眉毛如柳葉一樣,又細又彎, 仿佛溫柔一刀, 能把人心挖下一塊。

哪怕在夢中,她的雙手也是下意識地做著抵抗的動作, 似乎要保護自己, 與人隔開距離。她清醒的時候還會嘗試靠近他, 但夢中絕不會。

這就是裴延判斷她假意逢迎的證據。

一個十幾歲的丫頭,戒心太強了,心防高高築起,好像什麼人都走進不去。但這樣卻能激起他的征服欲, 他很想看看她的內心世界到底是怎樣的。

今天提出要讓她一起去西北, 是臨時起意, 說出來的時候,裴延自己也嚇了一跳。他向來不是個公私不分的人,帶著女人去戰場, 是他從前絕對不會做的事。他不知不覺間已被她牽著鼻子走, 但這種情況很危險, 尤其是作為一國主將, 等於暴露了自己的弱點給彆人。

他皺眉,覺得不能再這麼放任自己,坐起來, 想要下床離去。沈瀠卻察覺到似的,攥著他的袖子一角,不肯鬆開。

裴延要去掰她的手,她卻抓得很緊,再用力,就會把她弄醒。兩個人一個醒著,一個睡著,一個坐著,一個躺著,無聲地僵持著。

最後還是裴延敗下陣來,重新躺回她的身邊。

他幾乎要懷疑,她沒有睡著。

沈瀠慢慢地朝他那邊挪了一點,直到那雙有力的手臂重新環住她,她才鬆了口氣。她其實沒有睡熟,一個人睡了太久,陡然多個人躺在身邊,還不習慣。也可能是今日太累了,累到極致,反而變得異常清醒。

她知道他一直在看自己,雖然看不見他的眼神,不知道他心裡在想什麼,但不同於白日那種陷入情.欲的熱切,他似乎相當冷靜。可他忽然鬆開手,甚至想要離去,她情急之下,隻能抓著他的袖子。

在進侯府之前,她就知道裴延是個心誌堅定的人,很難動搖。他一定是覺察到自己在她麵前有些迷失了,才會想要離開,冷靜一下。

但她不能任他離開。

他們之間從來都不是勢均力敵的,而是她依附於他的關係。她過得好壞,甚至生死,都取決於他。一開始,她就處於劣勢和被動的局麵,想要扭轉這個現狀,隻能賭一賭這個男人的真心。儘管贏麵微乎其微,但也是她唯一的機會。

兩個人各懷心思,最後分彆入睡,這一覺睡到了天亮。

裴延起身下床,沈瀠跟著起來,幫他穿衣服。她小心地問道:“侯爺昨夜睡得還好嗎?”

裴延低頭看她,裝作若無其事地“嗯”了聲。

“我母親總說我睡相不太好。”沈瀠鎮定地說謊,“希望沒吵到侯爺休息。”

她故意這麼說,裴延也就全盤接受,反正他一個大男人,也不能跟她個小女子計較。等穿好衣服,他抬腳欲走,沈瀠抓住他的手,抬頭看他:“您昨天答應我,讓大夫看一下喉疾。”

裴延看到她認真的表情,想來她誤會自己要離開,安撫似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兩個人走到明間,明間的桌上已經擺好了各式的早點,易姑姑帶著紅菱和綠蘿行禮問安。

裴延徑自坐下來,沈瀠以前都是一個人吃,猶豫了下,還是站到他的身邊,準備給他布菜。

裴延直接拉她在身邊坐下來。他吃東西沒那麼多講究,每個東西都吃得津津有味,反而看不出他的喜好。開始他還吃得慢條斯理,等沈瀠放下筷子,他忽然換了種風格,風卷殘雲地把東西都吃完了。

沈瀠愣住,看著空空的盤子發呆,他這是不夠吃?易姑姑她們知道他在,還特意多準備了點。

裴延神態淡然地擦了擦嘴。這些東西太少太精致,給姑娘家吃差不多,他吃到嘴裡都沒嘗到味道就進了肚子,還不夠他塞牙縫的。他在軍中的時候習慣吃粗糧,大口喝酒大碗吃肉,那些東西才能填飽肚子。不過他也不想再麻煩,湊合一頓算了。

他不說話,易姑姑她們都以為他是不苟言笑,也不敢像在沈瀠麵前時一樣隨意。

等用過早飯,李福家的過來了。

她在內宅守側門,很少能看到裴延,有些激動。都說她在靖遠侯府上做事,但主君長什麼樣子她都形容不出來。有也是遠遠地見一麵,何曾這麼近過。

裴延掃了她一眼,不喜歡她將自己當成什麼新奇的物品一樣打量。

易姑姑連忙將李福家的拉到旁邊:“你怎麼來了?”

“沈家把人送來了,就在側門等著。沐暉堂那邊發了話,說姨娘跟大夫人稟過了,直接讓人進來。可那人有些奇怪,我喊他進來,他不肯。說誰請他來看病的,需親自出去迎他。”

易姑姑皺眉,這是什麼人,怎麼還有這等破規矩。

沈瀠卻是認得李福家的,問道:“易姑姑,出了什麼事?”

易姑姑走到她身邊,在她耳邊說道:“姑娘,人來了,但是不肯進府,要姑娘親自去請。”

沈瀠想到陳氏說這個人脾氣古怪,想來還是有幾分真本事,才敢如此。她起身對裴延道:“侯爺先坐著,我去一去就來。”

裴延猜測是她說的那個大夫到了,沒想到架子這麼大,還要她親自去請,有些不高興。但沈瀠沒給他拒絕的機會,留下紅菱和綠蘿,帶著易姑姑跟李福家的走了。

路上,她問李福家的:“那是個什麼樣的人?”

“是一個古怪的老頭,騎著一匹騾子來。那騾子就拴在我們門外的石鼓上,他背著手四處看,旁人不知,以為是個賊。”

沈瀠聽這形容,的確是個怪人,隻怕沒那麼好打交道。

等到了側門,沈瀠走出去,門外的窄巷子裡空無一人,隻有一頭騾子在那裡原地打轉,旁若無人地哼兩聲。

易姑姑左右看了看,問道:“人呢?”

李福家的傻眼了,奔到巷子口,疑惑道:“奇怪,剛剛明明還在這裡。怎麼眨眼間就不見人了。”

易姑姑對沈瀠說:“姑娘,夫人這是從哪裡找的人?該不會是騙子之類的吧?”

“誰說老夫是騙子?”斜上方忽然冒出一個聲音,嚇了幾人一跳。

沈瀠抬頭看去,隻見一個人趴在牆頭,好像在摘什麼東西。他須發皆白,偏偏臉上光滑,看不出年紀,打扮得倒像個修道之人。那人從牆頭利索地跳下來,寶貝似地把什麼揣進懷裡。他的個頭比沈瀠還要矮一點,濃密的白眉幾乎遮住了眼睛,但眼睛炯炯有神。

“說吧,你有什麼病?”老兒摸著自己長及腹部的白須,頗有幾分不屑地問道。

“不是我,是我的夫君。請您進去為他診治。”沈瀠好脾氣地說道。

“不去不去,這種人家麻煩得很,規矩又多。你叫他出來,我看看就走。要不是我欠了漕幫一個大恩情,才不來這種地方。”老兒走到騾子麵前,一躍上去,躺在了騾子背上,再不說話。

這下沈瀠是真的相信他的脾氣古怪了。若是彆人還好說,裴延怎麼說也是堂堂的侯爺,怎麼可能屈尊降貴地出來見他。這件事本就是她自作主張,要善始善終,隻能設法說服這老兒進去。

她走到騾子前,客氣地問道:“敢問老先生尊姓大名?”

老頭揮了揮手:“不重要,不重要。彆耽擱時間,趕緊把人叫出來,我還想去睡個回籠覺呢。”

沈瀠耐著性子道:“我夫君不方便出來,還請您跟我到府裡,事成之後,必定重酬。”

上一章 書頁/目錄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