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八章(1 / 2)

皇家美人 泊煙 9776 字 5個月前

沈瀠扭頭看著他離去的背影, 又感動,又好笑。

她已經不年輕了, 這會兒的心情卻跟十七八的小姑娘一樣,七上八下的。她從沒有想過,自己嶄新的人生會被這個人攪成一灘渾水。連她自己都不知道,將來要何去何從。

沈瀠平複了下心情,又看向枕邊的畫。

她倒是聽身邊的人說謝雲朗此刻也身在大同。他是裴延的參軍,又是吏部侍郎, 以大同如今的情況,參與救災的事情也是順理成章的。但兩個人完全沒有交集, 他為何要裴延轉交一幅畫?

沈瀠滿懷疑惑, 用手夠到卷軸, 慢慢地展開。

當畫中的圖案呈現在她麵前時,她的腦中“轟然”一聲炸開, 手一抖,整幅畫掉落在地上,發出悶響。竟然是那幅踏雪尋梅圖!雖然不是她畫的那張, 而是臨摹的。但上麵的每一個細節, 包括她寫的字,都模仿的一模一樣。

沈瀠的心劇烈地跳動, 手臂上浮起了一層細密的雞皮疙瘩。

謝雲朗這是何意?重生後, 他們隻見過一次麵,他是從何處看出了端倪?而且這幅畫,已經丟了很多年, 他是如何知道的?有種被窺破秘密的恐懼籠罩在沈瀠的心頭,她不可遏製地發抖,不敢再看那幅畫一眼。

“姑娘。”紅菱聽到動靜,忙走到屋子裡來。綠蘿剛剛出去,換她當值,她知道侯爺在屋子裡,就沒有進來。

紅菱看到地上散落著一幅畫,俯身撿起來,看了看:“這幅畫是侯爺送來的嗎?‘淡若朝光浮於水,靜如清風梳柳色。’嗯,這形容跟姑娘挺像的。”

沈瀠閉著眼睛,心中苦笑。這是她寫給年少時的謝雲朗的。那時的謝公子,意氣風發,一身傲氣,正如塊未經雕琢的璞玉,有著最純真的率性。她聽說他是謝太傅最喜歡的孫子,又得知他有遊曆天下的誌望,生出幾分惺惺相惜的感覺。

大概就是所謂的英雄惜英雄吧。

他們兩個人有很多相似之處,太過相似的人並不適合在一起。所以她對謝雲朗,欣賞多過於喜歡,始終沒生出過什麼男女之情。後來各自婚嫁,年少時的那段往事便全當笑歎了。

此刻這幅畫又重現在她麵前。她這個作畫的人,卻好像錯過了一整段故事的局外之人。

沈瀠呼吸急促,慢慢平複了之後,說了句:“收起來吧。”

既然是他送的畫,明顯存有試探之意,想知道什麼便由他自己來問。她不動如山。

紅菱見她臉色不對,也沒敢多問,把畫卷了起來,放到書架上去了。

“剛才奴婢看見侯爺從屋裡走出去,一到了外麵,就喊青峰扶他。他身子仍然虛弱,大概不想讓姑娘擔心,才裝作沒事的樣子。奴婢冷眼旁觀,覺得侯爺真的是好,連易姑姑都說,在大戶人家,這樣的男人實屬罕見。姑娘可彆錯過了。”紅菱坐在床邊的杌子上,語重心長地說道。

她跟沈瀠從小一起長大,說是主仆,其實更像是姐妹。

她知道自家的姑娘心氣高,一直對做妾的事耿耿於懷,也沒有真的接受侯爺的感情。但從侯爺對姑娘的用情之深來看,也許真的能做到從一而終。那姑娘為何不能接受他?至於老夫人那邊,以後姑娘生了孩子,分了府住就好了。原也不是什麼問題。

沈瀠的注意力終於從謝雲朗,轉到了紅菱說的話上。

她不是不知道裴延的好。她當初被迫進靖遠侯府,是為了避開霍六,就沒想過要長久地待下去。她想要的嶄新人生,不是囿於內宅,困於一個男人。她跟裴延說的那些話,都不是出自真心,而是為了生存的權宜之計,沒指望他會踐行諾言。

可隨著日久的相處,她漸漸發現,裴延並不隻是說說而已。他跟她一樣重諾。這次地動,他豁出一切地救自己,就是最好的證明。

可這樣沈瀠倒陷入兩難的境地。

若他無情,她可以拂一拂衣袖,瀟灑地轉身離去,開心地去尋找自己的天地。可他的深情,如山一樣地壓著她。她冰封的心正一點點的融化,兩人的日常相處中,她逐漸找到了當初那種可以全身心托付的感覺。

但這無疑是危險的。

她無法相信,可以說是害怕再去相信一個人。獨守長信宮的日夜,她飲儘了孤獨和辛酸,內心經曆了常人無法想象的壓力和煎熬,最後鬱鬱而終。老天給了她重來一次的機會,她隻想痛痛快快地活著,沒想到又被命運推到了裴延的身邊。

她明白裴延和裴章是不同的兩個人。可在厲王府的時候,裴章也對她很好。儘管那時裴章的王位形同虛設,他們每日都要提心吊膽,但好歹過了兩年恩愛的日子。隻不過裴章登上帝位之後,一切都變了。

棄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

“姑娘,容奴婢說幾句真心話。”紅菱幫沈瀠掖好被子,輕聲道,“奴婢雖然不知道您因何事顧慮,但您沒有真心接受侯爺,想必侯爺也能看得出來。可侯爺依舊對您毫無保留,說明他真的喜歡您,喜歡到願意包容您的一切。您為何不給他一個機會,去試一試呢?您從前就說過,人生不要留下遺憾才好。如果您錯過了他,真的不會覺得遺憾嗎?”

沈瀠無言以對。她說不清錯失的遺憾和愛錯的遺憾,到底哪個更多。她隻知道自己太脆弱,所以躲在一個堅硬的殼裡,不願意出來。

“你讓我好好想一想。”沈瀠歎了口氣。

接下來幾日,裴延除了處理政事,三五不時地就往沈瀠這邊跑。有時候給她弄來些吃的,有時候則是坐著陪她。沈瀠驚歎於他的恢複能力,如雜草一樣。春風一吹,便勃勃生長。到底是軍旅之人,刀光劍影裡過來,身體如鐵打的一般強壯。

綠蘿給沈瀠帶了很多話本來,原本要給她打發時間的。裴延看見了,便隨手拿起一本,讀給沈瀠聽。

可讀著讀著,他發現不對勁,就停住了。

沈瀠已經可以稍稍動彈,探過身子問道:“怎麼,侯爺是有字不認識嗎?”

裴延無語,他也是正兒八經讀過書的人!他將書轉過來,手指著那段給她看。這段話,他實在念不出來,羞於啟齒。

沈瀠看見那段是描述男女之間燕好的,頗有幾分香豔。她見慣不怪,笑道:“這不是很正常嗎?感情到了,那些自然是水到渠成。侯爺在害羞什麼?”又不是沒做過像這樣的事。

裴延不是害羞,而是難受。他每日看見她,渾身燥熱,卻礙於她的傷勢不能碰她。她跟他說話,他怕控製不住自己。她對他笑,他怕控製不住自己。甚至她靠過來,他隻要聞到她身上的香味,就隱隱約約地控製不住自己。

他的內心很崩潰。以前從沒發現自己如此禽獸!對著一個受了傷的弱女子,居然還能生出非分之想。尤其是看到這種描寫,他更把持不住了。

裴延坐到沈瀠的身邊,伸手撫摸著她的臉頰,又低下頭親她。

以往他也有這樣含情脈脈的時候,沈瀠便沒覺得什麼。何況她現在腰受了傷,相信他也不會做什麼過分的事情。

但很快她發現自己錯了。

他整個人躺到了床上,讓她的頭靠在他的臂彎裡,然後把手伸進了被子裡。沈瀠呼吸急促,整個人先是繃緊了像根弦,然後又軟得像灘水。

紅菱和綠蘿就在屏風的那邊,她用手捂著嘴,才能不發出聲音。

“你彆動。”裴延的聲音又啞又低,還帶著灼熱的氣息,一隻手扶著她的腰,“小心傷到。”

沈瀠真是恨死他了。真擔心她會動,就不要亂來啊。她怎麼可能忍得住……他手上用力,她驚叫了一聲,下意識地看向屏風外麵。

“等你好了,我們也試試。”裴延用隻有兩個人才能聽見的聲音,貼著她的耳朵說道,“像書裡寫的那樣,把你的眼睛蒙起來,或者把你的手綁起來。或許會很有趣。”

沈瀠氣他不正經,抬手拍他的胸膛,書裡寫的怎麼能當真?但她很快就沒有力氣了。

“還是你喜歡把我綁起來?”裴延帶著笑意說道。

沈瀠發狠地咬住他的嘴唇,不讓他再說。

紅菱聽到屏風那頭窸窸窣窣的聲音,不太對勁,讀書的聲音也停了,對綠蘿使了個眼色,兩個人從屋裡退了出來,還掩上門。綠蘿也有經驗了,小聲對紅菱道:“姑娘的腰傷還沒大好,這樣放任他們,沒事嗎?”

紅菱道:“放心,侯爺會有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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