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說:“那莫不是滕王?”
有人說:“看身邊那女子,是蘇七娘吧?”
有人則說:“來了又走,難道是瞧不上我們?”
起了話頭,知道些傳言的人便給與會者科普了一番,什麼滕王巧得美才人,什麼滕王金屋藏嬌娥,什麼滕王下鄉逢寡婦,還有新出爐的滕王情牽俏王女,總之,彆看滕王年紀小,人流連花叢瀟灑著呢!聽人說,他今年也要參加進士科考試,說是考上進士才能叫風流才子!
有人提出疑問:“不是說,滕王與魏太師孫女定了親嗎?”
搬運傳言的人理所當然地說道:“就是這樣才了得啊!”
語氣聽著還挺羨慕的。
可不是嘛,要娶以清正方直聞名的魏太師家孫女,還敢到處拈花惹草。偏偏魏太師對此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好像壓根沒聽說一樣,真了不得啊!
李元嬰不曉得自己成了眾人羨慕的對象,他想著溜達夠了,便讓蘇七娘她們忙自己的去,自己跑佛堂那邊接柳寶林和魏姝。出寺路上,李元嬰憤憤不平地和魏姝說起那些士子的話,不滿地批評:“他們真沒遠見!”
魏姝點頭誇道:“又不是誰都像你這麼聰明。”
李元嬰被誇得美滋滋,尾巴立刻翹得老高,與魏姝說起許多不糊名謄錄的壞處來,都是他先前從係統那聽來的,現學現賣起來一點都不害臊。
柳寶林聽著李元嬰和魏姝湊一起聊得高興,心裡也歡喜。她這兒子脾氣就是這樣,得順著毛捋,哄他高興了什麼都好說,準兒媳拿得準這一點,兩人往後相處起來應該不會有問題才是。
出宮一趟,柳寶林的生活沒什麼改變,心裡卻對未來有了更多的期盼。兒子孝順,還越來越懂事;兒媳性子好,和她又處得來,她還有什麼好愁的?隻等著一家人和和美美地過日子便好!
唯一可擔心的,大概是怕李二陛下還是不想放李元嬰就藩。幸好看李元嬰最近這高興勁,李二陛下那邊似乎已經鬆動了!
……
過了年,李元嬰又長了一歲,和城陽一樣滿十四了。
李二陛下叫人著手操辦城陽的婚事。杜荷最近辦差挺用心,年紀又不小了,過年時李二陛下登上淩煙閣,想起杜如晦,萬分想念,便想起這樁往後拖了一兩年的婚事,當即叫李淳風挑個好日子,把婚期定在春闈後最相近的吉日。
李元嬰一想到自己的侄女馬上要出嫁,心裡很不舍得,嫁到彆人家,他就不能時時看顧著了。幸運的是杜荷家中關係簡單,又沒繼承國公爵位,城陽出嫁後會和駙馬自己開府,倒是不用受什麼氣。
李元嬰聽李二陛下把婚期給定下了,時不時跑去找杜荷聊人生聊理想。比起以前隻能拉著李治試探杜荷和房俊,李元嬰現在光明正大得很,勻了好些賺錢的營生拉杜荷入夥,要帶杜荷一塊賺錢。
杜荷很懂地投桃報李,回去後把伺候的丫鬟都打發了,身邊收拾得乾乾淨淨,堅決不留半點煩心事讓城陽勞心勞力。
不是杜荷貪李元嬰勻出來的好處,是杜荷旁觀了房俊的一係列遭遇,又看李承乾和李元嬰叔侄倆親近得很,皇孫更是見麵就黏李元嬰,他又不是傻子,當然知道該怎麼做!
李元嬰雖還是覺得杜荷沒什麼出眾才華,但也勉強認可他算是個合格的準駙馬。
這邊城陽婚期剛定,李治那邊又來了個好消息,他過年沒回來時因為王妃身懷六甲。開春他王妃就生了,生了個大胖小子。這不,李治派人快馬回來送信,向李二陛下報喜,順便求李二陛下給他家大胖小子賜名。
李元嬰沒想到李治這麼有效率,得了消息有點酸溜溜地跑去和李二陛下說:“雉奴這麼快就有孩子了,皇兄你又當祖父了!”
李二陛下聽他語氣泛酸,悠悠道:“是啊,我又當祖父了,有的人連爹都沒當。”
李元嬰氣鼓鼓地說:“我年紀小,當然沒當爹!”而且孫師和係統都和他說,太早生孩子不好的,對女孩子尤其不好,他才舍不得姝妹妹那麼早生孩子!他說出自己找過來的主要目的,“等春闈考完了,你讓我去太原看看侄孫吧!”
李二陛下睨他一眼,答應了。
李元嬰高興地跑了,收拾好歡快的心情和小夥伴們完成最後的備考衝刺。
轉眼到了貢院開考的日子,這天一早李元嬰幾人就帶著自備的考試用具來到禮部貢院前準備入場。他們一行人雖然也都穿著國子監統一發放的衣裳,全場僅有的三個女考生還是讓他們一下子被人認了出來,不少人頻頻往他們看過來。
李元嬰從小就不在乎彆人的眼光,魏姝幾人也從容自若,其他人看了幾回,見李元嬰一行人都一臉泰然,便也覺得沒甚意思,甚至自覺失禮,都不再多看。倒是有個彆反格外憤世嫉俗的,憤憤不平地嘟囔:“什麼人都能來考了,有權有勢真是了不起!”
有些離得遠的聲音小,李元嬰沒聽著,前邊有個四十出頭的中年舉子像是生怕他聽不見一樣嚷嚷。李元嬰哪是忍氣吞聲的人啊,隻是看上幾眼還好說,誰敢當著他的麵說閒話,他就不乾了,衝上去和對方對質:“你再說一次!”
那中年舉子也是個橫性子,還真重說了一遍,還表示女子進考場簡直汙了聖賢地,女子就該好好在家相夫教子,彆出來拋頭露臉、招搖過市。女子即便有學問,那也不是用在科考上的,儘心撫育兒女便是!
李元嬰哼道:“我看你年紀也不小了,還沒考出頭,肯定是自己沒什麼才能,怕以後各家小娘子都來考,更沒你考中的份!”
中年舉子被李元嬰紮了心,惱得怒道:“自古以來都是如此,哪有女子參加舉試的道理?”
李元嬰早和馬博士辨過許多回,一點都不怕他耍橫,毫不猶豫地堵回去:“照你這麼說,早些時候還沒舉試呢,那當初開舉試時是不是得說‘自古以來都沒舉試的,哪有考個試就能當官的道理’。乾脆彆開舉試好了,就和‘自古以來’一樣選官!”
禮部的人聽到動靜,一看,李元嬰和人吵起來了,硬著頭皮過來喝道:“貢院之前安敢喧嘩!”
中年舉子閉了嘴。
李元嬰雖有點不甘心,但還是讓魏姝她們勸了回去。那些人再有意見,她們還不是順順當當地通過了國子監的考試得了春闈資格?她們既是堂堂正正考過來的,自是不怕彆人說。
士子們陸陸續續過了院門,進入貢院待考。比起早些年,今年貢院這邊把考場修得更像樣了,每個人都被單獨分隔開,無從與彆人相通,隻能各考各的。李元嬰對號入座,坐進自己的位置上靜候考試開始。
貢院這邊風平浪靜,李二陛下那邊也得知了貢院前的爭執。
城陽、武媚、魏姝這三個女考生都是李元嬰帶進國子監的,但是要說她們是靠身份進去的又不對,她們的學問和文章都是穩打穩紮學來的,每次考試的成績也都清清楚楚地記錄在案,沒半點弄虛作假!
更何況其中一個還是他的寶貝女兒。
李二陛下和李元嬰一個想法,她們都是靠自己得來的資格,憑什麼不讓她們考?這個中年舉子沒見地,沒眼光,沒胸襟!
李二陛下既然當了掛名主考,與魏征等人商量完政務自是不會閒坐著,他準備去貢院巡考,提前看看今年的青年俊傑們,瞧瞧哪些最有可能當他的天子門生。
若是見著了李元嬰這糟心弟弟,自然也順便看看。
李二陛下打定主意後一點都沒有猶豫,領著魏征等人低調地往貢院而去。許是因為今年進士科出了不少新規,尤其是那“天子門生”一條,激得不少人滿心振奮,一個兩個拿到考題後都奮筆疾書,答題答得入神,壓根沒注意到李二陛下的到來。
李二陛下也不是來擺威風的,一處一處尋過去,對今年這些舉子們的精神麵貌非常滿意。直至巡了好一會兒,李二陛下才看到同樣在認真答題的李元嬰。
李元嬰也沒注意到李二陛下的到來,他寫得老認真了,草稿打得龍飛鳳舞,自我感覺思路從來沒這麼順暢過。他寫得入了神,當然沒心思關注彆的,直至李二陛下在魏征提醒下繼續往前巡考他都沒發現他皇兄來過。
長孫無忌見李二陛下繃著一張臉,出了貢院便笑道:“滕王殿下寫得那般用心,看來會有個好名次。”
長孫無忌這麼一誇讓李二陛下很是受用,剛才被糟心弟弟無視的鬱悶全沒了。當然,他麵上還是謙虛又客觀地評價:“這小子才認真了這麼幾年,哪能和彆人十年寒窗苦讀的比?”
房玄齡接著誇:“滕王殿下聰慧過人,好好學了幾年自然比很多人強。”
李二陛下龍心大悅,哈哈一笑,心情大好地領著他們回宮去。
魏征一路上都沒吭聲,他覺得長孫無忌和房玄齡真不要臉,他要把孫女嫁李元嬰都沒誇李元嬰半句,他們倒誇出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