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2)(1 / 2)

莫烏莉住在校外,叔叔租了兩室一廳一廚一衛,給她和也在讀大學的堂哥住。雖然男女有彆,但兩人是打小一起玩的兄妹,堂哥在學校有床位,這裡頂多落個腳,大人也就沒意見了。

堂哥從沒來過,所以一直是莫烏莉獨占。

從家到學校有五十分鐘路程,莫烏莉從沒遲到過,總是提前到。她習慣坐地鐵往返,在車上發會兒呆,到了學校,就該重新打起精神。

聞京給她打電話,罵罵咧咧數落寢室同學的不是:“以為請個客就是爹啊?我早就看他不順眼了。去喝酒叫了另外兩個人不叫我,光明正大排擠我唄,真是服了!他以為自己人緣好?彆人不都是把他當凱子!真不懂這種人怎麼都有女的喜歡,吃點好的吧!”

莫烏莉問:“你還在寢室?”

“對,沒事,我一個人。他們走了。”聞京在洗手間打轉,背著室友動他的日化品,“嘖,真有錢……”

彆人的,不心疼,他一口氣擠了一大堆。

她的語氣很耐心:“你心情不好?要打視頻電話嗎?”

“又想我了?”洗完臉,聞京扯了扯嘴角,“算了吧,等下還有課。”

“好。”她回答。

其他電話一直打進來,莫烏莉拿開手機,看到不認識的號碼。來源顯示是老家。她想也沒想就摁掉,一時手滑,連帶聞京的一起掛斷了。等會兒再解釋吧,這麼想著,她收起手機。

莫烏莉站在一段的樓梯最底層,正要往上走,手先搭上扶手。

樓梯交疊,易思違剛好從另一截樓梯來,走到頂端。坡道一上一下,護欄銜接。朋友和他打鬨,他也按住扶手。

兩隻手疊在一起。冬天氣溫低,手和眼睛也冰冷。他們對視,易思違先抽出去。

“對不起。”他說。

他道歉,她卻僵住了。

莫烏莉一怔,頭也不回地繼續走。

偌大的教室裡,他們和她各自坐在兩端。

她來得太早了。不,準確來說是他們到得太早了。放在平時,在沒有其他同學的教室裡,莫烏莉可以做很多事,用手機刷會兒英語題,看一陣書,再不濟一個人默默走神也行。但易思違他們太礙眼了。

易思違人緣很好,朋友很多,平時在校和學生玩,放假就和校工大叔一起去釣魚。他的交際圈一直是個謎。

莫烏莉跟大家都說得上話,但她不住校,相對不容易一起行動。不過,就算住校,她也不可能像易思違一樣,身邊總是圍著一群人,好像載滿花粉的花和蜜蜂。

她低著頭,想要專注看書,旁邊座位突然被按下來。

莫烏莉才回頭,對上易思違湊近的臉,差點被嚇到打嗝。他像沒覺察,也不以為這樣有什麼,自顧自地問:“你在看什麼?”

莫烏莉討厭易思違的長相。

它那讓人眼花繚亂的目的性太強烈了。

她說:“你想乾什麼?”

他說:“班長,請你幫我改上周五晚的缺勤。”

專業必修課,易思違會上。專業選修課,易思違也會上。但那些公共課和學校特色課程,他基本都是踩線過。這次純屬翻車,沒算好出席次數,導致出勤率低了一截。好在還能亡羊補牢,補個一次就行,他沒少積累人脈,認為這請求不算過分。

作為班長,莫烏莉的工作包括但不僅限於一切雜活。有的老師年紀大了,還要在學校附屬醫院上班,課堂記錄和考勤都交給學生寫,教務處也隻和學生對接。她不去改,老師那邊也沒辦法。

她一點情麵都不留:“不改。”

“為什麼?”他也不生氣,趴在課桌上問,“求你了,我請你吃飯?聖誕我們交換禮物吧。你不用送彆的了。”

“不要。”

易思違被逼到絕路,隻好說:“我請過你喝奶茶嗎?之前去實驗室那邊,我請過班上的人好幾次。”

莫烏莉目不斜視:“我沒有。我從不喝奶茶。”

“我在班級群發紅包,你有領過吧?”

“沒興趣,我手慢。”

“我婦女節送過女同學護手霜——”

“我沒拿你的。”

“那上次我們班去吃烤肉呢?我買的單。”

“我把錢轉給你了,要看記錄嗎?”

他的把握在漸漸消失。她回過頭,拿出手機,不緊不慢準備搜記錄,接著被他叫停。依稀中,易思違是有印象的。

那天班上團建,他被灌了很多酒,本來就不愛酒精,心情很糟糕,正躲到門口抽煙,突然有人推門出來,也不打招呼,直接擋在他麵前。他低著頭,就聽到跟前傳來問話:“你的支付寶賬號是這個?”然後就是手機到賬提醒。他才抽出手機,她已經走了。這情形太荒唐,他還喝醉了,加上不認識她,因此後來被他選擇性遺忘。

此時此刻,他完全想起來了。

易思違說:“是你啊。”

莫烏莉一字一頓,鏗鏘有力:“我不想幫你,也沒有義務幫你。我隻是按規則辦事,你想要學分,就應該按時來上課。不是隻有專業課重要。”

“下次我會的。”他注視著她,而她也毫不避讓地看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