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6)(2 / 2)

莫烏莉喃喃自語:“狗東西。”

“什麼東西?”一個聲音在背後響起。

莫烏莉和潘朵然都回過頭。

潘朵然笑嘻嘻,把電子煙遞到他嘴邊。易思違抬手擋了一下,問她們,不,準確來說是問莫烏莉:“你說我是‘狗東西’?”

“嗯,對。”莫烏莉說。

潘朵然打岔說:“前幾天莫烏莉分手了,我帶她過來玩。”

“我知道。聞京在宿舍發脾氣,還踹了我的桌子。性格真暴躁,”易思違沒抽電子煙,但是吃了薯條,“跟我有什麼關係。”

潘朵然說:“哈哈哈,你今天乾什麼去了?也不回消息。數學之後不是沒課嗎?”

“我去上思想道德修養。”

“那不是上學期——”話說到一半,潘朵然忽然想起來了,撲哧一下笑出聲。

易思違靠在桌邊,側過頭,直勾勾地盯著莫烏莉。

莫烏莉任他打量。

潘朵然夾在兩個人中間,抽了一口電子煙,好像送麥克風一樣,把煙嘴對準莫烏莉。莫烏莉打開了。

她開口,卻不是說課程的事:“你戴了美瞳?”

潘朵然又把電子煙伸向易思違。易思違擺擺手。

“沒有。”他說,“你們分手了,以後不會針對我了吧?”

她說:“好好修你的課吧。”

莫烏莉討厭易思違。

不管彆人覺得他有多無可挑剔,對他有多趨之若鶩。

聲音、長相、性格,她都不喜歡。

在他們專業,大一下學期的課程已經足夠多。每個星期七天,隻有一天中午時間充裕。然而,就是那一天,易思違還得趕去教室,和年事已高、即將退休的男老師一對一教學。

之前大家一起考試還有重點劃,也能幫點名,如今師生各一人,不來一目了然。不僅如此,老師第一節課就認定他態度不端正,抱著為民除害的思想,決定扼殺他及格的所有捷徑。

被老師批評“你怎麼搞的”也就算了,身邊的人也把他當笑料。

易思違真的很慘。

深夜時分,隻要他站到宿舍走廊,對著窗戶歎口氣,隨便路過一個同學都會抓住他,生怕他一個想不開,直接跳下去。

幾個樂於助人的隔壁班同學左右護法,把他送回寢室,連他一句“我隻是在等水房衣服烘乾”的辯解都不聽。

易思違坐在桌邊背書,看了半天,眼睛都痛了,抬起頭來滴眼藥水。

他的朋友湯祁樂說:“你在哭嗎?”

“沒哭,”易思違說,“我在下咒。”

湯祁樂覺得超好笑:“詛咒班長?”

“嗯。咒她遛狗的時候被繩子絆倒。”

“她養狗嗎?”

“不知道。”

“那你還是換個方法打擊報複——”

湯祁樂話沒說完,聞京突然進來了。他們的對話立刻中斷。

易思違說:“聞京,你不要緊吧?”

聞京說:“啊?哈哈哈,沒事啊!能有什麼事?沒事沒事!你是說分手吧?我無所謂的。有的女的就是那樣,菜鳥嘛,不知道外麵的世界有多亂。我為她好她不聽,到時候被人玩爛了,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到老實人接盤。反正與我無關了。”

易思違微笑:“我是說你體育課去醫務室啦。”

“那個啊!”聞京停頓了一下,繼續擠出笑,“那個也沒事!”

湯祁樂說:“不要背後這樣說彆人吧?”

聞京一愣,看看湯祁樂沒有表情的臉,又看看易思違,小聲嘟囔:“你又不知道,沒人看得上她……”

他出去了。

湯祁樂又笑起來,跟易思違說:“他為什麼老是那樣?好像自己很吊一樣。”

易思違沒搭腔,因為在想事。新想法冒了出來。他突然說:“班長討厭我。”

“嗯?”

“討厭我比喜歡我更好。”

“怎麼這麼說?為什麼?”

易思違說:“報仇更簡單。”

順延一周的實驗課如約而至,按照老師偏好,先在多功能報告廳進行規定和基礎知識講解,全級一起參加。

競選課代表的通知提前發布,經班長和學習委員的手,大家都做好了準備。

看到易思違報名,莫烏莉沒多想什麼。

等正式上課,輪到競選環節,老師依次分班叫人上去發言。

他們班排在中間,易思違的順序不靠前也不靠後,就是這種不偏不倚的時機。他走上台,帶了PC。當他投屏PPT,台下難免有人心裡打鼓,要麼是“準備夠充分”,要麼就是“競選課代表而已,彆內卷了”。

易思違清了清嗓子,嗓子有點乾。毋庸置疑,他是本年級的名人,放眼望去,此刻在會心微笑的都是帥哥愛好者。

上課要看屏幕,莫烏莉戴了眼鏡,聽他說話,反正和其他人也沒太大差彆——自我介紹,聊聊自己對科目的理解,表表決心,不過如此。講完結束,大家鼓掌,她百無聊賴地低下頭。

就在這一刻,四周有些奇怪的響動。

莫烏莉沒上心,輕輕按著眼鏡腿。她稍微抬起眼,前麵的同班同學正轉過頭來看她。

乾嘛?

不單是前座,旁邊人也在看她。莫烏莉抬起頭。

易思違是用自己的電腦投屏的。發表完畢時,他非常巧妙地“失誤”,“順手”關掉演示文稿,“不小心”露出了桌麵壁紙。

那是過年以前,莫烏莉跟潘朵然去吃火鍋時拍的照片。

照片裡,莫烏莉看著鏡頭,眼神冰冷,臉上是一個敷衍的笑容。

講台下,莫烏莉望向銀幕,詫異了片刻,低低地罵了句臟話。

始作俑者把電腦屏幕壓下去,畫麵隨之消失。但是,該看到的人都看到了。

“哦,不好意思,”易思違平靜地說,“是我喜歡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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