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季(12)(2 / 2)

“嗯?”他抬頭看著她。

“就是送我到學校那天。”

“哦,就是想謝謝你。”他又低下頭了,繼續擺弄電腦。

“……不客氣。”

他們分配了一下任務。莫烏莉把大部分工作推給易思違,她本來就不想做。

易思違也有犯難:“這很花時間吧。”

“你少出去玩不就好了。”

“說得好像我一直在玩一樣。”他笑著,忽然問,“你是不是懷疑我作弊?”他之所以這麼問,實際是因為知道聞京這樣懷疑。

莫烏莉卻想都沒想就否定:“我知道你不會。”

“為什麼?”

“你跟作弊的人還是有區彆。”

最後,易思違接受了她布置的任務。他的電腦桌麵上都是學習文件。莫烏莉瞄了一眼,風平浪靜地問:“你時不時曠課,到底是去乾什麼了?”

冷不防被她關心,易思違露出做夢一樣的表情。

有些時候,她是知道的。他會和朋友去兜風,或者在哪個自習室看書。更多的,她隻是不能理解,公共課為什麼這樣無法忍受,他對學業的觀點為什麼能這麼自由,自由到能支撐他如此我行我素。

他到底在想什麼?

莫烏莉換了個切入點:“你在談戀愛嗎?”那樣的話,經常往外跑也能理解。

易思違反倒被問蒙了:“不是——”

她很自然地聯想:“那你約炮?”

PC放在桌子上,他本來站立著操作,無緣無故,突然蹲下了,像躲藏在灌木叢裡似的。易思違套上痛苦麵具,訕笑得很標致,讓人很想嗬斥他不要亂用臉:“……那是要跟喜歡的人做的事情吧。”

“……”

呃。

莫烏莉無話可說。

還真是,呃,社會好青年,或者說,少女漫畫一樣的觀點啊。

她對此沒有判斷,隻是有點意料外。

雖然今天沒有課了,但對他們來說,每天的自習是必不可少的。莫烏莉還要去醫院,不想耽擱時間,她用“那就這樣”來道彆。

易思違望著她。莫烏莉畫著內眼線,今天塗了一些深色的眼影,和她眼底的烏青恰如其分。事與願違時,她習慣抿起嘴唇,眼睛向上挑,咒罵的單詞用花體寫滿整張臉。那是一種富有攻擊性的美。

她走了。

他目送著她。

樹枝重新發芽了,枝椏伸展下來,矮矮地低垂著。明知道會被擦傷臉,莫烏莉也沒有躲閃,直直地往前走,像是嫌麻煩一般,毫不避讓地通過。

莫烏莉向前走了一陣,頭很沉,腳也是,每一天都是如此。聽說人死以後,身體反而會變重,但質量沒有增加,是肌肉鬆弛了的緣故。失去靈魂的屍體比活著的人要沉重。

旁邊多了一個人,易思違和她走在同一條路上。她狐疑地看向他。他說:“我送你。”

莫烏莉覺得很奇怪:“為什麼?”

他卻不解釋:“我送你,走吧。”

她進了門診樓,他還是跟著她。莫烏莉去見了醫生。有她的診療卡,值班的醫生知道她是本校學生。說了狀況,測一□□溫,鼠標按鍵聲響立刻一會兒,醫生說:“你怎麼現在才來?沒自己弄點藥吃?”

莫烏莉不說話。

醫生說:“挺能扛的。”

她最後得到的指令是靜脈輸液,正合她意。莫烏莉出去,易思違就站在診室外麵。

護士動作很快,紮針時,莫烏莉沒有抬頭。掛水要一段時間,易思違坐下來,問她說:“要不要看看我的筆記?”

莫烏莉反問:“你對彆人也這麼愛管閒事嗎?”

他很平靜,太平靜了,讓人嫉妒:“你討厭我在這裡?”

她低下頭,用沒有埋藏針的那隻手撐住額頭,長發落下了,臉頰隱匿在其中:“嗯。”

一片死寂。

旁邊終於傳來起身的聲音,他在她麵前停靠一陣,然後走了。莫烏莉手腳常年冰涼,撐著額頭,整張臉也變冷。她悄悄移動著手,借此來給自己降溫。藥物正在流入身體,冰冰涼涼,一點一滴。不知道過去多久,她支起身。

易思違換了位置,坐到她連接輸液包的那隻手那側。他在學習,單手翻頁,另一隻手握住她的輸液管。

隔著管道,冰涼的液體掠過他手心,稍微沒那麼涼,再注入她血管裡。

她像是一具屍體,隻能看著他。莫烏莉說:“你沒必要待在這。”

無聲無息,他在把體溫分享給她。易思違複述說過一遍的話:“要不要看我的筆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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