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章 第65章(1 / 2)

完結

耳邊又傳來滴滴答答的聲音。由衣注意到,隻有在她思考時間夠不夠時,這聲音才出現。

“可你殺了人,就這樣離開可以嗎?”

“沒關係,“我”會處理好的,這不是難事。而且,我已經給“自己”留下了一個足夠鎖定凶手的“線索””。威廉波瀾不驚地答。

“嫁禍是嗎?”由衣把一切都想通了,她靠在桌邊,歪頭道,“我在洗手間碰見的倒黴蛋,就是你要嫁禍的對象吧?說實話你的模仿能力有待提高呢,威廉。我從他的舉手投足間,明顯察覺到了你的影子。”

威廉笑了笑:“是弗雷德幫我易容成那個人的模樣,雖然也注意模仿他的舉止,可果然如你所說,我的模仿能力有待提高。”

“那人也是一個壞蛋嗎?”

“沒錯,一個十足的惡棍。雖然麵目和善,背地裡卻參與了巴斯克維爾家族對貧民區兒童的獵殺遊戲。”

“原來如此。”威廉和她講過一些書中故事的原型,她並不驚訝。

“那我還有一個問題,一個很關鍵的問題。”由衣收斂了神情,正色道。

威廉似乎知道她要問什麼,點點頭。

“為什麼我們會穿越到這個時點呢?我隻是在睡覺,你應該也在睡覺吧?難道你做了什麼嗎?”

“這個說起來有點複雜。從一開始我就很好奇,為何會出現這種空間的穿梭。我和夏裡的穿越有一個共性,那就是在同一地點墜落。

你可能不知道,我在這個時代的研究方向,有一個重要分支就是空間理論。隻不過在我的時代,研究很有局限性。

在你那裡,我拜讀了愛因斯坦的所有著作,卻依舊沒有確切的頭緒。

所有的理論都是泛泛的,勉強可以解釋我們來到你那個世界的可能原因。但我覺得那都不是我要的答案。因為它們無法解釋這次的穿越。”

威廉說得很有耐心,就像是在授課。由衣忽然覺得,當他的學生一定很幸福。

“但我有一個推論。”威廉頓了頓,像是在思考這樣說出來是否草率,他抬起目光,注視著由衣,“可能這兩次的穿越,都是沾了你的光。”

“啊……”由衣一臉震驚。

“先不探討這個了,回去我們有的是時間細說。”威廉轉身,最後看了幾眼牆上的圖紙,懷念地用修長手指撫摸上麵的紋路,“還有最後的三個小時,你不想做點什麼嗎,由衣醬?”

由衣愣了愣,她低下頭,十指交纏在一起。

做些什麼……有什麼是能做的呢,又有何意義呢?隻要時間一到,沒有人能記住自己,她現在連灰姑娘都不如,灰姑娘好歹還能留給王子一隻水晶鞋,而自己——

或許,還真的可以留下些什麼。

她猛地揚起頭:“威廉,你等等我,我、我想去——”

威廉理解的點點頭,唇間浮動著溫煦的笑意:“你去吧,我就在這裡等你。”

由衣用力“嗯”了一聲,在弗雷德詫異的注視下,飛奔上樓。

她先到藏書室,從文件籠裡抽出一張帶有族徽的信紙,懷揣的激動的心情,儘可能地將筆跡寫得工整。

她有太多太多話想說,也知道自己要克製。她深深吸氣,將綿長的思緒化成短短的幾句。

笨拙地用吸墨紙吸去多餘的墨跡,她將隻有一半A4紙大小的信紙折疊,在胸口上按了按,躲避著可能出現人群的地方,跑到自己的房間。

在樓梯轉角,傑克瞥見了她。老爺子怔了一下,並沒有阻攔。由衣遙遙地朝他躬了躬身,既是感謝也是告彆,繼續飛奔上樓。

她在床頭櫃的抽屜裡找到阿爾伯特送她的手套,將信塞了進去。

或許是上天也在幫忙,她在宴會廳外麵看見了獨自一人的阿爾伯特。

他正皺著眉思考什麼,眸色深沉,不經意一抬頭,便看見了雙手背在身後的由衣。

“你——”他張了張嘴,一時竟不知道要說什麼似的,眸中凝聚的深沉在捕捉到她的身影時,倏地就化開了。

由衣猶豫了一下,邁著細碎的步子走上前,將手套雙手奉上:“阿爾伯特先生,謝謝您。各種意義上,都謝謝您。雖然隻有不到一天的接觸,但我真的很開心,能認識您真是太好了。”

眼眶在發酸,她努力維持著理智的聲音,嘴角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

阿爾伯特完全摸不到頭腦,他的臉上罕見地呈現出費解而迷惘的神情。他緩緩抬手,接過手套。

“夏洛特……”他呢喃一樣地說,“你到底在說什麼?”

由衣稍稍仰起臉,讓淚水原路返回,最後她實在是忍不住了,用手使勁捂住口鼻。

“聖誕快樂,阿爾伯特先生!”她抽噎了一聲,接著為了掩蓋快要哭出來的臉,她像電影裡的淑女那樣,雙手優雅地拈起裙擺,行了有生以來唯一一次的屈膝禮。

“夏洛特,我不明白,你到底是——”阿爾伯特有種不祥的預感,眼前的女孩好像下一秒就會從他麵前蒸發掉。

“我一定會努力好好活下去的。”她發誓般地說,終於能夠再一次擠出燦爛的笑容。

她的笑容讓他的心狠狠地擰了一下。

很奇怪的感覺,親手勒死母親、放火燒家時,他的心臟甚至都沒有跳快半拍,痛苦更是無從談起,可為什麼這次會產生如此複雜的感情?

而這種情感,又是什麼呢?

就在他糾結的時候,由衣已經以極快的速度拐過了走廊,消失在他的視野裡。

阿爾伯特想要去追,威廉恰在此時出現在他身後,輕輕拍了拍他的胳膊。

“兄長,發生了什麼事嗎?”

阿爾伯特注視著由衣消失的方向,就像是做了一場夢。

“福爾摩斯先生有話想問你,想好要怎麼說了嗎?”威廉擔心地看著他莫名發白的臉色,“你手上的是——”

阿爾伯特將手套夾在胳膊下,搖搖頭:“沒什麼……”

威廉沒有多想,他眼睛閃亮地說:“我發現了一個線索,可以毫無破綻地將嫌疑人鎖定在波爾頓子爵身上。他也是一個劣跡斑斑的貴族,是我們接下來的目標之一。這下算是一箭雙雕了。”

“哦……”阿爾伯特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目光再一次落在那對手套上。

由衣快速奔跑著,充分體會了一番灰姑娘的心境。

她氣喘籲籲地奔到地下室,威廉已經穿上了不知從哪裡拿來的大衣和帽子,並給她也準備了一件。

“還有兩個多鐘頭,想和我一起去倫敦的街頭逛逛嗎?”他咧開嘴角,邀請道。

“樂意之極。”由衣也笑道,抹去臉上的淚痕。

弗雷德已經備好了馬車,將他們送出一段路,簡短告彆之後,他們攔下了一輛出租馬車,直接駛向倫敦東區。

“弗雷德接受的很好呢,你告訴他幾年後你會去“赴死”嗎?”由衣在馬車裡一邊東張西望,一邊好奇地問。

“怎麼可能。”威廉調整了一下手杖的位置,“我隻是告訴他我從未來而來,要糾正一個錯誤。整個宅邸,隻有他最有可能接受這個說法,所以我也隻能找他來幫忙。”

“哦……”由衣想象了一下其他人得知這個詭異情況後的反應,那畫麵真可謂雞飛狗跳。彆說提供幫助了,估計連冷靜下來都做不到。

“那我們要去哪呢?”她調皮地抬起雙腳,鞋子雖然很破,卻意外保暖,比現代價格上千元的棉鞋都管用。

“我和路易斯從小在貧民區長大,那裡有一個舊書店,是我們的避難所。書店主人是一對善良的夫妻,我們在那裡了解了很多知識。

在我來莫裡亞蒂家族不久,店主就因為實在無法維持生計而將書店當了出去。

那裡陸續開了肉鋪、理發店、早點鋪,後來就一直荒廢著。我想去那裡看一看,算是了解另一份夙願吧。”

“所以說威廉你果然不是莫裡亞蒂家的孩子嗎?”由衣盯著鞋上麵的補丁,以談論路況的口吻,問道。

“沒錯,正如你猜測的那樣。”威廉向旁邊的車窗靠了靠,“我和路易斯是已故的莫裡亞蒂伯爵的養子,和阿爾伯特哥哥並非親生。”

由衣抿抿嘴,放下蕩悠著的兩隻腳,轉頭看著威廉:“但是你們的感情真的很好,我能感覺得到。”

“因為我們是共犯嘛。”威廉笑得人畜無害,“共犯才是最牢固的關係。”

由衣吐了吐舌頭:“我才不信呢。你們心底肯定有更深層的羈絆,我可不傻,彆想忽悠過去。”

威廉笑而不語。

聖誕之夜的倫敦很像狄更斯裡的插圖。東區的聖誕夜是喧鬨的,孩子們哄笑著搶糖果吃,他們穿著單薄的衣服,卻一點也不怕冷。家家戶戶亮著燈,櫥窗裡有可愛的玩偶和小火車。

馬車在一個小巷裡停下,雪花變得稀稀落落,威廉紳士地扶著由衣下馬車,給了車夫雙倍小費,並祝他聖誕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