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第112章(2 / 2)

由衣嘟起嘴,無趣地單膝跪坐在赤井的座位裡,擺弄著煙灰缸裡的煙頭,又翻翻他正在讀的書。

“《工程力學》?秀一哥哥還真是做足了準備呢。”她嘟囔著,注意力又被書旁的波本酒瓶吸引。

“哼,波本什麼的,一點都不好喝。”她衝著酒瓶做了個鬼臉,覺得不解氣,抄起簽字筆,在包裝皮上畫了一坨冒著熱氣的便便。

她掩口竊笑。

欣賞夠了自己的“大作”,才驀地意識到,赤井似乎走很久了。

該不會出事了吧?

她馬上警覺起來,輕輕推開房門,脫下帶跟的鞋,沿著樓梯緩步而下。

廳裡居然亮著燈。她就這樣滿腹猜測,在一片光亮中,猝不及防地暴露在門口舉槍對峙的兩個男人麵前。

四隻眼睛同時朝她掃來。

“啊!”由衣立刻捂住嘴,當場社死。

因為舉著槍、蹲在地上與赤井對峙的,不是彆人,正是安室透。

由衣覺得自己沒有當場昏厥,絕對有賴於那顆強韌的心臟。

“你——”安室透握槍的手驟然一抖,眼睛睜得像是見了鬼。

“你們兩個——”他難以置信地瞪著由衣,又瞪瞪赤井,然後露出一副憤恨的恍然大悟的神情。

這還需要任何解釋嗎?

他冷笑著對赤井道:“看來我潛入的不是時候啊,打攪了兩位的雅興——”

“不、不是——”由衣一邊焦急地嚷著,一邊繼續往下跑,白皙可愛的胸部一跳一跳的,安室透的理智告訴他不要盯著看,可眼睛卻遲遲不肯響應大腦的號召,死死黏在了她身上。

對麵的赤井神色微變,嘴角流露出一絲笑意,他咳嗽了一聲,終於讓安室透的腦袋扭轉了過來。

“公安就隻有這種程度嗎,在你中美人計的這短短幾秒鐘內,我可以將你擊斃至少三次。”他看熱鬨不嫌事多地嘴炮道。

安室透麵色一沉,嘴巴繃成了一條直線。

由衣終於挪蹭到了兩人身旁,急切解釋道:“我、我隻是在衝矢先生家借宿而已,哈哈哈,你不要誤會——”

安室透眉頭一擰,沒好氣地掃了赤井一眼:“衝矢先生?撒謊之前連草稿也不打了?”

由衣語塞。因為太慌張,她忽略了秀一沒有易容這件事。

“哼,我就說你們之前肯定認識。”安室的臉更黑了,瞳孔驟縮,舉著槍的胳膊甚至微微發顫,不知是因為麻了,還是內心的波動實在無法掩飾。

赤井秀一動了動嘴角,竟然放下了槍。

安室對他的這一行為倍感驚訝,瞪大眼睛看著他將自己的外套脫下來,輕輕搭在由衣裸露的肩膀上。

動作成熟而富有風度,由衣仰起臉,小狗眼望著赤井,“謝謝——”

安室透也收回槍,站起身,酸溜溜地瞥了他們一眼,內心十分複雜。

“我已經得到我要的答案了,FBI,但我不會和你們互通情報,能忍住不把你們打包遣返回去,已經是我耐心的極限了。”

說到“耐心的極限”這個詞,他下意識朝由衣看去,由衣剛想開口繼續解釋,他便眼睛一眯,轉身頭也不回地推門而出。

揮手遣散潛伏在附近的公安,並將在馬自達上待機的風見攆了出去,他帶著怒氣發動車子,眼睛直勾勾注視前方,仿佛那裡站著深惡痛絕的敵人。

腳重重踩下油門,車子即將啟動,然而——

一抹桃紅色閃現在車前,一把摁住了車前蓋。

他驚訝地看見披著赤井外套的由衣,正焦急地拍車蓋,雪白的前胸在車前燈的映照下,耀眼奪目。

“你聽我解釋!”她扯著嗓子喊,然後繞到副駕駛玻璃窗前,屈起手指邦邦地敲。

安室被她的“驚世之舉”嚇呆了。外麵還是冬末春初的溫度,她光著腿和腳,就這樣不顧一切追出來,非要和他解釋。

可這副打扮,在一個單身男人家裡,還需要解釋嗎?

但他還是鬼使神差地打開了車門。

就算是一隻小狗,也不能看它凍死在車外。他是這樣勸說自己的。

由衣摩挲著凍僵的胳膊鑽進來,帶上門,還有些瑟瑟發抖,可臉蛋卻因為激動而泛著紅潤的熱度。

安室打開暖氣,伸長胳膊將後座的一條白色羊毛毯抓過來,扔在她膝頭,順帶厭惡地瞄了眼赤井的外套。

由衣乖巧地將毯子展開,把整個下半身包裹起來。動作緩慢而虔誠,簡直就像個未成年小女孩。

安室繃臉看向她,等待所謂的解釋。

說實話,他確實很想知道,她以如此形象出現在赤井秀一家中的原因。

“這樣就暖和多了。”她咯咯笑道。

安室努力保持著麵無表情的狀態,敲了敲方向盤,提醒她彆忘了正事。

由衣立馬乖乖坐好:“我、我和爸爸吵架了,所以來到秀一哥哥家躲兩天。這件睡衣,是、是——”

她頓了頓,顴骨上飛起兩團紅,垂下眼睛,對著兩根手指,扭捏道:“是我的特殊愛好……”

“秀一哥哥?”安室透似乎根本就沒注意到後半句,咄咄逼人地質問道,“你們認識多久了?”

“很小就認識了呀,多虧了他們一家人的照顧,我才熬過了那段痛苦時光,他在我心裡就是哥哥一樣的存在,我很信賴他的。”

由衣認真地答,睫毛撲閃,即便透過有色眼鏡來看,也是十分可愛、真誠的。

安室透用鼻子哼了一聲,扭過臉,不去看她。

“所以說,我們就是這樣的關係。”她抬起頭,追尋著他的目光。

“呐,安室先生。”她忽然道,“能請你幫個忙嗎?”

安室懷疑地轉過頭,和她對上了視線。

由衣抬起下巴,並沒有著急說出幫忙的內容,而是就這樣微微仰著頭與安室對望。

1秒,2秒,3秒……時間流逝的滴答聲仿佛就在顱內回蕩。

頭兩秒鐘,安室還會蹙蹙眉頭,動動嘴唇,可三秒鐘後,他的目光宛如被一雙無形的手牽住,一點一點地和由衣的視線曖昧交纏起來。

女孩碧綠的眼睛無瑕得宛如美玉,將他的魂魄吸了進去。

十秒鐘之後,他仿佛失去了理智,微微探過身去,將自己的唇貼上了她柔嫩紅潤的唇瓣。

接下來,一切都開始失控。

他的吻越來越用力、深入,由衣沒有躲,但也沒有迎合,隻是翹著下巴,迎接他火焰般燃起的激情。

他的唇乾燥、柔軟,很好吻的樣子,但她記得書中說的,女孩子要矜持,這樣才能保留神秘感。所以她攥著雙拳努力克製,而不是依著性子,撲上去猛啃一通。

可惡,他的唇真的好軟好軟,不能咬一口簡直太遺憾。

就在她糾結要不要放棄矜持時,安室猛醒般,緩緩移開了唇,但身體並沒有後退。

他低垂著金色的睫毛,微微側歪著頭,一瞬不瞬地望著她,目光繾綣而深沉,沒有猜疑與揶揄。剛剛的一吻,仿若一把錘子,砸碎了所有的隔閡與悶騷。

由衣嘴唇紅紅地眨眼回望他,鬆開了攥著的拳頭。

“所以說,你也喜歡我,是嗎?”她嘟嘴道,心裡卻一陣暗喜。

成功了,野崎梅太郎君的十秒鐘心跳挑戰。太棒了,不愧是知名少女漫畫家,YYDS!

據他的說法,在安靜環境下與一位男士對視十秒鐘,如果他吻你,那就代表他對你心動了。

沒想到幸福來得如此突然,不過要多虧秀一哥哥,是他鼓動她追出來的。

果然,還是男人最了解男人嗎?

安室不置可否,由衣咯咯笑了起來,然後把自己的唇,反貼了上去,還如願以償地咬了咬。

果然很好吃。

這回主動權在她了。

胳膊環住他的後腦勺,半個身體都貼了上去,他們在昏黃色的車燈下,互相追逐著對方的唇。

情深意濃之時,車窗被重重敲了敲。敲門者氣勢雄渾,大有破窗而入的勢頭。

由衣身上的一根弦猛然繃緊,精準的第六感告訴她,來者不妙。

扭頭看去,她差點當場去世。

竟然是老爸!

麵帶和善微笑的老爸,絕對是最嚇人的。

她立刻從安室身上翻身而下,將赤井的外套在胸前裹緊。

“爸、爸爸……”她膽怯地,心裡有鬼地叫喚了一聲,然後捂住臉,恨不得當場風化。

今晚的第二場社死。

安室知道她父親回來了,也知道阿爾伯特不在英國了,但是他沒想到兩人竟真的如此相像。

他眨了眨眼,覺得玻璃窗之外的男人,十分不好對付。

而且,一股危險的氣息正從源源不斷地從門縫鑽進來,毒蛇一樣將他一口咬住。

“喲,夏洛特,這位就是由香裡嗎,長得是不是有點太男性化了?”阿爾貝托單手撐著車頂,目光越過不斷下降的車窗,直直盯著裡麵的安室透,笑容“和善”中透著“愉悅”。

安室心裡莫名咯噔了一下。

一個星期之後。

“求、求求您,我已經把東西交給您了,可不可以不要殺我——”戴著眼鏡的半禿男人匍匐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阿爾貝托莫裡亞蒂姿態慵懶的斜靠著壁爐架,心不在焉地晃著手裡的一遝文件。

男人卑微的姿態隻會讓他覺得醜陋,殺不殺他是自己的自由,莫蘭沒有明示。當然,他那麼了解自己,結局如何應該早有預期。

煙癮犯了,他從風衣口袋摸出一盒登喜路,叼在嘴邊,挨個口袋摸了一通,才想起打火機被夏洛特借去。

一想起夏洛特,他就滿心憂愁,胸口悶堵。

一個小時前,他還在那間小小的公寓,進行仰望星空派的最終試驗,剛往麵團上淋澆雞蛋液,就聽見夏洛特的房間裡傳來一聲重重的歎息。

沉重得仿佛金屬落地。

他當即警惕起來,大步穿過客廳,敲門詢問。這個丫頭,自從跟小金毛在車裡卿卿我我被發現後,就經常鎖著門,隻在吃飯時露麵,一臉愁苦。

“怎麼了,夏洛特?”

半晌,屋內才傳出女兒悶悶的回答:“沒事,看書呢。”

“看的什麼書呀?”

“羅密歐與茱麗葉。”拉長聲調的回應。

“……”他這才明白,她還在賭氣,因為自己將她禁足這件事。

可這也不能全怪他。

他承認裡麵有嫉妒和占有欲的因素,通過那一晚的短暫觀察,他發現那個小金毛身份不簡單,他不想女兒跟那樣的人有牽連,他希望女兒的交往對象,是一個簡單、純粹的人。

這大概是天下所有笨蛋父親的夙願吧,尤其他本身就是個性格複雜的人,他可不想女兒也找一個同樣複雜的男朋友,會受傷的。

可女兒卻理解不了他的苦心,這讓他很不開心。

明明頭一個月天天纏著自己,像個剛會走路的寶寶,領他逛遍了她在日本所有喜愛的地方,所有愛吃的食物也都分享給他,可這會兒,隻要一聽見他的腳步,就撅起嘴愁眉緊鎖,抱著哈士奇玩偶不吭聲。

果然是女大不中留了嗎,看來莫蘭說得對。他的女兒,已經有大半年沒著過家了。

頭一偏,微微後仰,他將口中的香煙湊近身側壁爐架上的燭台,讓躍動的火苗為他點燃煙頭。

他就勢仰麵注視了一會兒精美的天花板,直到一雙翡翠色的眸子被燈光晃得有些刺痛,才緩緩低下頭來,深深吸了一口煙,一邊噴吐著青藍色煙霧,一邊睨視著卑微求饒的地中海。

這個男人是某組織潛入MI6的臥底,因為麵容和善,做事滴水不漏,潛伏得很深,直到他竊取了機密文件並潛逃到亞洲,高層才有所察覺。

莫蘭調查到此人落腳在日本,便打電話拜托他“幫個小忙”。他牙尖嘴快地吐槽了一通MI6的衰落,滿意地享受電話那頭莫蘭的沉默,小心思得到滿足後,欣然接下了任務。

畢竟人家幫過自己一個大忙,偽裝死亡和後續的程序可不是件容易的事。

所以說,殺不殺他呢?要是以前,自己會隨心情選擇,但現在,他可不想渾身沾滿血腥氣去擁抱寶貝女兒。

他從壁爐架移開身體,信步走到男人身旁,這種善於偽裝的家夥是最不可以掉以輕心的,他們沒有骨氣和原則,多麼卑微都做得到,隻要能獲得想要的。

他最討厭的就是這種人。雖然恨不得匍匐過來親吻他的鞋麵,可腦子卻轉得飛快,無時無刻不在計算翻盤的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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